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洗菜,一邊問它:“你剛才去哪了?”
“啊?!”它忽然驚呼了一聲?!澳慊貋磉^了?”
“是啊,沒看到你。”
“我——睡覺去了。”小白一邊吃東西,一邊回答,口齒含糊不清。
“哦。”我也沒再多問。
做好飯,喊它過來吃飯的時候,又問:“你什么時候走???”
小白一聽,放下正在勺飯的專用勺子,瞪著我,不高興地說:“每天才吃你這么一點東西,你就這么想趕我走??!”事實上,它每天都吃無數(shù)東西,然后圓滾滾地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我真懷疑我是在養(yǎng)貓,還是在養(yǎng)豬?!岸遥疫€沒恢復(fù)原形,你的責(zé)任還沒負(fù)完呢!”
看它又怒得快蹦起來了,我慢吞吞地說:“隨便問問而已?!?p> “哼!”它把兩只爪子抱起來,坐在那里生悶氣。我塞了一包大好大瓜子給它,收拾好碗筷,就開始練琴。
還好曲譜我一直跟英漢字典之類實用的工具書放在一起,很容易就找到了。將曲譜攤在桌上,取出小提琴試著拉了個音,發(fā)出的聲音卻是“咯嘎”一聲,像是年久失修的門忽然轉(zhuǎn)動一樣,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但是回憶一下,指法似乎并沒有錯。大概真的是生疏了吧,提起精神,先把最基礎(chǔ)的音符拉一遍再說。
于是,我就是開始“吱嘎”“吱嘎”地拉琴,沒拉幾聲,客廳里就傳來小白的不滿的大嚷聲:“你在干嘛,殺豬啊?!難聽死了?!?p> 我沒理它,管自己繼續(xù)拉。拉第二遍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些找回音符的高低,雖然還是同樣的難聽。
“別拉了!給我停下!”小白已經(jīng)忍無可忍,在客廳里咆哮起來了。下一秒鐘,就有一道白光閃電般地沖到了我的面前。
“我要練習(xí)?!蔽铱戳怂谎?,繼續(xù)拉我的琴。現(xiàn)在的聲音變成了咯吱、咯吱。
“停!停!”小白捂著耳朵直跳,拼命地伸爪子過來拍我的手。但跳得不夠高,總是離我的手還有那么一段距離。“不許拉了,難聽死了!快停下來!”看它氣急敗壞的樣子,還真是有點搞笑。
“給我停下來!”吼著吼著,它似乎有些怒了。倏地一下子蹦了起來,蹦得老高,當(dāng)落下來的時候,那一團小小的身軀,卻一下子拉長。我還來不及驚奇,就“啪”地一下被那團黑影壓倒在地。
好痛。頭,還有背,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得麻了半邊。眼前在冒了一串星星之后,定睛一看,眼前赫然一張無比放大的俊臉,然后往下,一個白衣勝雪的身體正像八爪魚一樣地壓著我。怪得不我覺得身上很沉,快透不過氣來了。
“你干嘛,小白?”
小白也像是在發(fā)愣,聽我這么一說才回過神來,又恢得那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揚著拳頭恐嚇我說:“不許再彈了,再彈當(dāng)心我揍你!”
我眨眨眼睛看看他,平靜地說:“你恢復(fù)元氣了,小白?!?p> 小白怔了一下,低頭瞅瞅自己的手,又看看被他壓倒在地上的我,白皙的臉倏地浮起一抹紅暈,有些手忙腳亂往后蹦了起來,又變成了一只“貓”的模樣,嘴里咕噥著:“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這樣了,都不受控制,離恢復(fù)才早呢!”
“哦?!蔽乙矝]有多問,揉著背爬起來。摔死我了,骨頭快散架了。死小白干嘛變成那么大個壓下來,它以為還像一只貓那樣輕盈啊,沉死了。還好小提琴沒摔壞,不然,我拿什么去賠給欣學(xué)姐。
“不許再彈了!”在我俯身要拾起小提琴的時候,小白突地一下蹦到琴上站著,制止了我的動作。咬牙切齒地說:“不會彈就不要彈,你不覺得丟人,我還覺得寒磣呢!”
“不會彈才需要練習(xí),你覺得不好聽的話,把耳朵捂起來不就好了?!蔽伊嗥鹚淖ψ?,把它從小提琴上拎了下去。它奮力地掙扎著:“聾子才會覺得好聽!好端端地練什么琴啊,閑著無聊的話,去給本大爺做好吃的東西吃!”
我隨手把它拎到旁邊,拾回小提琴,說:“下星期有演出,所以要練習(xí)?!?p> “就你這樣的水平,還演出?”小白對此嗤之以鼻。
“小時候?qū)W過幾年,還有些印象?,F(xiàn)在只是手生了,多練習(xí)幾天就好了?!闭f著,我又“咯吱咯吱”地拉了起來?!叭绻@獎的話,還有獎金拿呢。”
“還想獲獎,你當(dāng)評委都是聾子???”小白捂著耳朵鄙夷地說,聽到后半句的時候,語氣微微頓了一下,問?!澳苣枚嗌馘X?”
“三等獎應(yīng)該就能拿一千塊吧。”具體數(shù)目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在圣華參加這種活動,都是有錢拿的。
小白不聽,又鄙夷地說:“真沒出息!拿三等也不嫌丟人,要拿就拿第一名?!庇米ψ訐蠐舷掳停謫枺骸暗谝幻卸嗌馘X?”
“優(yōu)勝獎應(yīng)該是五千吧,不過只有一個名額?!蔽沂遣恢竿軆?yōu)勝了,一等兩個,二等四個,三等有六個。拿個三等,我就心滿意足了。
“五千塊?!毙“妆P腿在我面前坐下,開始盤算。“一個蛋糕就算是十塊錢,可以買500個。一天吃五個也可以吃三個月了?!比缓笏慌淖ψ诱f。“好吧,那就這樣吧?!?p> 我瞥眼看看它。“優(yōu)勝獎哪有那么容易的,人文學(xué)院有好幾個系呢!”
它不屑地反瞄我一眼,鄙視地說:“靠你,八百年也拿不到優(yōu)勝。當(dāng)然需要本大爺出馬!”
我愣了愣,停下一直“吱嘎吱嘎”拉的手:“你會拉小提琴嗎?”
“小提琴?”小白也愣了一下,伸出爪子指了指小提琴,問?!斑@個奇怪的東西,叫小提琴?”
我決定不理它了,認(rèn)都不認(rèn)識,怎么可能會拉。
它看我無視它了,急忙跳了起來,說:“這個琴聲音這么難聽,哪里比得上我的千年鳳箏琴?!闭f著,它的爪子在胸前一揮,閃過一片金光,先是幻出一架古琴的虛影,然后隨著光線的消淡,它的形狀卻漸漸清晰起來。
小白把琴平放在地上,自己盤腿在琴后面坐下,然后伸出爪子一撥,“錚”的一聲,如流水般清澈的聲音。
我再次停了下來,小白揚起腦袋,得意地看著我說:“怎么樣,比你那個強上一千倍吧?!”
我沉默了一下,跟它說:“是不錯,但是有幾個問題?!?p> “還有什么問題?”小白不爽了。
“第一,你不是圣華的學(xué)生,這種匯演,是不能請外援的。更何況,你還是只貓。雖然一只貓彈琴,肯定能拿優(yōu)勝獎,但我覺得事后,被送進研究院的可能性會比較大一點。”
“誰是貓、誰是貓!本大爺是狐貍,是身份高貴的滋蘭狐族!”
我不理它,繼續(xù)說:“第二,我們的節(jié)目報上去了,是小提琴二重奏。不大可能再去改成古琴獨奏。而且我們是文秘兩個班一起出了一個節(jié)目,如果你一個人上的話,那一班怎么辦?”
“管他們呢!少個人多錢多好!”
我放棄跟它解釋了,繼續(xù)管自己練琴。終于有些找回感覺了,聲音也“咿咿呀呀”的,也漸漸可以聽得出“doremi”了。小白蹲在桌子上,亂蹦地試圖著阻止我再次制造噪聲,發(fā)現(xiàn)阻止不了之后,就郁悶地盤腿在桌子上坐下,時而用一只爪子拄著下收,作“思想者”狀。
我沒答理它,一直管自己練琴,終于基本上能夠把簡單的曲子完整地拉下來了。當(dāng)反應(yīng)過來該去睡覺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小白已經(jīng)從桌子上下去了。客廳還有電視放映的聲音,走過去一看,沙發(fā)上卻沒有小白的身影。臥室里也沒有。
一個人躺在床上,忽然覺得今天晚上,特別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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