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道!我不就拖了幾分鐘堂嗎?你至于這樣嗎?你什么意思?”
班主任老高不滿的看著李在道,怒火就好像要從眼睛里噴出來。
李在道刷的站起來,低著頭朝著講臺上走來,看不清表情。
“你干什么!李在道!我警告你,不要自找……”老高有點慌,在他二十多年的教學生涯中這種駭人聽聞的事件還是第一次,可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李在道一把給抱住了。
“老高,我可想死你了!”李在道在老高耳邊輕輕說,他的確想死老高了,在他的前世,老高對他的確不錯,籃球賽時幫他聯(lián)系大學教練來試訓,他受傷后老高還承擔起給他義務(wù)補課的工作,他考上三本后覺得愧對老高這么多年教導,一直沒回來看望,直到他大三那年,老高旅游時因為救人,再也沒能從海里出來,這一直是李在道心里的一個坎。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快點放手!成…成何體統(tǒng)!”老高這個年近五十的老男人徹底凌亂了,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拖個堂就會引來這樣的結(jié)果。
“下課!下課!”老高拼命從李在道的懷里掙脫出來,衣服也沒顧得上整理,頭也不回匆匆的走了。
李在道回頭望向講臺下,五十多個人鴉雀無聲,兩邊就這么沉默的對視著。
“散了散了,都快去吃飯吧,不餓了啊?”班長王志鑫開口了,一邊說一邊盯著李在道,怕他又有什么異動。
“在道,在道!你今天到底咋的了?”李在道感覺有人在戳他,回頭一看是自己發(fā)小陳碩,正在滴溜溜著小眼睛看他。
“碩兒!我也想死你了?。 崩钤诘烙质且宦暣蠛?,一把把陳碩從座位上拽起來,二話不說就抱了上去。
陳碩整個人都石化了,跑也不是不跑也不行,想了想,一把推開李在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門而出。
“哎你說他咋了,不會真瘋了吧!”
“有可能,他這周一從歷城打完比賽回來就神神叨叨的,天天課都不上就去體育館,嘴里念叨啥‘全國冠軍’之類的話,八成是壓力太大瘋掉了?!?p> “對對,我也這么覺得,哎我跟你們說……”
李在道猛的回頭,看見班上的幾個女生正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同學們!”李在道又是一聲大吼,朝著她們張開雙臂。
“啊啊啊快跑??!他瘋了??!別讓他抓到?。 毙」媚飩円幌戮妥鼬B獸散,跑得無影無蹤了。
李在道再度回頭望向教室,同班同學們一看這架勢,東西都來不及收拾,爭先恐后的從教室門口擠了出去,不到五分鐘教室就只剩下李在道自己了。
窗外的梧桐樹被微風輕輕吹動,搖曳的樹葉將陽光散落進教室,蟬鳴聲一陣一陣的響著,光影斑駁的打在李在道的臉上,夏日的午后靜悄悄的,教室里只剩下了李在道輕輕抽動鼻翼的聲音,陽光照到他的臉上,稚嫩卻又挺拔的面孔上多了兩道淚痕。
有人說,世上最美好的詞是“虛驚一場”,李在道虛驚了整整十七年,這多少讓他感到有些不真實。
……
“在道媽,這個問題家長必須重視,現(xiàn)在距離高考已經(jīng)只剩一年了,在道籃球方面畢竟還沒有確定下來,如果這個節(jié)骨眼上,孩子的精神狀態(tài)出了什么問題,那對于孩子的一生來說都是不堪設(shè)想的,你說是吧?!?p> 午休后后,老高把李在道的媽媽陸萍請來了學校,就上午李在道的“精神失常”聊聊。
“高老師,真是麻煩你了,你說這孩子又搞啥幺蛾子,真的是,我回去一定好好批評他!”陸萍坐在老高對面,一臉痛心疾首。
“別別別,千萬別,在道這孩子我教了整整三年,孩子很聰明,打籃球也很有天賦,平時也很尊敬老師。我估計是這次省賽壓力太大了,周一回來還一直沒回過家呢,你們回去千萬別批評孩子,我給他三天假,下周一回來上課,回去給他疏導疏導,別給孩子太大壓力,孩子的未來還長著呢,別太逼著?!崩细哒f道。
此時,李在道正在辦公室門外站著,等待接受批評。
“今天就到這里吧,在道媽媽,回去好好跟孩子聊聊?!崩细哒玖似饋?。
“哎!真是不好意思啊高老師,這小子成天麻煩你,害得你天天操心!這樣,我讓他當面給您道個歉!”陸萍說著就向門口走去。
老高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經(jīng)歷,渾身打了個哆嗦,忙不迭的說:“別麻煩了別麻煩了!我這等會還有課,就別來了!”
“這有啥麻煩的??!我這就叫他進來!”陸萍還在堅持。
“不必了!”老高大手一揮,一臉不容拒絕的嚴肅表情,“快帶孩子回去歇歇吧!”
“啊這…那好吧,那謝謝高老師了啊,我這就帶他回去?!?p> “好嘞好嘞,慢走啊在道媽?!?p> “好嘞,您留步高老師?!标懫嫁D(zhuǎn)身推門出去,一回頭見到正站在門邊上背著書包耷拉著腦袋的李在道,頓時就氣不打一出來,有顧忌這里是學校,不好發(fā)作,一跺腳,咬著牙說了句:“還在這傻站著干啥!走啊回家!”回頭就走。
夕陽下的校園,李在道跟在母親后面低頭走著,他已經(jīng)高了母親一個頭了,這個動作卻一點不違和,仿佛他一生都應(yīng)該這樣走下去。
走出校門,陸萍壓抑許久的怒火再也忍受不住了,“你說說你,三天兩頭就出幺蛾子,我來你學校的次數(shù)都快趕上去單位的次數(shù)了,你就不能讓爹媽省省心……”
李在道突然沒有由來的抱住了陸萍,要擱以前,李在道是不可能這么感情外露的,可看著面前這個中年發(fā)福的婦人,連那個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都一模一樣,他的心里突然一暖,就抱住了陸萍。
陸萍一下就囧了,手足無措,說:“你上省城打比賽回來就回來,整這出干啥,我告訴你別裝可憐,回頭到家在收拾你!”
“沒怎么,就是很想你,媽。”李在道在她耳邊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