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劍自然熟悉自己大哥的聲音,聞言連忙回道:“大哥,是你來了,嚇?biāo)牢伊恕!?p> 說完脫力般的癱坐在大門后,閉著眼喘起了粗氣。
“庾大人就在外面,還不快些出來拜見?!币蠛契久汲谅暢獾?。
殷劍一聽庾亮來了,心頭一驚,連忙爬起身來,打開門閂,幾步邁出房門,跪在庾亮的面前,大嚎道:“下官倉部郎殷劍拜見庾大人,大人,您一定要給下官做主?。 ?p> 說完居然卷起袖子抹起了眼淚。
庾亮身為當(dāng)朝國舅,又在官場混跡了這么多年,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對于很多事情都能看的很清楚,可不是那么好蒙騙的。
對于殷劍煽情的眼淚,他只會覺得很幼稚,況且,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也從禁軍士兵的口中了解的差不多了,同時,眼前的珠寶也證實了自己的推測。
不過,一些表面的工作還是要做的,他輕輕瞥了殷劍一眼,蹙眉道:“行了,起來說話?!?p> “謝大人?!币髣Ρx了一句,隨即起身道:“大人,北伐軍士卒私自闖進(jìn)糧倉,下官好言勸阻,卻被羞辱一番,還差一點就丟了性命,大人,您一定要給下官做主??!”
殷劍說的繪聲繪色,眼神不時的看向不遠(yuǎn)處的北伐軍將士,心下盤算著該如何整治得罪自己的北伐軍諸人,尤其是帶頭闖入糧倉的魏安。
而站在韓潛身旁的魏安卻是一臉的憤怒,他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殷劍翻臉比翻書還快,剛才就該一刀宰了他。
但憤怒歸憤怒,師傅韓潛就在旁邊,魏安也只好強忍著怒意,但一對冒火的眼睛卻是死死的瞪著殷劍。
與魏安和殷劍不同,庾亮作為當(dāng)朝元老,考慮問題自然要更加全面一些,他不會因為一時的沖動而亂下決定,蘇峻之亂的前車之鑒,時刻在提醒著他要顧全大局,要時刻站在庾氏和朝廷的大局考慮問題。
眼下朝廷是內(nèi)憂外患,趙國十五萬大軍隨時都有南下的可能,北伐軍肩負(fù)阻敵重任,雖然擅闖糧倉是重罪,但在此時卻不宜過分深究,以免引起士卒怨恨,從而影響大軍的士氣。
但同時,倉部郎殷劍是陳郡殷氏的公子,義興郡周氏的女婿,有這兩大士族的撐腰,也不宜處置,況且,這個殷劍還是自己的屬下殷浩的親兄弟,這就更讓他難辦了。
不過,事情總是要解決的,即使再棘手,也要想辦法化解。
庾亮回頭看了韓潛一眼,又轉(zhuǎn)回頭看著殷劍,正色道:“北伐軍將士為何要擅闖糧倉,細(xì)細(xì)說來?!?p> 殷劍聞言,剛想張嘴告屈,魏安上前一步,搶先回道:“回大人,是倉部郎強索賄賂,我們不給,他便不肯撥糧?!?p> “你血口噴人,有何憑證?!币髣α⒓捶瘩g,但說話的口氣明顯閃爍其詞。
明眼人都看出了殷劍的心虛,就連殷浩也連連搖頭。
魏安怒視殷劍,指著禁軍軍官身上的珠寶,大聲道:“這些珠寶便是證據(jù),殷大人作何解釋。”
殷劍本就心虛,聽了魏安的話,頓時渾身一抖,隨即眼珠一轉(zhuǎn),看著庾亮,顫聲道:“庾大人,這些珠寶都是夫人從娘家?guī)淼模鹿偈窃┩鞯??!?p> “夫人,快些出來拜見庾大人?!?p> 屋內(nèi)的周云慧聞言,整了整衣襟,小步邁出官署,正視庾亮欠身行禮道:“拜見庾大人?!?p> 聲音軟綿綿的,酥麻至極,魏安不自覺的打了個激靈,抬眼看去,眼前的周云慧面色比之前更加緋紅,衣襟也更加凌亂,整個人看上去有一種說不出的風(fēng)騷嫵媚,讓人不禁想入非非。
庾亮自然知曉,眼前的周云慧是義興郡周氏的千金,忙擺手道:“殷夫人不必行禮,快請起?!?p> 周云慧起身,一雙媚眼盯著庾亮,輕啟朱唇,柔聲道:“大人,這些珠寶都是云慧娘家?guī)淼模蚓跃渚鋵賹?,望大人明察。?p> 說完眉頭輕蹙,怔怔的看向庾亮,盡顯楚楚可憐之態(tài)。
但庾亮作為當(dāng)朝大員,又是近五十歲的老頭子,定力自然非同一般,況且,又是在國難當(dāng)頭的時刻,心煩意亂之下,哪里有閑情欣賞美色。
他蹙眉瞥了周云慧一眼,點了點頭表示認(rèn)可,雖然他明知道這些珠寶,一定是倉部郎殷劍貪污所得,但滿朝文武又有幾人不貪呢,就連他自己也不清白,若是將收受賄賂的官員全都處置了,那大晉朝也就沒官了。
見庾亮這么輕易的就相信了殷劍和周云慧的話,魏安心中大感不滿,但也無可奈何,畢竟,他沒有親眼看見殷劍收受賄賂,沒有確鑿的證據(jù),爭辯也是沒用。
殷劍見庾亮相信了自己的話,心中一喜,連忙恭維道:“大人英明,大人英明?!?p> 說完瞟了魏安一眼,嘴角一抹冷笑,接著道:“大人,眼下朝廷大路大軍都是急需糧草,下官這些日子也是忙得不可開交,清點糧草也是破費時日,誰知這北伐軍卻等不了了,硬要闖進(jìn)來搶糧,下官極力阻止,結(jié)果險些喪命,屬下倉部都尉殷九更是被亂兵砍下胳膊,大人,要給下官做主?。 ?p> 殷劍說完仰著頭,頗為不屑的瞪向魏安,先前一副跪地求饒的奴才相,此刻卻突然高大挺拔起來。
雖然殷劍的話可信度很低,但北伐軍擅闖糧倉確實不爭的事實,庾亮回頭看向韓潛,輕聲斥道:“韓將軍,有何話說?!?p> 韓潛自然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對殷劍強索賄賂也是從心底反感,但北伐軍擅闖糧倉把事情鬧得這么大,確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抱拳恭敬道:“大人,是末將管教屬下無方,末將愿承擔(dān)全部責(zé)罰。”
韓潛爽快的認(rèn)罪,并且沒有絲毫的狡辯,這讓庾亮心中大為好感,敢于擔(dān)當(dāng),這才是真英雄,真漢子。
“師傅,我軍大營缺糧,這狗官卻遲遲不撥糧草……”魏安徹底怒了,大聲嚷嚷起來。
“閉嘴,還嫌闖的禍不夠嗎?”韓潛厲聲呵斥。
擅闖糧倉是重罪,韓潛極力認(rèn)罪就是為了把罪名引到自己身上,從而袒護魏安。
殷劍一聽魏安罵自己‘狗官’,立刻火冒三丈,此刻,當(dāng)朝國舅庾亮就在身旁,他不再擔(dān)心魏安會對自己不利。
“大人,就是這個人帶頭闖進(jìn)糧倉的,殷九的胳膊就是他砍下的,大人,一定要治他的罪。”殷劍狠狠的咆哮道。
庾亮聞言,抬頭看了一眼魏安,眼神之中透露出不滿,對于像魏安這樣出言不遜,做事沖動的年輕人,他只會覺得幼稚。
他回頭看了旁邊的殷浩一眼,輕聲道:“擅闖糧倉,何罪?!?p> 殷浩聞言,抱拳道:“回大人,擅闖糧倉是死罪,按律當(dāng)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