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頑皮的,給鹿三小姐下了什么藥?”
剛出了別院大門,鹿夫人就好奇的問身旁的青烏,問完似乎又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過于幸災樂禍不太合適,于是清了清嗓子,強行端正了神態(tài):“這可不是咱們太師府里丫頭的做派,以后絕不可以這樣明目張膽了!”
“那悄悄兒的行嗎?”
“……行?!?p> “夫人!”如意眼看著兩個人越說越不像話,連忙出聲試圖將兩人的形象給挽回幾分?!澳睦镉羞@樣教人的呢,夫人快住嘴罷!”
“哎,我就是好奇嘛,”鹿夫人眼睛里亮晶晶的,她繼續(xù)不依不饒的追問:“青烏快說說,那是個什么樣的毒?是毒么?還是你的獨門絕技,說出來可使不使得?”
青烏長那么大,頭一回見對她只有好奇沒有恐懼的人,還是個如此好看溫柔的人,她的眼睛同樣亮晶晶的:“使得使得,認真來說的話并不算是毒,因為不傷人性命,就是讓她一個時辰之內不能隨意亂走亂動,給她一個警告而已?!?p> “嗯,害人者人恒害之嗎?”
鹿夫人又問,不過這回青烏沒聽懂她的話,如意聽懂了,卻覺得自己還不如聽不懂:“夫人,哪里有這樣的話呢?!”
“怎么沒有?”說完,鹿夫人給青烏解釋:“意思就是害人的人總有一天會被人害?!?p> 哦,這樣就聽懂了,青烏點點頭認同道:“是這么個理兒,給她警告也是這個意思,夫人,你什么都懂,好聰明??!”
“你也可以什么都懂,你看她也什么都懂,”鹿夫人指了指如意,繼續(xù)說道:“你要是也想很聰明的聽懂別人說的話,我也可以教你!”
“真的嗎!”青烏率真,臉上什么情緒也不掩飾,鹿夫人和如意將她臉上的高興看的清清楚楚?!拔乙材苁裁炊贾溃肯襁@個大姐姐一樣聽得懂你剛才的話?”
“真的。”
鹿夫人雖仍是笑著,但臉上的神情卻極為認真,沒有人會看到她臉上的表情還認為她在開玩笑。鹿夫人說到做到,從來不會故意耍著人玩兒。
“那我怎么報答你???我只會認毒,要不然我教你認毒吧!”
“不用不用,”不等如意出聲阻攔,鹿夫人自己就先拒絕了:“說實話,我還真的挺想學認毒解毒,不過我的身份有點不合適,再說我也沒有你那樣得天獨厚的天賦,便罷了,我教你識字明理,你幫我保護我的女兒,行嗎?”
“保護一輩子嗎?”
“盡你所能吧?!?p> 青烏認真的思考起來,她今年不過剛滿十二,無父無母,被陶娘子養(yǎng)在莊子里,因為獨特的識毒技能,才跟著陶娘子學解毒。如果能在吃飽穿暖的基礎上,有過更好的生活的機會,比方說像這位漂亮的夫人說的識字明理,那有誰能不動心呢?
“我答應你,”青烏鄭重其事的承諾,嫩生生的小臉兒上是前所未有過的嚴肅認真:“我會好好保護你的女兒,保護她一輩子?!?p> “好,那就一言為定?!?p> “一言為定!”
如意看著兩個人好似說說笑笑一般,就把如此重要的大事給說定了下來,心神不由得一陣恍惚,發(fā)生了什么?夫人對青烏這小丫頭用在鹿三小姐身上的藥很好奇,然后青烏想跟著夫人學東西,夫人用保護小姐做交換,最后呢,兩個人交換條件成功?!不過這還不是如意關注的重點,重點是,眼前這個不過十歲出頭的小丫頭,怎么保護大小姐?!會認毒又不是會武功!
“如意姐姐,你可不要小看我認毒哦,我不光會認毒下毒,我還會解毒呢!”
“……那你可真厲害……”
“那是!夫人的這筆買賣穩(wěn)賺不虧!”
夸你一句你還喘上了?如意不太想繼續(xù)跟這個青烏說話,正好說話間她們已經(jīng)過了垂花門,如意緊走幾步撩開正房門的簾子,青烏便趕在夫人前頭鉆了進去。
“哎?!要讓夫人先進!”
“我要先去看看大小姐長什么樣兒!”
青烏的聲音漸行漸遠,鹿夫人制止了如意繼續(xù)呵斥的打算:“算啦算啦,仔細大喊大叫的嗓子疼,青烏也是孩子心性,她比你和吉祥都小呢,你倆以后多讓著她點,我覺得她雖做事出格一點,但本性并不壞。”
“是,夫人,”如意再次幫著撩開簾子,等鹿夫人進了屋才又繼續(xù)說道:“夫人放心,婢子會和吉祥好好交代清楚的?!?p> 不過鹿夫人踏進內室,看到的卻不是青烏趴在嬰兒車上看鹿阮的場景,青烏和吉祥兩人都老老實實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著,貴妃榻上抱著鹿阮坐的端正的,竟是不知什么時候進來的鹿太師。
“老爺?”
見鹿太師板著臉只顧逗弄懷里的鹿阮不看她,鹿夫人好笑的嬌嗔道:“怎么?氣性這么大???生了我的氣還沒消呢?”
鹿太師冷哼一聲,還是沒有搭理自家夫人的意思,鹿夫人擺手讓吉祥她們退下,自己也挨著鹿太師坐到貴妃榻上:“別生氣啦,我后來不是讓如意去給陶娘子說,讓她不必隱瞞了么,你還要生氣多久???”
“……不可有下次,”鹿太師依舊沉著臉,但眼里已經(jīng)有淺淺的笑意涌現(xiàn)?!耙院蟛辉S有事瞞著我,尤其跟你和阮兒安危相關的,我們是一家人,我情愿有事一起擔著,也不愿意你好意瞞著?!?p> “我知道啦,”鹿夫人朝鹿太師更加挨近了一些,雙手捧住鹿太師的臉,眉宇間透著些許歡喜:“老爺說得對,一家人有事不必相瞞?!?p> 鹿阮在鹿太師懷里又被硬塞了一嘴狗糧,不由得壞心眼兒的啊啊幾聲,打斷了夫妻倆的濃情蜜意。
“啊!對了,”鹿夫人看到了鹿阮,才想起什么似的放下捧著鹿太師臉的手,她改拿手指戳了戳鹿阮臉上的肉,得意邀功:“我給阮兒拐來了一個小丫頭,雖然性子跳脫了一些,但人很靠譜,將來還能忠心耿耿的護著阮兒,既是玩伴,也是忠仆?!?p> “你是說剛才吵吵嚷嚷進屋來的那個女孩子?”鹿太師皺眉:“忒是沒規(guī)矩?!?p> “規(guī)矩可以慢慢教嘛,而且她只是活潑外向了些,并沒有出過什么大錯,尤其她還幫我報仇了呢!”
“報仇?”鹿太師和鹿太師懷里的鹿阮一起好奇的看向鹿夫人,一大一小眼睛都睜的大大的,看起來頗為有趣:“快講來聽聽?!?p> 鹿夫人笑了笑,溫聲軟語的把她和鹿三小姐賞花時的經(jīng)過,從頭到尾仔仔細細講了個完全,待聽到青烏神不知鬼不覺的給鹿三小姐下了藥粉,讓她一個時辰之內不能動彈時,鹿太師忍不住哈哈大笑拍手稱贊。
“好得很??!”鹿太師眉眼間全是舒緩的笑意:“很好很好,這女孩子忠心護主,勇氣可嘉!夫人,這小丫頭既是你給阮兒找的玩伴,不然把她直接提為阮兒身邊的貼身婢女,你教她些規(guī)矩,來日帶出去也能跟如意吉祥一般獨當一面。”
“我正是這樣想的!”鹿夫人興高采烈的繼續(xù)說道:“我身邊已經(jīng)有了如意和吉祥,她倆性子互補,且都是從小便跟了我的,我若是把青烏提到我身邊,如意和吉祥就是不說什么,心里也要別扭一陣,青烏這丫頭一身的好本事,放走的話我覺得可惜,不如放在阮兒身邊,我只負責教化之責,以后說不定能幫到阮兒呢!”
“正是如此!”
“且還有件事,”鹿夫人臉上的笑收了些,她的眼神里顯出幾分擔憂:“那鹿三小姐的親事……”
“夫人是說,你把鹿三小姐說定人家的事告訴了她么?”
鹿太師一手抱著鹿阮,騰出另一只手握住了鹿夫人的手,他爽朗一笑:“那又何妨?濟城鹿家另外選了旁支里的適齡女子,將軍府也早選了吉日下聘,這不是外面人人都知道的喜事么,告訴那鹿三小姐又如何?”
“可消息是我們攔住的呀……”
“太師府攔消息不是很正常?橫豎將軍府和濟城鹿家的喜事與我們無關,既然是無關的消息攔截便攔截了,這沒有什么?!?p> 鹿夫人聽著這堪稱無理取鬧的借口釋然一笑,附和道:“仔細想來的確如此,且我們也和鹿侍中明確表示過,可做好友,不愿結親,鹿侍中通情達理,鹿侍中的夫人也委實是善解人意,這不,這么快便給鹿三小姐說定了人家。”
“是啊,點頭之交可比老死不相往來好得多……”
鹿阮聽著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利索干脆的將針對太師府的糟心事化解,心里不得不感嘆古代人也很是手段了得。這尋常生活都離不開陰謀詭計,還不知道未來等待她的,有多少繁花似錦掩蓋下的溝壑遍布呢!
鹿阮困倦的閉上眼,腦海中又閃過鹿夫人提到過的紫色手絹兒和胭脂蠱。原來她之前在畫面里看到過的紫色手絹兒,和涂了胭脂色指甲的手的主人,居然是鹿三小姐鹿妍啊,那胭脂色的指甲竟也不是平常的指甲染的顏色,而是毒!不過這味毒的名字倒是有些好聽,胭脂蠱……也不知道那鹿三小姐如今怎么樣,瑟瑟秋風里可冷?胭脂蠱長時間和解藥對抗,是毒更厲害還是解藥更管用?鹿阮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著這些,沒想出個所以然,就先呼呼睡去了。
鹿阮睡著了不再想,有人卻替她去看了。
別院里有仆從忙而不亂的來回走動,青烏拉住一個梳著小丫頭最平常發(fā)髻的女孩子,好奇的睜著大眼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么呢?那個鹿三小姐呢?”
被拽住的小丫頭也不惱,她好心的指了指屋里,又小聲說道:“鹿小姐不知因為什么,說自己的腿抽筋了不能動,被幾個小丫頭給扶著進了屋子。我們幾個接了陶媽媽的指派,讓幫著鹿小姐把她的東西收拾出來,這不一會兒鹿侍中府上就來車接她……”
“接她回去成親嗎?”
見青烏這都知道,小丫頭便什么都不再隱瞞:“對,陶媽媽說一會兒鹿侍中府上來了人,會直接把她的東西拉去未婚夫家,兩家早在鹿小姐在咱們府里住著時,就雙方交換了庚貼,只剩下拜堂成親了!”
嚯!這么快!青烏激動的兩眼放光,她迫不及待就想沖去鹿妍身邊近距離看好戲,實在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性格。哼,讓你壞心眼要對夫人下毒,青烏心里憤憤,她早把前因后果通通打聽清楚了,此時此刻青烏就是妥妥兒的鹿夫人這一派,對鹿妍視為仇人,恨不能看她越倒霉越好。
“姐姐,那你可知道,這個鹿三小姐嫁的是個什么人家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小丫頭被人叫了一聲,正應聲準備去幫其他人的忙,“不過我聽說,這鹿三小姐并不是鹿侍中府里的嫡出小姐,只不過庶出卻養(yǎng)在鹿侍中夫人的身邊而已,因為在家里惹了事,被族中長輩厭棄,所以如今嫡出的名頭也被奪了去,恢復了庶出的身份,以庶出女的身份嫁人,想來不是為人妾室,便是無權無勢的小戶人家的正室罷?”
“我知道了,謝謝姐姐,”青烏嘻嘻一笑,嘴甜的道謝:“辛苦姐姐給我說了這么多,你快去忙吧,你以后還在別院嗎?我以后再來找你玩兒!”
“不客氣,”小丫頭擺了擺手和青烏告別:“我就在別院當值,你以后得了空,記得來找我玩兒??!”
“一言為定!”
青烏眼看著小丫頭跑遠了,自己也轉身往別院外走,不過她走到一半,鼻子動了動,青烏住腳果斷轉身往回走。她沿路一邊走一邊用鼻子不住的嗅,仿佛借鼻子尋找食物的小狗,不一會兒,青烏在一間臥房外站住了腳,外間擠擠挨挨人來人往,里面有清脆帶著惱怒的女聲傳來:“我不信!你們一定是騙我的,你們合起伙兒來騙我!我是鹿侍中的嫡女,誰敢把我下嫁給一個破落戶?!放開我,我要去質問鹿太師!你們放開我??!別用你們的臟手碰我!我要去狀告太師府!誰敢攔我!放開我!”
哦,原來是那位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鹿三小姐啊,青烏歪了歪頭不打算進門了。既然惡臭是從鹿三小姐身上傳出來的,那就不關她的事了。看來即使事先涂了解藥,也沒辦法完全阻擋毒藥的侵入啊,不愧是難纏難解的胭脂蠱,只不過或許因為有解藥阻了一阻,現(xiàn)在那胭脂蠱的毒性很小,只能毒害鹿三小姐一個人,也不會短時間內發(fā)作,看運氣吧,青烏抬頭看了看天,就看老天想什么時候收了這個禍害,就什么時候收了這個禍害好了。
順應天時,挺好的。青烏調皮的一笑,轉身毫無負擔的蹦蹦跶跶的離開了別院。
是燈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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