第八十六章-不是為了你,還是為了京城商販的業(yè)績?
三天很快便到了,方嶸的身體以日可見地每況愈下。
安傾桃聽著那木屋之中傳來林一的嗚咽之聲,心中十分不忍,她拉了拉殷長生的手,低聲問道:“真的沒救了嗎?連你也沒辦法么?”
殷長生望著那木屋從縫隙中可見的晦暗,淡淡道:“人各有命。生死往往并不是一念之間的事。”
“哎,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林一一定很難過吧。”安傾桃垂下了小腦袋,時不時嘆聲長氣。
殷長生牽過她有些冰涼的小手,出聲安慰,“你讓林一自己送他最后一程吧,咱們也要回宮去了?!?p> 她點了點頭。
自己從來也見不慣這般悲傷的場面。
他們青梅竹馬一同長大,林一卻被早早送進了宮內(nèi),再無見面機會。
而方嶸為了承諾,苦等林一至今,也不能與她結(jié)為連理了。、
她隨著殷長生走了出去,來到白日熱鬧的集市之上。
現(xiàn)在連賞玩的心情也沒有了。
殷長生見她一直默默看著自己向前走著的兩個小腳,并未對一旁那些集市之上賣的小玩意有一點理會的意思,面上倒莫名顯出了幾分不悅。
二人一直無言走著,直到安傾桃聽見一旁的攤位老板與另一個賣糖人的伙計在聊天。
“你說也真是奇怪,明明今天是按規(guī)矩,是要收攤整頓一天的?!蹦抢习宓纳らT挺大,惹來了不少路人。
“可也不知怎的,衙門連夜下令,說明天不收攤整頓了,反而還要大賣一番!你說蹊蹺不蹊蹺?”
安傾桃被老板的話吸引住了目光,連腳步也停住了。
殷長生右手握拳放在嘴邊咳嗽了一下,試圖在掩蓋什么似的。
“哎喲,前幾天那個鳳祥酒樓也是奇怪,聽說來了個極大的大人物,林家公子得罪了他家夫人,那人直接把林向送進邢部車裂了,還是林老爺親自送的!”
眾人的討論聲紛雜了起來。
“是嘛?!我聽從酒樓出來的人說了!那人給了掌柜好大一個金錠子!估計是極大的官!”
“誒你說,會不會是……會不會是當今圣上微服私訪來了?。俊?p> 話題說道了點上,嚇得站在路邊的兩人一激靈。
安傾桃拉著殷長生再沒有逗留,趕忙朝前走去,還時不時用另一只手擋擋面容,“今天本來要停業(yè)整頓,你是為了我,才將他們又放出來的?”
殷長生沉著臉,兩邊的長鬢隨風(fēng)貼拂在如玉的俊容上,“不是為了你,還是為了京城的商販的業(yè)績?”
她心虛地撇開目光,開始漫無目的地張望。
“那……那那,我想要那個!”她指著一枚猴子畫像的糖人說道。
他都大張旗鼓地將人放出來了,自己總不能不給面子吧。
殷長生定睛一看,才發(fā)覺那原來畫的是一只猴子,“嗯,確實和你長得挺像?!?p> 上躥下跳的,從未安安分分過。
是安傾桃沒錯了。
他失笑著拂了拂袖,走到了攤販面前,買下了那一枚長相有些七扭八歪的糖人。
“不用找了?!彼麑⑺殂y子置在了攤販手中,轉(zhuǎn)身將糖人遞給了她。
安傾桃迫不及待地就上嘴嘗了幾下,“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就是這個了,可惜沒機會吃幾次?!?p> 他寵溺一笑,食指輕彈到了她的額間,“若你想吃,我將這糖販擄進宮,讓他日日在鳳鸞宮為你畫制糖人?!?p> 殷長生頓了頓,沉了沉臉,繼續(xù)道:“不行,鳳鸞宮不能出現(xiàn)男子?!?p> 安傾桃含著糖,抬頭看他一臉凝思的俊臉。
“把他閹了吧,閹了再送進宮,妥當些。”殷長生說得十分一本正經(jīng)。
這差點沒讓安傾桃摔了個踉蹌。
“別了,別了,咱們快些回宮去吧?!彼熘氖郑瑢⑺敝弊е白?。
生怕他一個念頭,就真的把那糖販給抓進宮閹了。
“我已經(jīng)有點想念那鳳鸞宮的床了!”
晚霞慢慢降下去,夜幕逐漸四合。
日光在這一座皇城之中漸漸消散,替換而上的,是如火般的燭光。
玄尹攜著那木匣子來到了咸福宮。
云妃似是早已等候了多時。
她自己的主位旁邊的側(cè)座上,還放上了一盞茶杯,還在向上冒著騰騰熱氣。
他一襲青衫,領(lǐng)口洗得有些發(fā)白,卻還是一副儼然仙人之姿。
“貧道參見云妃娘娘?!彼麊蜗ス蛳?,俯首面色平淡。
云妃一面喝著茶,一面輕瞥了眼他另一只手上的黑木匣子,“玄道長不必多禮,本宮特地備了上好的茶,就等著今日道長光臨了?!?p> 他站起身,將木匣子擱置在桌上,沒有要坐的意思,“貧道只問一句,娘娘百般想要與我合作,如此希望我將皇后帶走,到底是出于什么樣的目的?”
他長眸中的神情極為清冷,語氣也十分寡淡。
云妃掩面一笑,放下茶杯,仰面望著他,“也是,若要合作,大家都要知根知底的才好?!?p> 她笑語翩然,“蓋古往今來,為情所困,為愛所傷者,茫茫不可知也啊?!?p> 玄尹雙眸微微瞇了一瞇,似是想要在云妃的笑態(tài)之中察覺的纖毫變化。
“依娘娘的意思,娘娘是明知陛下的真實身份,卻仍舊鐘情于他,是么?”玄尹心中不免一慟。
又是一個,被鬼物迷惑的女子。
“本宮在這咸福宮中呆了整整三年。”她凝著玄尹背后的梨花海棠屏風(fēng),笑眼中泛起了些瑩瑩水光。
“本宮倒是侍寢過一次,不過是跪坐在陛下床榻之外候著。本宮與陛下倒也說過幾次話。”她的眼神逐漸變得有些癡,“本宮一直以為,全天下女子,對他而言,最親密的也不過如此了。”
“他殺了那么多人,殺了那么多背叛他的壞女人,做壞事的賤女人;本宮一心修佛,一心向善,自先皇后死后,本宮便是這后宮主權(quán)第一人?!?p> 她的語氣越來越急,帶著絲絲縷縷的怨,令人毛骨悚人,“可不知為何,陛下便不知從哪帶回來了個野丫頭!
他費盡心思讓她穩(wěn)穩(wěn)坐在這皇位之上,讓她受萬人朝拜,受萬人追捧!
對她寵愛有加,一次又一次為她降低底線。
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