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去時(shí),便見蘇月他們坐在石階上等候。
因其這里是城角,比較冷清,也就只有幾盞燈籠掛在路邊,他們坐在燈光下,懷抱雙手正在閉目養(yǎng)神,聽著熟悉的腳步聲傳來,幾人這才睜眼望去。
“青峰,怎么那么久?”蘇乾乞起身連忙過去搭手幫忙。
見‘救命’的來了,李青峰如泄氣般的松開推車把手,聳了聳肩,嘆息道:“別提了,我都快累死了,這老婆子叫我干的事,當(dāng)真不是人干的,唉!”
“你幫我把米弄進(jìn)去吧,我歇一會,待會還得去烤雞呢?!闭f著他就走到河岸石階前,躺了上去。
坐在一旁的方鈺瞥了他一眼:“有那么累嘛?”
李青峰好聲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訴說道:“你看你,細(xì)皮嫩肉的,跟個(gè)娘們一樣,肯定沒下過苦力?!?p> 方鈺連忙收回,臉蛋微紅,旋即回過神,冷聲道:“你怎么知道我沒下過苦力?”
李青峰‘切’的一聲,鄙視了她一眼,便看向清玉雪問道:“雪兒姑娘,你的傷好些了沒?”
“好多了?!鼻逵裱├渎暬貞?yīng),并沒有看他。
這時(shí),蘇月走過來蹬了一下李青峰的腳跟,說道:“師哥,你不好好想想第三件事該怎么辦,竟在這里問東問西的?!?p> “這怎么就是問東問西的,關(guān)心一下嘛!”李青峰兩手一攤,坐直起來,一臉詫異的看著蘇月。
蘇月抱著雙臂冷哼一聲:“人家可不用你關(guān)心。”
李青峰楞了一會,左右張望看著蘇月和清玉雪,似乎聞到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硝煙味,旋即擺了擺手,說道:“懶得和你廢話,不就是烤雞嘛,那玩意我在山上的時(shí)候可沒少做,簡單。”
“簡單?”蘇月驚呼一聲,又道:“你沒聽方鈺兄說過嗎,就算是御廚來了也不一定做得出,你還簡單?到時(shí)候看你怎么辦!”
李青峰起身用手指戳了一下蘇月的額頭,笑道:“別小瞧你師哥,你就等著吧,看我如何征服這死老婆子的胃?!?p> 言罷,他便朝著市井方向跑去,望著背景逐漸消失在拐角,蘇月有些氣憤,他這個(gè)師哥從來不聽勸,事前也不知多考慮。
方鈺起身一笑,道:“蘇姑娘,依我看他能做出。”
聽著這話,蘇月很好奇,微微張著嘴不知說什么。
方鈺走在街道上張開雙臂活動活動筋骨,看了她一眼,旋即道:“你師哥你都不相信,你說還能有誰相信他,我雖與他相識不過兩日,但從昨夜飲酒暢談來看,青峰兄不是那種口出狂言的人?!?p> “方鈺兄說得在理?!碧K乾乞的聲音傳來,便見他一臉悠閑的懷抱雙手走出門,他又學(xué)著方鈺的模樣張開雙手前后晃動,只聽骨頭交錯(cuò)的咔嚓聲傳來,他深呼一口,抬頭望向明月,笑道:“今日月光無限好,明日應(yīng)是好天氣?!?p> 一行人望著他,神情顯得有些緊,這家伙不會作詩就別亂作嘛!
砰砰沉悶聲傳來,只見蘇乾乞在原地耍起拳法來,剛想說什么的蘇月也只好坐在石階上靜靜的觀望。
“好拳法!”一旁的方鈺見狀,不由的夸贊一聲,她退后兩步,給他騰出空間。
“我倒不覺得,總感覺還欠些火候,和青峰比起來,我可差遠(yuǎn)了。”蘇乾乞施展拳腳的時(shí)候,說話顯得有些吃力,似乎喘不上氣,細(xì)小的汗珠已然從額頭上滲出。
方鈺微微一笑,好奇問道:“他武功有那么高嘛?”
“當(dāng)然,上次與他交手?jǐn)?shù)個(gè)回合,雖說不分上下,倘若繼續(xù)交手,我肯定不是對手?!碧K乾乞說著,一躍在半空,腿腳旋了一圈,平穩(wěn)落地,苦笑道:“這家伙,不知記憶為何那么好,才幾個(gè)回合就把我一身武功學(xué)去?!?p> “是嘛?!狈解暤皖^喃喃自語。
一旁的清玉雪抬頭看了一眼,眼珠左右轉(zhuǎn)動,不知在想什么,隨即起身走向陰暗處,只說要去上廁所。
......
許久。
“什么味道那么香?”蘇乾乞鼻子最靈,便見他閉著眼睛起身,順著香味竟然起身走去,睜眼一看,便見街道另一頭似有一人在房屋陰影下徐徐走來。
蘇月一眼認(rèn)出那人是誰,旋即呼喊一聲:“師哥!”
這時(shí),老婆子也聞著味了,她杵著拐杖慢慢從屋內(nèi)走出。
他滿臉得意,右手托著一個(gè)鞠那么大的東西走來,是用荷葉包裹的,李青峰徑直走向老婆子,笑道:“奶奶,你要的那種烤雞我做好了,嘗嘗?”
這香味實(shí)在是誘人,坐在石階上的方鈺和清玉雪也紛紛走來,都很好奇這荷葉下究竟是怎么一番風(fēng)景。
老婆子微微點(diǎn)頭,這百步飄香算是過了,只見她緩慢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李青峰嘿嘿一笑,進(jìn)屋提出一張凳子,便將烤雞擺在凳子上,大喊一聲:“來!”
老婆子不緊不慢的放下拐杖,伸手去薅開荷葉,此時(shí),所有人的目光都十分期待的望向這烤雞。
荷葉在溫?zé)岬目倦u下,顯得有些軟綿,輕輕一拉便剝開一葉,薅開一片,更濃郁的香味飄來,仔細(xì)一聞,還帶著荷葉的清香,沁人心脾。
再次薅開一葉,竟有一股微妙的藥味飄出,明明是藥,但卻不令人厭煩,等最后一葉被薅開,便見焦黃的烤雞徹底裸露出來,還散發(fā)著熱氣,老婆子只是用手指輕輕一戳,汁水便從雞皮中流出。
香味十足,汁水濃密。
雞皮雖有褶皺,但卻如阿膠一樣富有彈性,老婆子用手扯下雞腿,只是輕輕一拉,一抖,骨頭分離,散落在荷葉上。
老婆子捻起一塊放入口中,閉上雙眼仔細(xì)品嘗,只是輕輕一抿,汁水炸裂,軟爛無比。
站在一旁的幾人忍不住咽了一口水。
“嗯~”老婆子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哼唧聲,沉默卻不說話。
急得李青峰連忙問道:“奶奶,怎么樣啊?”
老婆子意猶未盡的再次捻起一塊剛剛散落的雞肉送進(jìn)口中,滿意一笑,道:“肉質(zhì)軟爛,鮮嫩無比,咸淡適口,肥而不膩,雞皮酥中帶軟,很合我的口味?!?p> 呼——李青峰長舒一口氣,用手肘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這第三件事總算是圓滿結(jié)束。
“我也來嘗嘗!”早已流哈喇子的蘇乾乞也不顧形象,伸手就去扯下另一只腿,大口吃進(jìn)嘴里,一陣陣滿足聲不停的傳來,只見他一個(gè)勁的豎著大拇指,還沒咽下去就開口說話:“青峰,沒想到你做烤雞有一手啊,下次可得多做點(diǎn)?!?p> 蘇月也忍不住捻了一小口,剛送進(jìn)嘴里,便忍不住再次揪下一塊。
李青峰見方鈺和清玉雪在一旁不動,但卻又很想吃的樣子,估計(jì)是不好意思,他便扯下一塊,沒等方鈺接過,他就直接塞進(jìn)她的嘴里。
李青峰又將另一塊遞到清玉雪面前,笑道:“雪兒姑娘,嘗嘗!”
清玉雪沉默片刻,伸出玉手接了過來,李青峰回頭看去,便見方鈺一臉埋怨的看著他,旋即嬉笑道:“干嘛啊,我手洗過了,都是男的你介意啥,抓緊吃你的得了?!?p> 方鈺不知如何回應(yīng)他,只得埋頭咬了一小口,便見她眉頭舒展,有些不可思議,她仔細(xì)打量手中雞肉,看了一眼便一口吃了進(jìn)去。
剛吃完便見李青峰又拿來一塊,方鈺楞了一會,還是接了過來,好奇道:“青峰兄,這烤雞你是如何做的,竟比宮中的蘭亭雞還要香?!?p> 此時(shí),就連老婆子也抬頭望著他,大家都很好奇李青峰究竟是如何做出的。
李青峰笑而不語,哆嗦了一下手指,在街道上走了幾步,旋即道:“這烤雞,我選用了朝天城本地的母雞,這樣有思鄉(xiāng)的味道,年老的不要,病態(tài)的不要,選用肥的,油多的。”
“雞肉本是養(yǎng)生之物,要想變得更加養(yǎng)生,那便只能入藥,不過順序得倒置過來,雞肉為主,藥為輔,所以我去了藥鋪買了些養(yǎng)生能食的中草藥,熱水燙掉羽毛,將雞肉焯水,除掉血沫,加入蔥姜,去掉腥味,然后在換上一鍋涼水,主要是收緊雞皮,水沸騰后,在放入中草藥,少許鹽和調(diào)料,將雞肉扎孔,讓草藥更容易入味?!?p> “等水煮得略干,再將草藥拿出,放置一邊,再將雞放入蒸籠頂端中蒸半刻鐘,然后在下一層蒸籠內(nèi)放入新鮮的荷葉,荷葉本就是烹料,也可入藥,取其清香,增味又解膩?!?p> 李青峰說著停頓片刻,走到老婆子跟前一笑,道:“這烤雞自然是要架火烤,可本就煮過蒸過,一串起來便會肉質(zhì)脫骨,散落在地?!?p> “于是我用荷葉秸稈下的淤泥混淆干泥土做了個(gè)簡易的烤爐,再用竹條編制一個(gè)漏網(wǎng),將雞肉托在上方,而火,要架在烤爐外,用熱浪將其雞皮烤酥?!?p> “荷葉下的淤泥帶有芳香和魚的腥味,火一烤,味出,竄入每一寸雞肉中,使其更加濃郁芳香,這雞皮本就熟爛,這一烤,只是將表層變得微酥,但是一咬呢,哪怕是上了年紀(jì)的人依然嚼得動,等泥土干裂,竹網(wǎng)泛黃,那便成了。”
這一解釋,眾人便明了,方鈺夸贊道:“青峰兄這烤雞的手法,果真是天下一絕。”
“你再用新鮮的荷葉包裹帶回,想必是為了讓雞肉附有更純的清香,然后在荷葉中夾上煮過的中草藥,因其本就煮過,藥味自然不足,應(yīng)該是為了讓烤過的雞皮緩慢吸收,沾點(diǎn)...微妙的藥味。”
李青峰右手忽然搭在方鈺肩上,笑道:“知我者方鈺兄也。”
啪!
方鈺用玉笛敲了一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李青峰吃疼收回,并沒有在意,目光看向老婆子笑道:“奶奶,這下你可以告訴我?guī)熓尻戧栕≡谀膬毫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