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開啟天界樹的法器,李崇軻只能靠飛獸趕往鯤鵬海。
出了云天碑,李崇軻抬頭望了望這歷經(jīng)劫難的石碑,依舊孤傲地聳立在蒼茫的雪山之巔。
“若你我能渡過此次浩劫,我定將你交與賢德之人,而我...”他低下頭,自嘲地搖著頭無奈地笑了笑:“而我只是一個被命運不斷推搡著往前挪動的弱者。”
說完,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抬起臉龐之時,眼神之中再次充滿了堅毅的神色。
“絕影,咱們走吧!”李崇軻抬頭,朝著頭頂上的一抹氣息說道。
這絕影是剛剛李崇軻離開之時,藍升追上來交給他的。藍升知道李崇軻的乾坤無極袋被劉醉兒奪走了,他最喜愛的避水煙云獸也在里面,沒有了飛獸光靠御氣飛行實在是太慢。
原本那絕影的性格比較孤僻,除了藍升之外對于其他人都是敬而遠之的,可李崇軻卻是個例外,因為那此在祥云大陸,李崇軻救了它的命。
聽到李崇軻的召喚,絕影想起了臨走之時藍升交待自己的話,要把眼前這人當(dāng)作自己的主人一般。于是絕影一聲嘶鳴,低下頭將李崇軻放進了腹中,然后扇動巨大的翅膀騰空而起,在蒼梧山的空中盤旋了一圈,轉(zhuǎn)頭飛向了南邊的鯤鵬海。
青龍宮后殿的廂房內(nèi),藍升正在照顧李蕓喝湯藥。剛剛蘇醒過來的李蕓臉色煞白,嘴唇發(fā)紫,氣息非常虛弱。由于她一直頭暈,藍升就幫她額頭上纏上了一跟布條,讓她能好受一些。
“你是說,我是被蘇夢靈控制了心智,然后才做出那些有害云宮的事情來的?”李蕓等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藍升。
藍升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藥碗放在一邊,伸手抱著李蕓的肩膀說道:“那蘇夢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了你的思想,她說什么你就做什么。不過你也不用太難過,畢竟做那些事情不是出于你的本意,而是蘇夢靈心存怨念,要報復(fù)元上,報復(fù)云宮才那樣做的?!?p> 李蕓趴在了枕頭上泣不成聲,她斷斷續(xù)續(xù)地哭訴道:“可是說到底,將兄長托付給我的重要法器交給蘇夢靈,放幽冥奸細進云宮,搶奪天界樹碑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讓我以后如何見兄長,如何面對云宮之中死去的每一個人啊!”
藍升嘆了一口氣,抬眼從窗口向外望去,云宮的大火在漸漸熄滅,原本沖天的火光現(xiàn)在只剩下零星在努力地跳動著,濃煙依舊盤踞在云宮之上,久久不能散去,就像這場災(zāi)難帶給眾人的陰霾一樣,會永遠地刺痛每一個人的心。
“大火遲早會熄滅,可人們心中的希望之火也跟著一起熄滅了吧!”藍升閉上了眼,伸手將窗戶關(guān)了起來。
可當(dāng)他一回頭,發(fā)現(xiàn)床榻之上竟然空無一人。藍升急忙大聲喊道:“蕓兒!蕓兒!你跑哪里去了?”
他飛快地找遍了整個廂房,連衣櫥之中也未曾放過,可連李蕓的影子都沒有找到。
藍升心急如焚,一腳踹開了大門沖到了院中。
打月亮門哪里匆匆忙忙跑進來一個侍婢,抬頭望見藍升便急地哭了起來,她伸手指著門外哭喊著:“藍星君,不好了,不好了!李蕓殿下剛剛沖出了青龍宮,奔翠微山去了,大家都聽到她說什么要以死謝罪,都上前要阻攔殿下,可殿下發(fā)了狠,下重手打傷了幾個人,就跑走了。星君,你趕緊去追吧!”
藍升一聽此言,心中不禁一墜,他最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自從蘇夢靈在天界樹石壁下觸壁而亡前,得知了李蕓是被她施了蠱術(shù),迷了心竅才干出那些事情后,藍升心中就一直有塊大石頭堵著,說不出的難受。
他知道自己妻子的脾氣秉性,平日里不聲不響,對任何人都挺和善的,看上去無憂無慮的樣子,可藍升知道,李蕓她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都存在心中,實再憋不住了就躲起來一個人生悶氣。所以藍升非常擔(dān)心,如果李蕓知道了真相之后會想不開,做出什么過激的行為。
今日看來,那些一閃而過的念頭,不幸被自己言中了。
藍升火急火燎地跑出了青龍宮,在廣場上隨手牽了一頭侍衛(wèi)的飛獸,一個翻身就坐了上去,雙腿一加飛獸的肚子,那鷹獅獸便撲閃著翅膀便飛向了光禿禿到處冒著黑煙的翠微山。
此刻,天色漸暗,又加上空中的濃煙未散,在昏暗的光線之中,藍升實再是難以看清楚山上的情形。于是,他只好將自己的神識放大,以此來感知李蕓的存在。
皇天不負有心人,在藍升盤旋了數(shù)圈之后,終于在臥虎瀑布邊的懸崖處發(fā)現(xiàn)了她。
藍升不敢把飛獸停的太靠近,遠遠地降了下來,降飛獸收好后悄悄地摸向了那處峭壁。
“你來了!”李蕓背對著藍升,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飛流之下的瀑布,眼神里充滿了懷念。
“嗯!”藍升被她發(fā)現(xiàn)后,有些不自覺地站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走向李蕓。
“你就站在那里,不要走過來了?!焙鋈?,李蕓大聲說道,不過她依舊沒有回頭。
藍升立刻站在了原地一動不敢動。
“你別沖動,有什么事情咱們回去再說?!彼{升怕刺激到她,急忙安撫道。
李蕓回過頭來,朝他笑了笑,然后伸手指著那片大瀑布說道:“藍升,你還記得嗎?那時候咱們幾個還在這里一起修煉呢!雖然那時候大家修為都還不算高,可是每天在這大瀑布下面挨個兒地被從天而降的水流沖刷著,相互攀比著誰能熬過的時間長,是多么的開心??!”
藍升探出頭去望了望那瀑布,點了點頭說道:“是??!那時候蘇欣成天刺激我,說我修為快被她趕上了,一個正統(tǒng)的仙裔族還不如與她那個野路子修煉的,總之說的話挺難聽的。當(dāng)時我就很不開心,你每天還安慰我來著?!?p> “是??!那時候成天打打鬧鬧的,秦姐姐還一直教訓(xùn)我們就知道玩,一點都不努力修煉??墒侨兆舆^得好自在,沒有一絲絲地?zé)?。好愜意?。 崩钍|伸手整理了一下鬢邊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語氣之中充滿了歡愉。
然而,一陣涼風(fēng)吹過,李蕓再次開口說道:“可是,蘇姐姐死了,秦姐姐也死了。我一直覺得蘇夢靈挺可憐的,兄長對她...對她有些無情,我心里過意不去,所以一直主動地對她示好,可沒想到她卻要算計我。不過,她也死了,這筆帳也就翻過去了。以前歲月靜好的云宮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一切的一切都變了樣子?!?p> 李蕓的語氣之中毫無感情,讓藍升聽過之后心中感到徹骨的寒冷。
“蕓兒,你兄長并沒有責(zé)怪你,還囑咐我要好生照看你。再說,往后的路還長,你千萬不要想不開。云宮是毀了,可我們還可以再重建它啊!你千萬不要會心!你忘記了嗎?你說過咱們還要生個可愛的小寶寶呢!”
藍升從她的語氣里聽出了絕望,極力克制住心中要沖上去的念頭,好言相勸,希望能把她那顆絕望的心重新拽歸來。
李蕓低垂的腦袋搖了搖頭,說道:“藍升,你還是不明白。死去的人不能復(fù)生,毀掉的房子即便是再造一棟也不是原來的了。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一去就不復(fù)返了?!?p> 說完,她抬起了頭,再次望了望那飛流之下的瀑布,以及剛剛從煙霧中冒出頭來的明月,由衷地贊美道:“這里好美?。‘?dāng)真是云宮之中最美麗的地方!”
隨后,李蕓轉(zhuǎn)過頭來,朝著藍升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笑容:“夫君,蕓兒此生要讓你失望了!往后的路請照顧好自己,莫要為了我太過于傷心?!?p> 說完,趁藍升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一個縱躍便跳入了瀑布下的深淵之中。
“不!”藍升趕忙一個縱躍沖過去向拉住她,可為時已晚,他的手指只觸碰到了李蕓的衣角。藍升瘋狂地伸手去抓卻什么也沒有抓到。
李蕓在急速墜落的過程中,身上開始冒出點點星光,那些星光越聚越多,把終年處于黑暗之中的深淵照得透亮。
漸漸地,那星光將李蕓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強烈的光茫似乎是一團絢爛的煙火,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努力綻放著自己的燦爛。
那團煙火繼續(xù)往下墜落,光芒緩緩地減弱了,最后變成了極其微弱的微黃螢火。
撲通一聲,似乎是有什么東西墜入了水潭之中。藍升悲痛欲絕地爬在懸崖峭壁邊緣淚流滿面,一只懸在半空之中的拳頭緊緊的握著,久久沒有松開。
“蕓兒,你為何要選擇這種元神俱滅的路?以后的路你讓我一個人怎么走下去?你太狠心了!太狠心了!”
藍升獨自一人坐在斷崖邊緣自言自語了一個晚上,如同一個遲暮的老人在同老妻絮叨著他們一生的過往。
第二日清晨,空中的煙霧已經(jīng)徹底地散了去,陽光從湛藍的天空中傾瀉下來,將臥虎瀑布抹上了一層金色。
藍升停住了低沉地傾訴,抬起頭瞇著眼望了望東邊剛剛升起的金日,吃力地站了起來,柔聲地對寒潭里說了一句:“蕓兒,你從水中來現(xiàn)在又回到了水中,也算是一個不錯得歸宿。你好生休息吧!明日我再來跟你說話!”
藍升離開了,陽光灑在斷崖邊的一塊石碑之上,金色的光茫讓高大的石碑上的幾個大字格外得醒目。
“誤入寒潭者,神形俱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