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鏜”一聲,蘇個翁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沒想到這老小子吃相竟然這么難看,前腳出他府門,后腳就派人來了?!碧K個翁癱軟在紅木雕花椅上,無力地說道。
“爹爹!爹爹!你怎么了?那個姓煙的為什么派人來抓咱們呀!”蘇夢靈如同一只收到驚嚇的小鹿,慌亂蹬腿卻不知道跑向哪里。
“好一招無中生有?!崩畛巛V拍案而起,大步走出廳堂來到花園之中。
那個手拿抓捕文書的人把卷軸展開,照著李崇軻的臉比對了幾下,然后朝后面的衙役一揮手,“這個人也是同黨,拿下!”
四個彪形大漢拿著鎖鏈鐐銬就沖著李崇軻而來。
“慢著!”李崇軻大聲呵斥道,“你們憑什么抓人?”
“憑你冒充云宮元君!”那名三角眼,滿臉麻子蓄著八字胡的捕頭從懷中掏出一張狀紙抖開,朗聲念了起來。
“茲有蘇府門客,前來城主府假冒云宮元君,招搖撞騙,辱沒君上,特命城主府捕快上門拘拿歸案,擇日開堂審問。蘇家窩藏包庇,做無可赦,全家壓入大牢,家產(chǎn)充公。如有抵抗,格殺勿論。”
“假冒元君?混賬!我就是李崇軻,我需要假冒我自己嗎?”李崇軻伸手指著那個捕頭鼻子罵道。
那個捕快嘿嘿冷笑著,滿臉的橫肉不住地抖動。他邊收文書邊笑道:“我們是捕快,只管抓捕。你有什么辯駁等到堂上去跟主審官說吧。拿下?!?p> 那四個捕快快步上前,不由分說地抓住李崇軻的手,想將他反手銬起來。
李崇軻哪里受過這樣的待遇,胸中一團(tuán)怒火猛烈地燃燒了起來。他大喝一聲,用力將身旁一人推開,然后又回過身來準(zhǔn)備推另外一個。
可是,今昔不同往日,他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叱詫風(fēng)云,縱橫大陸地?zé)o上元君了。
剛被推開沒多遠(yuǎn)的捕快趕忙側(cè)身過來,將李崇軻的手臂抓住,他的其他同伴也七手八腳的把李崇軻抹肩頭攏二臂地控制住了。
李崇軻還想掙扎,卻換來了一陣拳打腳踢。
“你們要么現(xiàn)在弄死我,要不然...”李崇軻的話還沒有說完,嘴巴里就被塞上了一塊早已準(zhǔn)備好的破布。
“大哥哥!你們放開大哥哥!”蘇夢靈從里面沖出來,用她纖細(xì)的手,拼命地推著那幾個捕快。
可是,她越推哭得越傷心,越推心里越絕望。到最后,蘇夢靈已經(jīng)是爬在那個捕快背上,哭著央求他們把自己地大哥哥給放開。
“我求求你們,把大哥哥放開。他沒有假冒,他就是元君。是他救了我們蘇家,我可以作證,我爹爹也可以作證。我求求你們,放了他吧?!?p> “夢靈!”蘇老爺站在他們身后,滿眼淚水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不要再求他們了。這明擺著是有意為之。咱們跟他們?nèi)?,我相信,這朗朗乾坤,沒有人能顛倒黑白!咱們要有骨氣,不要求他們了?!?p> 蘇夢靈漸漸地停止了哭泣,緩緩地站了起來。她走到李崇軻面前,蹲下身子,邊幫李崇軻擦臉上地血邊說道:“大哥哥,對不起!那天要不是我喊住你,你也不至于落到這般田地。是夢靈對不住你?!?p> 李崇軻艱難地抬起了頭,展顏一笑:“夢靈何出此言?你們蘇家對李崇軻恩重如山,李崇軻豈是個忘恩負(fù)義之人。此事完全是煙暮云顛倒黑白,指鹿為馬。今日我若不死,定誅殺此賊?!?p> 捕頭喝了一聲:“說完了沒有?絮絮叨叨的,還是留點(diǎn)力氣到公堂上去說吧。全部帶走?!?p> 一聲令下,其余的捕快衙役們都涌上來,將蘇家老小一股腦全部帶走了。
城主府中,捕頭把一個木盒子呈給了斜倚臥榻的煙暮云。油頭粉面的煙暮云伸手指,將小木盒子挑開,斜眼瞥了一下盒子中的那顆定氣珠。哼笑了一聲,然后揮了一下手,漫不經(jīng)心地對捕頭說道:“放回我的書桌吧?!?p> 捕頭倒是小心翼翼地將那個盒子抱在懷中,諂媚的躬身施禮:“恭喜大人一石二鳥!哦,不對!是一石三鳥才對?!?p> 煙暮云披散著頭發(fā),翹著蘭花指端起矮幾上的一杯茶,挑著眉毛問道:“哦?說說看,哪里來的一石三鳥???”
捕頭見巴結(jié)的機(jī)會到了,連忙堆著笑,上前一步剛想說話,卻被煙暮云瞪了一眼,“丑東西,滾遠(yuǎn)點(diǎn)?!?p> 嚇得捕頭連忙后退數(shù)步,滿臉的堆笑也變得滑稽起來。
煙暮云輕抿一口茶,聲音若有若無地說道:“繼續(xù)說吧!”
那捕頭似乎重新找到了斗志,張口說道:“這一鳥便是占了蘇家的商隊(duì)和鋪?zhàn)?,以后只要是進(jìn)出西岐洲的皮貨,定價都要看大人的臉色。這二鳥,便是蘇老竹的竹園,那可是遠(yuǎn)近聞名的雅致之地??!多少名士搶著要買,都被蘇老竹給罵走了,這次大人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真是可喜可賀??!”麻子捕頭喜笑顏開,仿佛是自己占了這偌大的便宜。
煙暮云依舊氣定神閑地說著:“嗯!似乎都沒錯,那第三呢!”
聽到煙暮云說第三,那麻臉捕頭提防地看了看四周,用手?jǐn)n在嘴邊,壓低聲音說道:“第三,就是拿住了那個冒牌元君。”
“當(dāng)”的一聲,煙暮云手中的茶杯被捏得粉碎,茶水漏了一地。燕慕容的臉上依舊面無表情,可手明顯顫抖了起來。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麻臉捕頭有些擔(dān)心他這位妖嬈的男上司。
“云宮元君!”煙暮云尖利的嗓音吼道,“你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存在??!一句話便可以定人生死,一舉手便可讓一個大陸灰飛煙滅。我們煙族做錯了什么?你要把我們發(fā)配到這蠻荒的西岐洲。就因?yàn)闊熥逶诒揉徶硾]有支援妖族嗎?你只說一句煙族畏戰(zhàn)不前,就讓我們這么多年來在七族中抬不起頭!可是我們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煙暮云扔掉手中的杯子碎片,抄起矮幾上的一壺酒,直接仰脖子狂飲。
“族長讓我父親帶我去求援,路上我們倆被俘,我?guī)椭赣H逃脫,可自己卻被比鄰人抓住。你有沒有派人來救我?查都沒查就認(rèn)定我死了?”
啪的一聲,手中的酒壺又被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要真是死了也就算了,一了百了。可當(dāng)我從死人堆里爬出來,趕上隊(duì)伍回到家鄉(xiāng)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我被除名了!不存在了!哈哈!不存在了?!?p> 煙暮云邊說邊哭,哭哭又笑笑,他的三千青絲隨風(fēng)飄揚(yáng),情形非常詭異。
“幸虧我父親憐惜我,給我安排了一個私生子的身份,讓我得以茍延殘喘至今??晌遥瑓s只能隱姓埋名終生躲在這蠻荒邊陲的彈丸之地,再也沒有機(jī)會見到外面廣闊的天空。我受夠了,受夠了!”
他歇斯底里地怒吼著,揮動著雙手,抓住一切可以抓的東西,砸掉一切可以砸的器皿。忽然,他抓到了那一卷天子三號的卷軸。他愣了一下,展開畫卷。
“云宮元君本尊畫像,各族朝圣司禮之用!”煙暮云讀著畫上的一行小字。
“平時臉面都不肯讓人見,發(fā)張破畫像就可以威服四海了嗎?”刺啦一聲,那張卷軸被撕成兩半,扔到了空中。
“有句話說得好,因果循環(huán),報(bào)應(yīng)不爽。你落到我的手里,是上天賜給我雪恥的機(jī)會。我也要讓你嘗嘗,被囚禁在一隅之地是什么滋味?!?p> 煙暮云仰天長笑,嚇得在場的麻臉捕頭臉色煞白,以為自家大人這次獲利太豐盛,得了失心瘋,在瘋言瘋語呢!
觀月城城主府地牢中。
蘇夢靈隔著監(jiān)室朝旁邊喊:“大哥哥!你的傷口還在流血嗎?”
李崇軻帶著全副的手銬腳鐐,站立在監(jiān)室中央,朗聲回答道:“靈兒放心,我沒事?!?p> 他對面監(jiān)室的蘇個翁坐在干草垛上,對李崇軻喊道:“元君...恩公?。∧銊e站著了,快坐下休息休息,他們沒有這么快提審咱們的?!?p> “他煙暮云怎敢如此顛倒黑白,罔顧王法?就不怕云宮的人來將他撥皮拆骨嗎?”李崇軻仍舊怒不可遏,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哼!王法?在觀月城里,他煙暮云就是王法。說他只手遮天,一點(diǎn)都不過分?!碧K個翁喪氣地回答道。
“他以前也如此欺壓你們嗎?”李崇軻不死心,繼續(xù)問道。
“換做是以前,天下太平的時候,他倒不敢如此囂張。云宮的巡查天兵每年都會不定期的來民間探訪一兩回。況且,蘇家如果遇到事情了,可以讓商隊(duì)捎個信到相熟的藍(lán)族或者田族城主那邊,自然會有勢力來從中制衡??涩F(xiàn)如今,云宮自顧不暇,商隊(duì)也...也拱手送了他煙暮云。他還有什么顧及?!碧K個翁越說越氣餒,越說聲音越低。
“難道說,這城中的百姓都不分黑白,任由他胡作非為嗎?”李崇軻有些吃驚,沒想到自己治下的朗朗乾坤,竟然如此黑暗。
“百姓?百姓們只要是事不關(guān)己,除了看熱鬧,就是嚼舌根子。指望他們掀起滔滔民意來救我們,癡人說夢?!碧K個翁冷冷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