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后，戚小薇忙里忙慌地走出洗手間，看到杜興雪在等她，笑得開心的臉轉(zhuǎn)瞬又成了苦笑，邊洗手邊說：“你忙完了？”

　　“哪兒啊，萬里長征剛邁出第一步！”杜興雪淡然笑著搖搖頭，好整以暇地站在一側(cè)瞧著她：“那你又為什么匆匆忙忙跑進來?。俊?p>　　戚小薇胡亂甩甩濕漉漉的一雙爪子，四下張望了一回，跑到杜興雪身邊豎起一個“三”的手指，悄聲說：“一共3個韓國工程師，而翻譯只有我一個！”戚小薇的“三”個手指頭轉(zhuǎn)而變成一個，指向自己的鼻梁，哭喪著可憐兮兮的小臉兒道：“他們還在三個不同的地方，一個在研發(fā)室，一個在產(chǎn)線里頭，還有一個……還有一個在工廠院里。你說把我分成三瓣吧，在說了我也不是哪吒有三頭六臂??！你瞧瞧我這腿，這兩天跑的腿兒都細了?！彼f著還適時地揚起一條小胖腿兒給杜興雪瞧。

　　不過，在杜興雪觀察來看，這條小胖腿兒的粗細沒有太明顯的變化，她笑著安慰道：“讓廖丹快點兒招些翻譯，你也就當是減肥了?！?p>　　“嗯……只能這樣嘍！”戚小薇嘟著紅嘟嘟的嘴巴，輕嘆著點點頭。倒也不是她埋怨什么，只是這讓她一個人對三個人做翻譯，確實有些為難。

　　這時，研發(fā)室里傳來韓國工程師高喊的聲音，杜興雪和戚小薇同時訝然望了過去。

　　“老頭子在叫我了，我得趕緊過去，不然要發(fā)火了?！逼菪∞鄙裆J真地看了看杜興雪，說著也不等杜興雪說話，便一溜煙兒地跑回了研發(fā)室。

　　杜興雪看著關上的研發(fā)室大門，若有所思地默默地發(fā)呆。

　　果然，在這樣以研發(fā)為核心的制造業(yè)里，像她這樣的文科學生真是進到了一個不合適的地方。如果真是這樣，那么自己怎么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呢？而且那個位置，還要不可替代。

　　--“你在想什么？”

　　杜興雪聞言抬頭，只見方恒正好拿著資料從研發(fā)室里大步走出來，看著她笑著問。

　　杜興雪忙回過神來，笑著掩飾著方才憂郁的神態(tài)，搖搖頭，道：“沒什么，在想Kick-Off meeting的工作事項。”

　　方恒看著她啞然失笑，指指她，然后又指指她的身后，道：“恐怕這里不太合適吧？”

　　杜興雪回頭瞥一眼碩大的“洗手間”標識，知道他在故意說笑，明眸一亮也忍不住笑起來，“確實不合適啊?！闭f完兩人結(jié)伴回了辦公室。

　　程慶國似乎一直在等杜興雪回來，看到她腳步匆匆地回到位置上，手里拿著幾張A3尺寸的紙走到杜興雪身邊，溫和地說：“興雪啊，我這里有三張表格，你幫我制作成電子文件。”

　　“哦！好。”杜興雪含笑起身接過來，看著滿紙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頓時眼暈。標題是用英文寫著“Three years plan”的字樣，橫豎的表格由手畫出來有些歪歪斜斜的，表頭寫著“季度、市場需求量、產(chǎn)線、工廠產(chǎn)能、市場份額、ASP、銷售額、毛利率、毛利”等一系列財務名詞，杜興雪再一次為自己的無知感到焦躁，果然，這些沒一個是看懂的。她有些遲疑，卻還是抬頭看著程慶國，弱弱地詢問：“這個是……”她希望對方能解釋些什么，她現(xiàn)在除了知道要在Excel表格上準確無誤地制作出跟紙上一模一樣的表格外，其余一無所知。

　　程慶國斜著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表格，眼中銳利的神光中似乎有種傲然之氣，那種眼神在杜興雪看來似乎是一種嘲笑和鄙視。當然，也許也是她太過敏感。

　　“這是公司3年運營計劃，一共是三份，樂觀預估的一份，持平預估的一份，保守預估的一份，這三個部分要在Kick-Off meeting上講的。你先按照上面寫的制作成電子版本，有什么不懂的我再給你講。”

　　杜興雪看著一共寫寫畫畫的6張A3紙，低著的頭不住地點著，以示她聽懂了?；氐轿恢脛傋?，在她位置后的程慶國忽然又叫道：“興雪，還有一些資料需要你幫忙整理，你過來一下?！?p>　　“好！”杜興雪高聲答應著將手里的資料翻過去蓋在桌面上。

　　這個動作，并非是她自己想到的，而是程慶國在跟她第一次的簡短會議中提出的要求，因為對方在公司的身份是“公司策略顧問”，又由于老人家對電腦使用不怎么靈光，所以所有涉及公司策略的重要文件都必須經(jīng)由杜興雪的手才能變成電子檔，所以這種公司級別的商業(yè)機密，是必須重點保護的。

　　杜興雪拿著記事本和筆走到程慶國身后，微微俯身看著對方電腦中正打開一份PPT文件，文件名稱是“領上電子固態(tài)電容簡介”。

　　程慶國似乎在思考著什么，面無表情地不?；瑒邮髽朔粗鳳PT里不同的頁面。

　　杜興雪站在身后無事可做，眼神兒無意間瞥到PPT頁面最底端的總頁數(shù)上，起先并沒在意什么，她只覺得那個數(shù)字有些奇怪。她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瞧，真是嚇了一大跳！

　　一份PPT文件居然有124頁！

　　杜興雪在彼上電子雖然是初級職位，但曾經(jīng)也是做過很多PPT文件的。這樣的PPT文件不說做過上百個，看也看了幾百個了，卻是第一次看到有一百多頁的PPT，杜興雪再從PPT側(cè)面微縮的瀏覽頁瞧去，真是除了小部分字以外，大部分是圖片和圖表，那些奇奇怪怪的圖片和圖表杜興雪悲哀地發(fā)現(xiàn)她完全看不懂的。

　　看到此處，杜興雪對制作這個PPT文件的人莫名地感到肅然起敬。在她的認知里，寫一份PPT文件很難，但要講出來是更難的。

　　程慶國坐在位置上，絲毫沒有察覺站在他身后的杜興雪心思已經(jīng)如此活動劇烈，心平氣和地指著PPT文件說：“你把這個文件按照內(nèi)容拆成9份PPT文件。總標題就是彼上電子公司培訓教程，第一份是產(chǎn)品知識，第二份是制程技術，第三份是設計研發(fā)技術，第四份是設備技術，第五份是產(chǎn)品規(guī)格系列表，第六份是測試文件，第七份是競爭者分析，第八份是市場情報，第九份……是產(chǎn)品應用實例。”程慶國邊慢慢說著用鼠標點擊不同頁面給杜興雪看，時不時還要留意杜興雪記筆記的速度。

　　杜興雪站在他身后龍飛鳳舞地在記事本上記錄，時不時地會揚眉看一眼屏幕上對應的頁面，聰明如她早已在對方這一遍講說中找到了文件規(guī)律，輕聲詢問：“好的，就是按照每個大標題分別拆開就好，對吧？”

　　--“嗡……嗡……”

　　杜興雪手里握著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嚇得她差點兒脫手而飛。她驚慌失措的樣子惹得身邊的程慶國哈哈大笑起來。

　　杜興雪嘟著嘴巴又氣又惱地看著手機屏幕，看到來電名字時不得不收斂小脾氣，她小聲跟程慶國說：“是施總的?！比缓蟛沤悠痣娫挘匀坏刈尨浇俏⑽⑸下N，輕柔的聲音傾瀉而出：“您好施總，我是興雪?！?p>　　“嗯，你在公司嗎？”電話里施鳴的聲音有點小，倒是背景聲音非常嘈雜。

　　杜興雪心內(nèi)疑惑，悶悶地想，這句問話好奇怪，我當然在公司啊，不在公司我還能在哪兒呢？當然，這些牢騷她只敢在自己內(nèi)心小小嘟囔，接電話時還是乖乖回答：“對，我在公司里呢?！?p>　　“我今天下午四點半點約了聯(lián)思集團的白秣劼談事，你送十本產(chǎn)品資料過來?！笔Q語速很快，這倒是他一貫的風格，說話聲音里多了些柔和。

　　杜興雪微微蹙眉，回想起因拿產(chǎn)品資料給吳波時發(fā)生的不快，還是很例行公事地提醒道：“上次吳波拿走了50本……”

　　施鳴聽到吳波的名字時有些沒好氣地說：“他今天請假回學校了，辦公室鑰匙在他那里，沒辦法拿出來，你從工廠送些過來吧。”

　　“哦。好?！倍排d雪只能悶悶地答應，“那地址……”

　　“地址我一會兒轉(zhuǎn)給你?！?p>　　“好，拜拜?！倍排d雪掛掉電話，不過兩秒便看到了施鳴發(fā)過來的地址，她看著手機里顯示的地址一個頭兩個大。眼下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了，要送去的地點是在上地七街，對于杜興雪身處的彼上電子而言，真是個不能再遠的地方了。

　　她收起電話這才回頭看著程慶國，隱藏著心里的無奈，復述著施鳴的工作指派說：“施總讓我?guī)е井a(chǎn)品資料送過去，他四點要跟聯(lián)思集團的白秣劼開會。而且我現(xiàn)在就得走了，從這里到地鐵站，再從地鐵站到那邊大概要三十多站……”

　　程慶國交代的工作只說到一半兒，他也不想讓她奔波這么遠這么急的路，站起身道：“別的人不能送么？”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抬頭掃視辦公室里所有人，戚小薇和兩位生技工程師是不能指望的，那三個韓國人全得指望她翻譯呢，廖丹跟著品保經(jīng)理修改ISO文件正改得熱火朝天，唯一最閑的孫偉也開車帶著姚丹依去銀行辦事了，趙磊？……

　　杜興雪暗自搖搖頭，她可不想跟這位老爺爺單獨坐在車里，姑且不論這二十幾分鐘的車程要聊些什么，就是借她個膽子也不敢讓他當人肉快遞??！

　　兩個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正在電腦前寫郵件的方恒……

　　--杜興雪背著書包腳下生風地在京畿的大街上趕路，回想起方恒當時被別人惦記卻毫無知覺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施鳴和白秣劼約談的咖啡廳是在聯(lián)思集團總部附近，杜興雪一出地鐵就看到遠處高樓上那碩大的“聯(lián)思集團”四個大字，她想，只要順著那個遠遠的目標一路尋去，那么咖啡廳也就不會太遠了。

　　對方約好的時間眼看就要到了，杜興雪手執(zhí)電話，反復地看著施鳴發(fā)給她的地址內(nèi)容，生怕不小心走錯了地方又耽誤了時間。

　　杜興雪站在豪華的高樓下，看著自己的目的地，卻沒有第一時間走進去，而是在離咖啡廳門口約五米外的陰涼地兒努力扇著風。夏季午后太過炎熱，加之她一直在趕路身上出了很多汗，背上的書包仿佛要貼在身上一般。如果這樣狼狽的冒然進了咖啡廳，讓自己的老板和客戶看到了，也實在太不雅觀。

　　--“陸安情！你這樣的表現(xiàn)可真讓我失望，該說是幼稚呢還是說別有用心呢？我們的情誼不過是商業(yè)交易，那1200萬你愛怎么樣怎么樣，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你得到的跟我可沒關系?！?p>　　杜興雪在邊上扇著涼風忽然聽到有人不耐煩地講話，還說到“1200萬”，她不由心中感嘆地想，果然是京畿的有錢人啊，說1200萬跟說12塊一樣的語氣。她忍不住想看看這個“1200萬”是個什么“東西”。

　　杜興雪不著痕跡地側(cè)頭望去，只見一個年輕男子正背對著她打著電話，他上身穿著淡綠色的短袖，白色亞麻休閑褲勾勒出他頎長的腿型，腳下是深棕色休閑皮鞋，昂揚精瘦的惻影既充滿自信又傲慢……

　　真是個繡花枕頭??！

　　杜興雪歪著身子邊用力扇著一張破紙，邊兀自悄悄嘲笑對方。

　　“這場交易從一開始就規(guī)定好了。你給我想要的信息，我花1200萬買你信息，至于做你30天的男朋友這也不過是附贈，好讓信息順利過手。這場交易，你我都不虧欠，彼此都完成的非常好。在商言商，我希望你也遵守游戲規(guī)則。還有，我非常認真地也再說一遍，我并不喜歡你，對你也沒什么感情，這場交易履行完畢就不會再跟我有任何關系。我不欠你的?！蹦悄贻p男子的口氣越發(fā)冷漠而不耐煩。

　　不過……這個人……感覺很熟悉……杜興雪不自覺地停止扇風的動作，蹙了雙眉細細琢磨，卻不敢仔細盯著人家辨認。

　　陽光漸漸向西斜去，高樓下的陰影越拉越長，往來身著高檔衣裙和整潔西裝的行人步履匆匆。

　　對方邊打電話邊走到杜興雪要進去的咖啡廳門口，抬頭看了一眼招牌，露出一張俊朗的臉來。

　　白秣劼？！

　　杜興雪怔了怔，這個人實在太引人注意了，見過他的人都很難忘記。

　　轉(zhuǎn)過身去！

　　杜興雪的第一反應就是迅速轉(zhuǎn)過身去。她忙背過身低頭胡亂擺弄著背包，不斷地用意念催促著自己盡量變得渺小再渺小，渺小到一粒塵埃……她可沒有窺視別人隱私的癖好。

　　“哼哼，你的手段對我而言太老套了。”白秣劼冷冷嘲笑著，他站在咖啡廳門前離杜興雪大約10步左右的距離，好在是和她面對著不同的方向，“我現(xiàn)在還接你的電話，也是看在你父親的面上，他老人家和我父親畢竟是世交好友，又上了年紀。他要是知道到你是用倒賣公司商業(yè)機密來填補曾經(jīng)挪用公款的虧空，只怕……會氣得吐血吧?！?p>　　杜興雪離得很近，聽的也真切，心里默默地生出鄙視：嘖嘖，她挪用公款，倒賣公司商業(yè)機密的行為不怎么樣，你這樣毒舌、交易感情，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好了，我沒時間跟你廢話，我還要開會。拜拜?！卑罪鲃抡f完便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徑直往咖啡廳里走了進去。

　　杜興雪保持著自己僵硬的身體等了幾秒之后，確定對方真的進了咖啡廳，才拍拍自己纖瘦的胸脯長長地松了口氣。杜興雪回眸望著空無一人的咖啡廳門口，唇角微微撇起一絲冷笑，發(fā)出一聲鄙視的輕哼，心里卻是對白秣劼的評價越發(fā)地差了許多。這樣的擦肩而過沒有絲毫美妙可言，好在現(xiàn)在他們還都只是陌生人，他們的相識應該從下一刻開始才對。

　　杜興雪見時間差不多便決定先給施鳴打個電話，確認他有沒有到咖啡廳里，萬一自己沒頭沒腦地闖進去，結(jié)果他還沒到，那就糗大了。好在電話沒響兩聲就接通了，簡單說了幾句，雙方就掛掉了電話。

　　杜興雪進咖啡廳前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再次拿出面巾紙擦了擦額頭上、鼻尖兒上不斷冒出的細汗，抬起胳膊聞了聞確認沒什么異味，才挎好背包昂首推開了咖啡廳的門。

　　咖啡廳里悠揚舒緩的鋼琴聲不高不低地流淌著，讓杜興雪感到新奇的是這家咖啡廳沒有跟許多家咖啡廳一樣裝飾成歐洲風格，反而用深灰色、乳白色的主題色布置出日式簡約的設計感，點綴著一簇又一簇紫色的花朵和黃綠色的藤葉，讓整個空間有了生氣，空氣里彌漫著咖啡的香氣?？Х葟d里冷氣開到恰好，杜興雪在剛進門的那一刻深深地覺得，是冷氣解救了快要熱到融化的她。

　　杜興雪不失優(yōu)雅地微微踮著腳尖的腳步輕緩前行，避免自己的高跟鞋發(fā)出令人反感的“噠噠”聲，打發(fā)掉熱情上來詢問的服務員徑直向里尋找。沿途有人在埋頭用電腦寫著什么，也有人三三兩兩地說著什么。

　　杜興雪拐過一處掛有三幅現(xiàn)代小油畫的墻面，便看到施鳴和白秣劼正坐在一張桌前談話。杜興雪覺得這樣的景象和這簡約的設計風格真是搭調(diào)。

　　施鳴看到白秣劼的目光似是往他身后看了幾眼，他跟著回頭便看到杜興雪正窈然向他們走過來，忙笑著沖她招手，嘴里卻是在跟白秣劼解釋：“我們公司的同事?！?p>　　杜興雪明眸帶笑，她盡量讓自己看到白秣劼的心情不要受到剛才電話的影響，笑容甜美的既親切又恰當，大步上前，甜甜輕喚一聲：“施總。”目光卻還是沒有絲毫看向一旁的白秣劼，她拿不準主動跟對方打招呼是否合適，便選擇保守地等著施鳴給她做介紹。

　　“這丫頭是我們公司的同事，杜興雪?！笔Q臉上是隨和的笑意，他看著杜興雪有些微紅的雙頰，轉(zhuǎn)而對露出不解神色的白秣劼解釋：“BJ這邊的產(chǎn)品資料用完了，她是特意從工廠那邊趕過來送資料的?！彼谥v話中特地將“特意”兩個字念的很重，他要告訴對方他們是特意為了她，特意派一個人來送資料給他的。

　　誰知，施鳴話音剛落白秣劼朗若明星的雙眼里有掩飾不住的驚訝，瞥一眼巧笑倩兮的杜興雪，又看向施鳴：“從你們的興安工廠過來？”

　　杜興雪本在施鳴介紹完自己時，便找著機會要跟對方打招呼?？墒Q的話卻讓她有些無所適從，她只能順著他的話，笑意輕柔地對白秣劼道:“對，從興安縣公司總部過來。”她看一眼白秣劼后，在那一眼里，杜興雪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厭惡之情，對方此刻雖然是溫和無害地坐著，卻依然難掩由內(nèi)而生的自傲和優(yōu)越感，再想到剛才無意間聽到的電話內(nèi)容，實在是難以對他有什么好感。她只能輕斂秀眉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施鳴。

　　誰知施鳴壓根兒跟她沒有丁點兒默契，轉(zhuǎn)而含笑介紹道：“這位是聯(lián)思的白秣劼白總?！?p>　　杜興雪心中默默地哀嘆一聲，望著對面的白秣劼微微一笑，清麗出塵又帶著些許高傲的色彩，她迅速地看了對方一眼，微微頷首道：“您好。”語氣既客氣又不失禮。

　　白秣劼望著對面的女子的笑容微微怔了怔，便悠然一笑點頭道：“你好，幸會?！彼D了頓，英眉微動，目光不離杜興雪道：“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吧。”

　　 這句話讓杜興雪和施銘均是神情一怔。后者臉上笑容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微微瞇了一下的雙眼泄露了他在敏感的關注著什么。

　　 杜興雪微微含笑道：“白總是聯(lián)思集團的高層，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倍排d雪不想把葬禮的那次偶然說出來。

　　 這次見面，對杜興雪而言決算不得是美好的記憶。可是，要問誰是世界上最好的編?。磕敲?，絕對是老天。因為你不知道它是否真的存在，但他們卻真的相遇著，在一個并不怎么歡快的狀態(tài)下，再一次相見。

　　“坐，歇會兒！累壞了吧？”施鳴絲毫不曾察覺杜興雪的心思，忽然笑著站起來往里坐了一下，騰出一個空位給杜興雪坐下。

　　“謝謝。”杜興雪含笑道謝，挨著他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施鳴的笑容既官方又無辜，甚至帶著些許小女生的嬌憨神態(tài)道：“還好，我平常是很少來這邊的，剛才有點迷路。”她邊自嘲地笑著邊把背包拿在身前，拉開拉鏈。

　　施鳴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沖白秣劼道：“女孩子就是比較容易分不清方向，其實這邊很方便。咱們的客戶聯(lián)思集團在這里，你以后會經(jīng)常來這邊的，多走兩次也就熟了?！?p>　　白秣劼笑而不語地拿起咖啡輕輕喝了一口。

　　 “是啊?！倍排d雪微笑著隨口附和。心說:我可不想來回奔波，太累了。這樣的次數(shù)越少越好，單程就要花掉正正兩個半小時的時間，這還是邁開腳飛奔的速度，晚上回去腳丫子鐵定是起泡了。不過，這也不過是大家隨口聊天而已，何必當真？

　　杜興雪打開背包，取出十本產(chǎn)品資料放在桌上空的位置，然后認真地對施鳴說：“一共是十本?！?p>　　施鳴點頭看了一眼也沒細數(shù)數(shù)，隨手從中抽了一本遞給了對面的白秣劼，說：“這是我們公司新印制的產(chǎn)品資料，你看看。前面的目錄里有標明系列的頁碼，也可以直接翻到聯(lián)思集團使用那幾款產(chǎn)品的頁面?！?p>　　“好啊?！卑罪鲃碌灰恍舆^來，便隨意翻開了資料。然而，他的表情卻不著痕跡地怔了一下，歪著臉，明亮的眼睛微微瞥了一眼正端杯喝水的杜興雪，杜興雪在放下水杯時，抬眸便迎上了對方探究似得目光，有些微微的不自在。好在對方又轉(zhuǎn)瞬間低頭看了產(chǎn)品資料，她才莫名地松了口氣。

　　杜興雪看了看雙方的神色，心忖這樣的場合和談話內(nèi)容還是快些離開比較好，于是笑著跟施鳴微微壓低聲音說：“施總，那你們先聊，我先走了。”

　　“嗯？”施鳴抬頭看著她，然后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白秣劼，對她笑道：“走了這么遠，喝杯咖啡歇會兒再走吧?！?p>　　杜興雪不是傻子，當然知道施鳴說的是客氣話，搖搖頭嫣然笑道：“不了，你們談事，我也不方便在這里?！痹僬f，她也真的不想再多呆下去，因為對白秣劼剛才電話內(nèi)容的抵觸一時間實在難以消失。

　　“好吧，那你是回工廠還是……”施鳴眼里流露出對她的關心。

　　杜興雪看看手表，笑著搖搖頭道：“現(xiàn)在回去太晚了，我會先去朋友那里住一晚了?！?p>　　施鳴笑了小，點頭說：“也是，那你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p>　　“好哩，謝謝。拜拜。”杜興雪嫣然微笑著跟他道別，起身背好背包，轉(zhuǎn)而又沖看著她的白秣劼微微頷首說了句“再見”便轉(zhuǎn)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