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組降卒走了上來,他們的臉上變得十分精彩,沒有了喜色,有的只是畏懼。在與遼軍對壘拼殺的時候,未曾有過。在鋼刀橫在脖頸上時候也沒有過??擅鎸@個少年,他們恐懼,他們害怕。
從希望的云端墜入絕望的深淵,他們活下去的希望被眼前的少年碾得粉碎。
但少年此刻的模樣已是強弩之末,他們又鼓起了信心,只要將他殺死,他們就能夠重獲新生。
“上!”為首的男子大呼一聲,一馬當(dāng)先地沖殺上來。
葉韶書口中默念著什么,左腳一挑,將地上一柄鐵劍挑起。
鐵劍在空中翻了幾翻,葉韶書左手伸出握緊劍柄,此刻的劍柄竟有些許溫?zé)帷?p> 降卒們已經(jīng)撲殺了上來,悍刀、長矛、短劍紛紛招呼上來。
“映雪渡秋”
少年沒有動,只是周身的風(fēng)雪變得狂暴翻涌。一瞬間,數(shù)十名降卒的身體被攔腰斬斷,滾燙血腥的內(nèi)臟翻滾著落到地上。一旁的大遼士兵大聲呼喊著:“耶拉,突閔!”
呂景升有些動容,驚呼道:“他的劍太快了,連我都只能看到一絲殘影?!?p> 耶律盛目光如炬,滿眼火熱地看向場上的少年,就好像是在看一位不著寸縷的美人。一旁的國師面如冰霜,這一劍他太熟悉了。
看著自己左臂上的木手,臉上的狠厲之色更勝。西湖劍魔與劍圣齊名,他的左手劍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他的左手便是被這一招斬斷。
“葉無名!”夜無涯狠狠地握緊了拳頭,腦海中又浮現(xiàn)起那個鶴發(fā)童顏的老人。
十五年前的斷手之恥,讓夜無涯功力大跌,劍心破損。
當(dāng)年的他與葉無名都是江湖上的絕頂高手,劍出無我境的大劍神,可在那一年為了爭奪劍術(shù)第一。他與葉無名大戰(zhàn)三天三夜,最終他被斬斷左手,廢了半生功力,劍心破碎。葉無名也受了重創(chuàng),即使再有百年光景,也不能再踏出一步。
十年前,那座神秘洞窟的出現(xiàn),聽聞里面藏著醫(yī)白骨生血肉的靈丹妙藥,他便受邀加入了十八子。雖然那九人一一身隕,可是洞窟中的寶藏并未現(xiàn)身,他的夢破碎了。并且在那場風(fēng)暴中,遇到了那個男人,使出了十五年前讓他銘記一生的劍法,后來得知那個男人就是葉無名的養(yǎng)子。
所有的憤怒和仇恨在那一刻爆發(fā),他們一起殺死了那個叫做葉凌天的男子,如今眼前的少年,不論是不是葉凌天的兒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是葉無名的弟子。
夜無涯渾身顫抖著,眼珠瞪得通紅,手指咯咯作響。
“國師,你說我該怎么賞賜他?!币墒⒌囊环捲诙享懫?,夜無涯轉(zhuǎn)過臉看向那雙看透人心的眼睛,心中不由得嘭嘭直跳。
臉上連忙擠出一絲笑容:“大王的賞賜,不論是什么,都是他的榮幸?!?p> 耶律盛看著國師露出了牙齒,莫名地笑著。隨后伸出手摸了摸一旁耶律洛菀的小臉,慈笑道:“莞兒,你說本王賞他什么好?”
耶律洛菀滿眼愛慕地看著場上的少年,笑道:“莞兒可不敢給他做主,還是爺爺親口問他吧?!?p> “哈哈哈,好?!币墒M意地看著場上的少年。
此刻的場上,僅剩最后五人。
最后的四個降卒都被嚇破了膽子,面前的少年,渾身都是傷口,有的傷口甚至都露出了骨頭。而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痛苦一般,這根本不是人。
其中一名胖子嚇得急忙向外逃去,他恐懼,他害怕。他知道自己一定會被少年殺死。
周圍的大遼士兵自然不會讓他逃離,紛紛用武器逼著他退了回去,胖子見狀無力地跪倒在地,恐懼的淚水和鼻涕紛紛流了下來,不停地磕頭求饒:“求求你放過我吧。”
葉韶書緩緩走上前,臉上滿是淡漠,殺人于他而言,也許只是揮揮劍而已。
沙啞冰冷的話語在胖子頭頂響起:“我是閻王,你是小鬼?!彪S后一劍刺入了胖子的脖頸,鮮血頃刻噴涌而出。
其余三人見狀咬牙,揮舞著武器沖了上來,橫豎都是一死,拼了。
此刻的葉韶書仍舊背對著三人,手中的鐵劍卻向后拋出。
鐵劍落下,將一名降卒自上而下直接貫穿了半個身子,降卒來不及發(fā)出任何聲音便倒了下去。
兩道勁風(fēng)襲來,葉韶書緩緩轉(zhuǎn)身,一劍沒入腹部。另外一劍刺向脖頸。
少年左手伸出握住了頸前的劍鋒,任由劍刃劃破手掌鮮血直流。劍鋒卻被死死扼住,無法刺入少年脖子。
右手探出將腹部的劍身鉗住,兩名降卒被這場面嚇得渾身發(fā)抖。葉韶書的左手用力向右揮出,身子向前踏出一步,腹部的劍身直接穿過了自己的身子,而手上的劍刃卻將降卒的頭顱割了下來。
僅剩的男子看著自己的劍割斷了同伴的頭顱,拼命地想把劍抽拔出來,可是卻被死死扼住。
葉韶書顫抖著右手將腹部的劍生生拉扯出來,上面沾滿了自己的鮮血。
右手刺出,將最后一名降卒的心肺生生刺穿,此刻的場上僅剩下體無完膚的少年和一地的腥臭。
“耶拉,突閔!”所有的大遼士兵都大聲歡呼了起來,他們臉上露出了幾近瘋狂的崇拜。
呂景升幾人的鉗制也被松開,柳如詩急忙跑了上來,看著葉韶書此刻麻木的狀態(tài),美眸濕潤,慌忙摸出一顆藥丸塞入了葉韶書口中。
“噗”葉韶書直接將藥丸吐到了地上,毫無感情的臉上只有冷漠。
“你快吃了?!绷缭娂泵炱鹚幫瑁土松倌曜爝?。
少年一把奪過她手上的藥丸,碾碎成粉末扔到地上。
“為什么?”柳如詩滿眼心疼地看著流血不止的少年。
“你們走?!鄙倌昕谥芯従?fù)鲁鋈齻€字。
一旁的楚亦瑤急忙將柳如詩拉了下去:“他入魔了。”
“他一心想死,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死么?”柳如詩推開了楚亦瑤的手臂。
顏以晴拍打著扇子,眉眼間卻很平靜:“他進入御氣化形境了,他的真氣在不斷修復(fù)著身體?!?p> 柳如詩一愣,疑道:“你早就發(fā)現(xiàn)了?”
“御氣化形,真氣會不斷修復(fù)內(nèi)腑,他就算想死,我想耶律盛也舍不得他死?!?p> 葉韶書緩緩走上前,看著氣勢威武的耶律盛,淡道:“我闖過了。”
“哈哈哈哈,說吧,你想要什么賞賜。”耶律盛開懷大笑著拉過滿是血污的手。
葉韶書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白發(fā)男子,淡漠的臉上看不出悲喜。
“我要與他一戰(zhàn)?!?p> “哦?”耶律盛的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你不知道他是我大遼國師么?”
“知道?!鄙倌昶届o道。
夜無涯此刻起身笑道:“既然葉公子有意與我切磋,還請陛下批準(zhǔn)?!?p> 耶律盛面色陰郁:“既然如此,那就定在三個月后。等你的傷好了,再與國師切磋武藝?!?p> 耶律千機走上前道:“還請父王,讓我?guī)ブ蝹?。?p> 耶律盛默許地點點,隨后起身向在場所有的將士們朗聲宣布:“今日,這位少年闖過了閻王陣,本王決意將他招為郡馬。”
“耶拉,突閔!”大遼將士們高聲歡呼著,強者才配得到一切,這就是大遼人的準(zhǔn)則。
少年推開了耶律千機的手,淡漠地看著男人問道:“我還算是活著嗎?”
耶律鄜重走上前伸出手友好地握住了少年:“我是耶律鄜重?!?p> 耶律千機面露惋惜之色,嘆道:“看樣子他入魔了?!彪S后探出一只手指,一股濃厚的真氣凝于指尖,指尖輕觸到少年的額頭。少年眼前的濃霧散去,隨后眼瞼緩緩合上,整個身子一軟便倒了下來。
耶律千機急忙伸手將其抱起:“父王,我先帶他去治傷?!?p> “好?!币墒Ⅻc點頭。
“大王,我也略懂醫(yī)術(shù),不如讓我也去幫幫忙?!币篃o涯躬身道。
“哦?國師,想不到你還懂醫(yī)術(shù)。不過我此刻還有大事要與你交談,你還是留下來吧?!币墒⒗市Φ馈?p> 夜無涯眼神閃爍片刻,連忙道:“是。”
。。
“求求你不要殺我?!?p> “對不住了,我們想活?!?p> “你死一個人,我們這么多人都能活?!?p> “死吧,你安心地死去,大家都會感激你?!?p> 葉韶書的腦海中全是那一聲聲的怨念,哭嚎聲哀求聲?;秀遍g又聽到了女人的埋怨抽泣聲和孩童的嘶喊聲。再一轉(zhuǎn)身,無數(shù)面目猙獰的囚犯手握利器此項自己。
“呼!”葉韶書睜開眼,胸口不停地起伏著。
“你好些了么?”一個穩(wěn)重的聲音響起。
葉韶書轉(zhuǎn)頭看到了一旁的耶律千機,這個男人正坐在一旁打量著自己。
“多久了?”
“十天?!蹦腥诵Φ?。
葉韶書一把掀開身上的毛毯,看到身上的傷口也被包扎好了。
“你不該救我?!比~韶書淡道。
“是你救了你自己。”
葉韶書掙扎著起身,眼前浮起了一層冷漠的濃霧。
“我還算是活著嗎?”
耶律千機沒有回答,而是起身走出了溫暖的帳子。
葉韶書掙扎著爬到一旁的案臺前,摸到了酒壺,仰頭便用力灌了下去。
酒水順著下巴將身上的繃帶打濕,葉韶書將酒壺扔到地上摔得粉碎,大口喘著粗氣。
這時,帳簾被掀開,一個少女走了進來,正是耶律洛菀。
“你醒了?”一身華貴白裘的少女坐到身旁。
葉韶書點點頭看向少女:“你是?”
少女掩嘴笑道:“我是萬懷郡主,你是萬懷郡馬?!?p> 葉韶書淡漠地點點頭隨后道:“去拿些酒水來?!?p> 耶律洛菀拾起桌上的酒樽,轉(zhuǎn)身打開一只陶罐,舀了些酒水,恭恭敬敬地遞了上來。
葉韶書一飲而下,隨后隨性地躺在了毛氈地毯上。
耶律洛菀將少年的腦袋托起放在了自己腿上,愛慕地看著少年的俊秀的面孔。
葉韶書便任由她擺弄,目光仍是停留在帳頂發(fā)呆。
耶律洛菀面泛桃花,輕輕撫摸著少年的臉頰。
二人就這樣沉默著,過了許久,帳簾被掀開。
耶律鄜重走了進來,陰柔如女子的面色滿是笑意:“葉公子剛醒,想不到妹妹就趕了過來?!?p> 耶律洛菀臉上微紅卻毫不掩飾道:“當(dāng)然了,他可是我的郡馬?!?p> “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了,改日再來拜訪妹夫?!币舌~重笑了笑,便要離開。
“對了,爺爺已經(jīng)率大軍南下了?!?p> “夜無涯在哪?”葉韶書開口叫住了少年。
“國師也跟隨大軍南下了,順利的話三個月就能回來?!币舌~重說完便推帳而出。
“哥哥,爺爺不是說要班師回朝?”少女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