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次日卯時(5:00),天剛蒙蒙亮,李楓就帶著尉遲寶林和王潮走進了軍營。
門口值夜的士兵看到李楓后,立刻行禮:“將軍!”
“嗯。”
隨后值夜的隊正小跑了過來,行禮道:“卑職劉三水,參見將軍。”
“不必多禮,帶我去大帳?!?p> “是?!?p> 此時大帳內(nèi)并無燈火,黑漆漆的。劉三水立刻叫來值守士兵,在帳內(nèi)點起油燈。
“將軍,若無其他吩咐,卑職就去巡查了。”
“不用急,陪某在這里等等。”
“是。”
卯時二刻
坐在主位的李楓對站在身旁的尉遲寶林道:“寶林,擂鼓聚將?!?p> “是!”
尉遲寶林大步走到帳外大鼓前,拿起鼓錘就敲了起來。
很快,趙昕、曹豐就帶著手下的旅帥們走進了大帳。
“參見將軍!”眾人齊聲行禮道。
“免禮。兵部下發(fā)的鎧甲和戰(zhàn)馬今日會到。各旅先行操練,讓某看看你們的成色?!崩顥鞯恼Z氣讓人軍官們有些不滿。
他們可都是跟著李淵李世民東征西討打老了仗的,那可是嫡系中的嫡系,響當當?shù)木J,十二衛(wèi)見了他們都得矮上三分,什么時候被人這么輕視過?
當即就有兩個旅帥想要發(fā)作,不過被趙昕用眼神制止了,他說道:“卑職這就去安排操練,還望將軍到場指點一二?!?p> “好說好說?!崩顥鳚M不在乎的說道。
一支軍隊,尤其剛補充完新兵的精銳部隊,士兵極其容易產(chǎn)生兩種思想。
新兵認為:別看我是新兵,我可是精銳!天下數(shù)得著的精銳,打他們不是小菜一碟么?
老兵認為:老子跟著太上皇、皇帝打仗的時候,你丫還穿尿布呢!跟我打?恁死你!
而上級則會認為:我給你補充兵員裝備,這戰(zhàn)斗肯定比以前強啊!
真打起來的時候,由于認知偏差,大多數(shù)時候部隊戰(zhàn)斗力都會低于預期,尤其是在冷兵器時代,戰(zhàn)力崩盤都有可能。
李楓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扭轉這種思想,打掉這群人身上的驕橫之氣。歷史上那些驕橫的軍隊,可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巳時(早上9:00)
李楓走出大帳巡視軍營,此時各隊都已經(jīng)操練了起來,校場上喊聲震天,頗有些氣勢。對于這個時代的操練他還是很感興趣的。
“參見將軍?!碧棋P帶著兩個陌刀隊的隊正看到李楓過來,行禮道。
“嗯?!崩顥骺粗趽]刀的士兵,饒有興致的問道:“操練就這么空砍?”
唐錚聞言大怒,不由的頂了一句:“不知將軍有何指教?”
“刀給我看看?!?p> 唐錚聞言將自己的陌刀遞給了李楓,他很想看看這位上官到底有多少斤兩,陌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使的。
陌刀是由江淮之地傳過來的,目前只有極少部隊裝備,大規(guī)模裝備要等到貞觀四年,李靖成為軍方第一人之后。
李楓單手接過陌刀,掂了掂分量,然后就隨手掄了起來。他并不擅長兵器,只是反應速度快,所以顯得武藝高超,對著空氣空掄的時候就會顯得相當?shù)牟穗u。
掄了幾下后,李楓便停了下來,對尉遲寶林道:“寶林,帶幾個人去扛兩個木靶過來。”
“是!”尉遲寶林對著看熱鬧的陌刀手道:“你們幾個跟我來。”
幾個陌刀手倒也沒墨跡,他們也想看看這位新將軍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不一會兒就扛了兩個靶子過來,這靶子是用來測試弩弓威力的,造型就是個十字,但是正面固定著一層大約兩毫米厚的鐵板。如果弩矢百步內(nèi)無法射穿鐵板,那弩弓就要跟換弓弦或是弩臂了。
靶子放好后,李楓雙手持刀高舉過頭頂,旋即一刀揮下。
“轟”的一聲,靶子就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被劈成了兩半。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李楓扭身又是一刀橫劈而出,另一個靶子也被攔腰劈成兩半。
唐錚的下巴都快砸到腳面了,他知道陌刀殺傷力巨大,可怎么也沒想到殺傷力這么大啊。這要換成敵軍騎兵,一刀下去不得人馬具碎???
李楓將刀遞還給了發(fā)愣的唐錚,道:“你們先操練,某先去別處看看?!?p> “恭送將軍!”回過神來的唐錚,立刻接過陌刀,躬身行禮道。
“恭送將軍!”一眾陌刀兵也紛紛行禮道。
李楓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示意繼續(xù)操練。
他剛一走,陌刀兵們就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
“咱們這將軍看起來細胳膊細腿的,沒想到如此生猛??!”
“細胳膊細腿?你要能捱將軍一拳不倒,某提拔你當伙長!”
“......”
“旅帥,咱們這位將軍是深藏不露啊?!币粋€隊正小聲的在唐錚耳邊說道。
“是啊?!碧棋P感嘆了一句,隨即大吼道:“都給某操練起來!”
“是!”
隨后,李楓又溜達到了槍盾兵操練的場地。
“進!”
“刺!”
“防御!”
槍盾兵操練最重要的是陣型,盾陣一旦出現(xiàn)缺口,整個陣線都會被沖垮。所以盾兵一定要能抗的住沖擊,別人一撞你就往后退,別說捅死對面的敵人了,不連累別人就不錯了。
李楓看了一會兒后,對負責操練的李崇道:“你們這操練的不錯,繼續(xù)努力?!?p> “遵命?!?p> 一邊的尉遲寶林見狀,在李楓耳邊小聲說道:“叔父,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瞧個屁,扛著長槍沖盾陣?你叔父我像是腦子不好的嗎?”李楓沒好氣的罵了一句。
唐軍長槍長達三米以上,一旦組成槍陣跟個刺猬一樣,沒個二三十年的腦血栓你是絕對不會想去沖一下試試的。
很快,一行人就走到了步卒操練的場地。
由于唐軍人人執(zhí)弓,所以唐軍沒有弓箭手的編制。但是弓箭手的職責由步卒負擔,這就導致步卒操練雖以各人武藝為主,但是卻包含弓、長槍、橫刀的訓練。
“曹豐?!?p> “末將在。”
“咱們驃騎府有多少蕩跳?”
“回將軍,步卒蕩跳三十人,騎兵蕩跳二十人?!?p> 此時軍中銳卒被稱為蕩跳。沖鋒陷陣的時候,蕩跳兵就是全軍的鋒矢,先登敢死之士。
“哦?讓步卒蕩跳集合,某要訓話。”
“是!”曹豐摸不清李楓到底想干啥,只能先順著。
片刻之后,三十名蕩跳兵就集合了起來,看著三十條精壯的漢子,李楓點了點頭,指著尉遲寶林對眾人道:
“這是我一個子侄,平日里目中無人慣了,今天我?guī)麃硪娨娛烂?,好讓他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們挑兩個人出來,分別和他相撲?!?p> “將軍,這怕是不太合適吧?”曹豐有些不滿的說道。自己好歹也是朝廷正規(guī)軍,陪個小娃娃胡鬧像什么話。
“本將軍說合適就合適!都不許放水!只要一個人贏了,本將軍今天給你們加兩頭羊。要是你們輸了,那自己扛著圓盾繞著軍營跑三圈,看著別人吃肉!”
唐初的經(jīng)濟并不是很好,士兵平日里想要吃上肉很是困難,一聽到有兩頭羊,那些個蕩跳的眼睛都綠了,紛紛鼓噪了起來。
“將軍!那可說好了,到時候您可別不認賬!”一個蕩跳扯著嗓子喊道。這年頭能當蕩跳的,沒幾個不驕悍的,沒點兒精氣神的人是不可能成為精銳的。
“本將軍向來一口唾沫一顆釘!王潮,去牽兩頭羊過來?!?p> “是?!?p> 很快羊就被牽了過來,兩個蕩跳也被選了出來。
“來吧,讓本將軍看看你們的手段?!?p> 站在圈子里的尉遲寶林心里那叫一個膩歪啊,你要看他們的手段你倒是自己上啊,讓我上干什么?我說那么好心放我假呢,原來是讓我來干這個?早知道還不如去學堂讀書呢。
心里膩歪歸心里膩歪,尉遲寶林還是重視相撲的,贏了未必有什么好處,但輸了自己肯定沒好果子吃。
對面的蕩跳看著“細皮嫩肉”的尉遲寶林心中不屑,在他看來這就是個公子哥兒,三兩下就能解決的貨色。
隨著一聲令下,兩人迅速的撲向?qū)Ψ健?p> 尉遲寶林雖然年紀小,但是從小就營養(yǎng)充足,再加上尉遲恭和李楓的教導,武藝相當?shù)牟诲e。
蕩跳輕敵之下,被尉遲寶林一拳打在腹部,還沒來得及做出進一步反應,就被尉遲寶林貼身一頓輸出,錘的頭暈眼花的,一路后退跌出了圈外。
曹豐看的一愣一愣的,這小子有兩下子啊。唐代的相撲,主要是比力量,但是并不禁止拳腳,相撲手撲的斷手斷腳的也不是什么新鮮事。
“嘿嘿,承讓了?!蔽具t寶林站在圈中向眾人拱手道。
“黃口小兒,莫要張狂!讓某來會會你!”第二名蕩跳跳入圈中喊道。
“來來來!怕了你乃公就不是條漢子!”尉遲寶林也噴起了垃圾話。
“開始?!?p> 曹豐話音剛落,兩個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尉遲寶林雖然年紀小力量上吃虧,但他從李楓那里學到的擒拿搏擊術可比唐代的擒拿術先進的多。
只見尉遲寶林一個戰(zhàn)術后仰,直接拽在蕩跳向后仰倒,蕩跳大喜以為這小子撐不住要倒了,結果還沒喜兩秒,就被尉遲寶林一個兔子蹬鷹給踹飛了出去。
尉遲寶林一躍而起,直撲摔倒的蕩跳,上去就是一個泰山壓頂,這小二百斤的分量差點沒把那蕩跳壓的吐血,捂著肚子躺在地上直哼哼。
“勝負已分。”曹豐臉色鐵青的說道。
“嘖嘖嘖?!崩顥饕荒槨巴锵А钡目粗槐娛幪庩柟謿獾恼f道:“堂堂軍中蕩跳居然連一個娃子的都打不過,丟人吶?!?p> 曹豐聽的眼皮子直抽,特么身高六尺多,重一百八十斤的壯漢,你管他叫娃子?特么要不要臉?
這下子蕩跳們不干了,嘴里開始罵罵咧咧了,部分人已經(jīng)有跳腳罵娘的趨勢了。
李楓大喝一聲:“肅靜!”
“都不服是嗎?覺得自己輸?shù)脑┩魇菃??別說本將軍不給你們機會,拳腳、兵器你們選,但凡你們能勝了本將軍,本將軍再給你們加兩頭羊,要是輸了,今天你們沒飯吃,怎么樣?”
“好!”
“比就比!”
“比兵器!”
一群蕩跳們嗷嗷叫囂著想一雪前恥。
“那就比兵器,去拿木刀過來,都是自家弟兄用真刀傷和氣。”李楓笑瞇瞇的對曹豐道。
“是?!辈茇S看著李楓笑瞇瞇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
“你們幾個去拿三十柄木刀過來?!?p> “是!”
幾分鐘后,幾個士兵抱著一堆木刀回來了,眾人紛紛上前拿刀。
李楓也挑了一把,隨手揮舞了幾下,指著對面二十八名蕩跳,道:“你們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
“將軍莫要瞧不起人!某......”一個蕩跳叫喊著,沖了上來。
“砰?!?p> “下一個?!?p> “某......”
“砰。”
“下一個?!?p> “砰?!?p> “下一個。”
“嘶!”曹豐看的倒吸一口涼氣,這也太狠了吧?扭頭看到尉遲寶林一臉平淡的挖著鼻子,不禁問道:“這位小兄弟,這......”
尉遲寶林似乎知道曹豐想要說什么,略帶戲謔的說道:“某阿耶都沒把握勝我叔父,這些人,土雞瓦狗耳。”
“不知令尊是?”
“家父尉遲恭?!?p> “啊?”曹豐被嚇了一跳,感情這位是尉遲恭的兒子啊?趕緊行禮道:“見過小公爺?!?p> “不用來這套,某現(xiàn)在跟著叔父學習,不是什么小公爺?!?p> “是是是,卑職明白。”
“你明白個屁,你的人都快完了。”
曹豐看向場中,就見二十幾個蕩跳就剩下六七個還能站著的。
李楓平舉木刀指著幾人道:“怎么?喪膽了?不敢上了?就你們這樣的瓜慫,也配當蕩跳?”
“某乃陷陣之士!陷陣之志,有死無生!殺!”幾人大吼著舉刀沖了上去。
“這還有點意思?!崩顥髯旖菕煨ΓS即將幾人一一放到。
“讓他們恢復一下,舉著圓盾繞著軍營跑五圈,你去監(jiān)督?!?p> “末將尊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