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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風(fēng)云錄

第10章:師叔

北地風(fēng)云錄 飛翔的鼴鼠 3864 2021-12-07 09:29:19

  雪歸山上,山桃花開的正盛,一陣清風(fēng)吹過,粉色的花瓣像無數(shù)展翅的蝴蝶,將人的眼睛渲染成霞,碧竹縵繞的院落間,一個白衣男子正在撫琴。

  纖長的手指下,一曲雪歸山獨有的《渙水謠》轉(zhuǎn)折空明,時而如訴低婉,時而驟雨高亢,轉(zhuǎn)瞬間又似煙云一般,若有若無,似真似幻。

  琴音裊裊而歇,終歸天地之間。

  幾片花瓣順風(fēng)飛落,落在白衣人的身上,像溫潤的玉上墜一點淡淡朱砂。

  他抬起頭,臉上露出溫和微笑,一頭銀發(fā)傾瀉下肩,陽光下散發(fā)出柔柔暖意。

  “師父!”立于院外的南江雪也綻放出明亮的笑容,先一躬身,隨即便跑到那男子身側(cè),甜甜地?fù)ё×怂牟弊樱靶⊙┫霂煾噶四?!?p>  “燕先生。”走在南江雪身后的南江風(fēng)也對著燕晟恭敬行禮。

  “大公子來了。請坐?!毖嚓珊χ噶酥覆枳肋叺淖睫D(zhuǎn)頭對纏著自己的南江雪道,“才這么幾天就想師父了?那你平日里還到處亂跑!”

  語氣中并無責(zé)怪之意,神色間還帶著滿滿的慈愛。

  燕晟對南江雪的管教向來遵循因材施教,水到渠成,而這個小娃娃不僅天賦極好,而且肯用功,通道理,時常透出精怪和狡黠,卻從沒有被寵慣了的孩子可能滋生出的驕矜自大。

  自從南江雪可以獨自下山后,燕晟也從不拘著她。

  一開始還請南懷瑾派出鷹衛(wèi)暗中保護,但鷹衛(wèi)們很快發(fā)現(xiàn),大小姐不僅功夫好,而且頭腦清明,行事并不沖動,再加上墨碣時時伴在身邊,他們基本上沒什么事可做。南懷瑾也便放下心來。

  對燕晟一呲牙,南江雪也隨師父走到茶桌邊,很乖巧地泡了茶,先倒了一杯給師父,又將另一杯遞給南江風(fēng),然后才一邊聽著燕晟與兄長說話一邊自己端起一杯,心滿意足地聞了聞手中的茶香。

  墨碣和夜硯立在一旁,臉上都帶著輕松的笑容。

  正說話間,院外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笑聲,“小丫頭回來了?怎么也不去見我?可是輸了便想躲到你師父這兒?”隨即,一席淺藍(lán)衣衫映入眼簾。

  來人看上去20多歲,面容俊朗,風(fēng)姿玉立,眉宇間帶著七分散漫和三分戲謔。

  “師叔?!蹦辖┢鹕?,翻著白眼對來人行了一禮。

  “兄長?”與此同時,南江風(fēng)的嘴巴里卻叫出了另一個稱呼,口氣似是出乎意料,隨即,兄妹同時看向彼此,都在對方的臉上見到了詫異的神色。

  “這位是……大小姐的師叔?”一旁的夜硯小聲問墨碣,也是難掩訝色。

  “大公子怎地叫子淵先生兄長?”墨碣看上去一頭霧水。

  “哈哈,沒想到吧!驚不驚喜?”被墨碣稱為子淵先生的男子面露得色,走過去對著南江風(fēng)捶了一記。

  幾人仍然怔怔,唯有燕晟自顧自含笑搖了搖頭。

  “兄長……是燕先生的師弟,小雪的師叔?”南江風(fēng)看著子淵。

  “是啊,如假包換!”子淵笑吟吟地坐下來,自己斟了杯茶,贊道,“嗯,還是師兄的茶好?!?p>  “哥哥識得我?guī)熓澹俊蹦辖﹩柲辖L(fēng)。

  南江風(fēng)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古怪,一旁的子淵則接口道,“不只識得,我們已經(jīng)義結(jié)金蘭,你哥哥如今是我的義弟。”

  “這……”南江雪張口結(jié)舌。

  “我不知兄長便是你師叔?!蹦辖L(fēng)無奈道。

  “不過我卻知道你兄長便是你兄長。”子淵笑吟吟,“當(dāng)時我正在極北游玩,結(jié)果被一路韃塔兵追殺,嚇得魂飛魄散?!?p>  “正以為自己小命不保的時候,你哥哥如天兵驟降,把韃塔人打的屁滾尿流。”

  “我一看,這不是公府的大公子嘛!這般有權(quán)有勢又有本事的人,我可得攀附一下,于是軟磨硬泡,他迫不得已,只能與我就地結(jié)拜。師叔是不是特別聰明,特別有手段?”

  一番話聽上去真真假假,南江雪不由揉了揉鼻子,掩住撇著的嘴巴,然后轉(zhuǎn)向自己的哥哥。

  原來,南江風(fēng)此前與極北韃塔的一戰(zhàn),擊潰敵軍后,率部乘勝追擊其部族一員悍將烏薩里的隊伍,并命前鋒營在勒羅谷設(shè)下埋伏。

  結(jié)果烏薩里的營地忽起大火,賀蘭峻決定提前動手,并派快馬飛報南江風(fēng)。

  南江風(fēng)連夜拔營,阻在烏薩里可能撤退的方位,正撞見一隊騎兵追趕一男子,為首的竟是烏薩里本人。

  南江風(fēng)救下那男子,親手將烏薩里斬于馬下,而賀蘭峻那邊,也趁亂將韃塔的后隊盡數(shù)殲滅。

  南江風(fēng)與子淵一見如故,在子淵的提議下,兩人在戰(zhàn)場上結(jié)拜。

  不過子淵并沒有告訴南江風(fēng)他叫什么名字,來自哪里,只道日后他定會知曉,南江風(fēng)便也沒有多問。

  是役,韃塔的這支騎兵勁旅全滅,韃塔大君阿拉達(dá)圖緊急向臨確城的南懷安修書乞和。

  “那一戰(zhàn)能贏得那般徹底,還多靠兄長的那把火。”南江風(fēng)道,“只是我當(dāng)時不知,兄長的功夫原是那樣好,我的幫忙不過是多此一舉?!?p>  “唉,我是餓了要烤東西吃,結(jié)果一不小心點了他們的地盤?!弊訙Y揮手胡扯道,“至于我這功夫嘛,也就馬馬虎虎,比起我?guī)熜帜鞘遣钸h(yuǎn)了,那么多人我可打不過。”

  “但若論英俊瀟灑,師兄卻是有所不及的。想來他們是見了我這樣的容貌氣質(zhì),起了歹心,非要抓我回去給哪個族長做乘龍快婿,實在太可怕了!”

  “咳咳?!蹦辖└煽葍陕暎驍嗔俗訙Y的妄想癥,笑道,“師叔,小雪如今有一事不明。既您與我大哥結(jié)拜,那小雪日后是稱您師叔,還是隨大哥喊您兄長???”

  “頭疼了吧?哈哈!”子淵看上去很高興,“怎么稱呼,自然隨我心意。你可不要叫錯了。哦對了,雪心草拿回來了嗎?”

  南江雪攤了攤手,小臉上帶著一種滿不在乎的神氣。子淵見狀,微露訝色。

  他知雪心草采摘十分不易,但以他對南江雪的了解,未能到手,又是這種表情,卻也是有些奇怪,于是轉(zhuǎn)向立于一旁的墨碣,“這么笨?”

  “大小姐把雪心草送給了一位途上偶遇的少年公子。”墨碣老老實實地回答,“那位公子是祇都人,母親病重,特來尋雪心草為母親治病。所以……”

  子淵聽罷了然,既而戲謔道,“你倒大方。”他看向南江雪,“不過既沒拿回來,那便是輸了,你可不能賴賬?!?p>  “不賴賬。不就是一件衣服嗎,小雪理當(dāng)孝敬,不過師叔定要穿哦!”南江雪呲了呲牙,然后轉(zhuǎn)向燕晟,“師父,徒兒去看看小十三,我給他帶了襄源的栗子糕呢!”

  說著微一躬身,又朝子淵燦然一笑,“師叔保重!”

  子淵的眼皮跳了跳,看著南江雪鳥兒一樣歡快的背影,對燕晟道,“你徒弟這是又打上了什么壞主意?”

  ※

  這一邊南江風(fēng)與燕晟、子淵飲茶敘談,那一邊南江雪和墨碣走去了另一處院落。

  一個與南江雪年齡相仿的女孩正在院子里晾曬藥材,見到南江雪后露出笑容?!肮媚锘貋砹?!”她迎上前去,“此行是不是很辛苦?沒受傷吧?雪心草可是采回來了?”

  “沒有。輸給了師叔,要幫她裁剪衣服?!蹦辖┳龀鲆桓贝诡^喪氣的模樣。

  “哦……”那女孩的眼中略略滑過一抹失望,隨后又忙安慰道,“沒關(guān)系,雪心草本就難得,先生也不會怪你。至于那衣服,我?guī)凸媚镆黄鹱鼍褪橇恕!?p>  “我就知道小五你最有情有義了?!蹦辖┬Φ溃安贿^,這一次我定要親自動手,給師叔一個驚喜?!闭f著把手伸向墨碣,“對了,我這次途經(jīng)襄源,給你帶了件禮物呢?!?p>  墨碣取下背囊,南江雪從里面翻出一只小包,以上好的軟牛皮制成,上面還壓有銀絲云紋,卷成一個卷,顯得十分精致。

  “是針袋!”小五眼睛一亮。打開皮包,見以銀絲結(jié)網(wǎng),分了三層,另還附有一個裝納藥粉的夾層。

  “對啊,你那針袋已經(jīng)很舊了,我在一間藥鋪里看到了這個,當(dāng)即便買了下來。”南江雪道,“咱們做名醫(yī)的,就得有名醫(yī)的氣派?;仡^讓墨碣把你的名字弄上去,可別讓師叔給搶走了。”說著哈哈笑了起來。

  “雪姐姐!”一個稚嫩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說笑,房門口走出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圓圓的笑臉,烏亮的眼睛,對著南江雪張開手臂。

  “小十三!”南江雪高興地把那男孩抱了起來,“哎呀,是不是長分量了?我才離開幾天啊!小五都給你吃什么好吃的了?”她笑道。

  “禮物!小十三!”男孩像小狗一樣摟著南江雪的脖子,童音聽上去很是悅耳。

  “小十三當(dāng)然也有禮物?!蹦辖┬χ鴮δ偈疽饬艘幌?,后者便又從背囊里取出一個紙包,笑道,“這是你雪姐姐給你買的栗子糕,小十三嘗嘗喜不喜歡。”

  脫開南江雪,小十三捧過墨碣手中的紙袋,立即從里面抓出一塊,心滿意足地大吃起來。之后又想了想,拿了一塊遞給了南江雪,“喜歡。雪姐姐也吃?!?p>  這小十三和小五都是子淵撿回來的孩子。

  正如南江雪對南江風(fēng)所說,子淵時常在外游歷,回來的時候常會帶回一兩個人,資質(zhì)好的便教授些東西。

  他懶得給他們?nèi)∶?,說記不住,只按教授的順序給人家編成序號來叫。

  他博學(xué)廣藝,這些人身上也漸漸各有所長,小五便在跟隨子淵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

  盡管如此,他們也只作雪歸門人,并非入室弟子。

  雪歸山上幾百人,弟子只有燕晟的南江雪和子淵在外所收的她那個素未謀面的師哥,叫作以寒。

  這小十三是子淵教授的第十三個個門人,長的很是漂亮,但心智卻似乎有問題,三歲的年齡,話還不大會說,只搭理幾個熟悉的人,見到吃的最是高興。

  “把這樣的小呆瓜教養(yǎng)成才,方能顯出我的本事!”子淵手指向天,意氣風(fēng)發(fā),然后轉(zhuǎn)臉便將“小呆瓜”扔給了小五。

  說笑一時,有人來喚南江雪去吃飯,于是南江雪便拉上小五,一左一右牽起小十三的手朝燕晟的居所走去。

  天氣晴好,飯菜便設(shè)在庭間,并不是什么珍饈美饌,但每一樣都很可口。

  墨碣和夜硯隨大家圍坐一處——在雪歸山上,并沒有很嚴(yán)格的規(guī)矩。

  “東嬸,足夠豐盛了,來一起吃吧?!蹦辖┬χ鴮σ粋€忙里忙外的婦人道。

  “你們吃吧,火上還燉著野雞參湯,我去瞧著。這參是子淵先生此番帶回來的,特意吩咐早早燉了給大公子準(zhǔn)備著?!睎|嬸笑道,“大公子這般年紀(jì),可正當(dāng)長身體的時候,又常年征戰(zhàn),得好好補一補才是?!?p>  子淵朝南江風(fēng)揚了揚下巴,“怎樣?我這個兄長稱職吧?”

  “怎么只是給哥哥準(zhǔn)備的嗎?”南江雪夸張地哼哼道,“我這般年紀(jì),也正當(dāng)是長身體的時候啊!而且我要給師叔裁衣服,那可真跟打仗一樣費心費力呢!”

  “這做妹妹的!”一陣笑聲中,東嬸也笑斥了一句,便出去忙了。

  “說的自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弊訙Y笑道,“不過你這衣服什么時候能做得???不會等我的頭發(fā)如師兄那般,卻還沒穿上吧?”

  “不會不會!師叔放心,小雪日以繼夜,不眠不休,懸梁刺股,肝腦涂地,定在下山之前奉于師叔面前!”南江雪說的正色且血腥。

飛翔的鼴鼠

********   子淵:那丫頭怎么讓我心里那么不踏實呢……   南江風(fēng):兄長自求多福吧……   南江雪:好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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