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魏安一行一百多人,經(jīng)過艱難的跋涉,終于到達(dá)了長江北岸。
望著寬闊的江面,魏安心下感慨萬千,離開江南快兩個月了,此時站在長江邊上,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對面就是魂牽夢繞的家鄉(xiāng),過了長江就到家了,魏安恨不得立刻從江面上踏水飛奔過去。
渡口的船只不多,只有寥寥十幾條,此時正載著南岸的客人向北緩緩而來,一時半會到不了北岸。
趁著等待的時間,魏安將懷里的一包‘鄉(xiāng)土’拿了出來,這是渡江北上之前,在長江南岸捧起的一塊泥土。
此時已經(jīng)快要回到家鄉(xiāng)了,對面的鄉(xiāng)土要多少有多少,留著它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輕輕的將包著鄉(xiāng)土的碎布打開,伸手輕輕一揚,早已干成粉末的土塊,在微風(fēng)的吹拂下向遠(yuǎn)處飄散。
風(fēng)向突然改變,一縷灰塵從韓雪雨的臉龐拂過,在她的眉毛和額頭的黑發(fā)上染上了些許灰色的粉末。
韓雪雨連忙伸手,撣了撣黑發(fā)與眉毛上的灰塵,看著魏安手里的土壤粉末,蹙眉疑惑道:“魏安哥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鄉(xiāng)土?。 蔽喊舱f著淡然一笑。
“鄉(xiāng)土,鄉(xiāng)土是什么??!”韓雪雨更加好奇,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魏安手心的土壤粉末。
“鄉(xiāng)土就是家鄉(xiāng)的土壤,這一包就是哥哥家鄉(xiāng)的土壤?!蔽喊仓钢掷镞€沒有完全飄散的土壤粉末,耐心的解釋道。
韓雪雨恍然大悟似的點了點頭,睜著天真可愛的大眼睛,盯著魏安笑著問道:“哦!原來是家鄉(xiāng)的土壤?。∧睦锊庞屑亦l(xiāng)的土壤呢?”
魏安聞言,無奈的翻了翻白眼,見韓雪雨點頭,還真以為她聽明白了,原來竟是不懂裝懂。
“哪里是家鄉(xiāng),哪里的泥巴就是鄉(xiāng)土,這下明白了吧!”魏安說著在韓雪雨的粉嫩的臉蛋上捏了一把。
“?。≡瓉砦喊哺绺缡掷锬玫氖菭€泥巴,臟死了?!表n雪雨蹙眉揪嘴,伸手擦了擦剛被魏安捏過的臉蛋。
魏安搖了搖頭,將手中剩余的土壤粉末,全都倒在了腳下的地面上。他明白韓雪雨還只是個十歲的女娃兒,還不能明白‘鄉(xiāng)土’的涵義,對她來說這一包鄉(xiāng)土確實只是泥巴。
“魏安哥哥,你猜猜雪兒手里攥的是什么。”韓雪雨蹲在地面上,伸出一只攥緊的拳頭,滿臉微笑的看著魏安。
魏安看著韓雪雨那調(diào)皮的微笑,還有她腳下地面的手指印,便立刻猜到了她手里攥的是一坨泥土。
“雪兒妹妹攥的這么緊,一定是什么寶貝吧!”魏安故作不知,蹲下身子,假裝好奇的看著韓雪雨的小手。
“哈哈!猜不到了吧!是鄉(xiāng)土啊!送給魏安哥哥?!表n雪雨笑得特別開心,張開攥緊的拳頭,將滿手的泥土呈現(xiàn)在魏安的面前。
她畢竟年紀(jì)小,見魏安懷里一直裝著一坨泥土,便以為魏安特別喜歡泥土,這滿手的泥土便是他送給魏安的禮物。
魏安頓感愕然,他知道韓雪雨很愛干凈,但為了送給自己這樣一份特殊的禮物,居然親自動手挖腳下的泥土,雖然想法和行為都很幼稚,但還是讓他大為感動。
“謝謝雪兒妹妹,哥哥收下了,來,放在這里?!蔽喊舱f著將碎布擺在韓雪雨的身前。
韓雪雨將手里的泥土全部放進(jìn)碎布并包好,然后起身向江邊走去。
看著蹲在江邊認(rèn)真洗手的韓雪雨,魏安心里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覺,那嬌小的身影在大江的映襯下更顯玲瓏,頗有一副西施浣紗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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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是個好日子,有這么多客官要渡河,老頭子又可以大賺一筆嘍!”南岸劃來的渡船還沒靠上岸邊,劃漿的艄公就高興的叫了起來。
魏安聽著艄公的聲音,感覺頗為耳熟,抬頭一看,頓時一股親切的感覺撲面而來,這位艄公是他北上中原之時,渡他過江并且夸贊他有出息的那位老人家。
“哈哈!老人家別來無恙啊!”魏安興奮的打起了招呼。
艄公聞言,怔了一下,他先將渡船停穩(wěn),讓北渡的客人下船,隨即抬頭看向魏安,良久,點頭大笑道:“哎呀!原來是公子,快兩個月不見,老頭子險些忘記了,老了,到底是老了,哈哈哈!”
艄公說完不住的搖頭,感嘆歲月的無情。
見艄公傷感,魏安開口勸解道:“老人家記性還是很好的,魏安與您只有一面之緣,快兩個月沒見了,您還能記得,真是不簡單,哈哈哈!”
“公子天生英武不凡,不比尋常人,老頭子本該過目不忘的,剛才是看到了公子腰間的寶劍才想起來的,這不是老了么?!濒构f著指向魏安的腰間。
“不老,真的不老?!蔽喊裁g的青釭劍連連搖頭。
“不老、不老、老爺爺一點也不老?!蔽喊采磉叺捻n雪雨突然插嘴說道。
魏安聞言不禁一驚,韓雪雨居然也學(xué)會說善意的謊言了,不過那句‘老爺爺一點也不老’倒是個病句,既然不老怎么能叫老爺爺呢?看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撒謊都不會。
“這位可愛的小姑娘是誰家的孩子。”艄公仿佛突然忘記了傷感,看著韓雪雨慈祥的問道。
魏安聞言一怔,他不知道該怎么說,難道要告訴艄公,她是渤海公主的女兒,是大晉的郡主,可是無憑無據(jù)的豈能亂說,冒認(rèn)皇親可是大罪。
“老爺爺,雪兒沒有家了,爹娘也都死了,雪兒現(xiàn)在跟著魏安哥哥,和魏安哥哥是一家人?!表n雪雨說著,仰頭看向魏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的楚楚可憐的氣息。
魏安心中不由得一陣心疼,忙輕輕撫摸著韓雪雨的額頭,點了點頭。
“哎!可憐的好孩子?!濒构珴M臉慈祥的嘆了一句,抬頭看向魏安的身后,見雷暴、趙武與一百堡兵都目視魏安,頓時明白,這些壯士和魏安是一起的,而且似乎對魏安馬首是瞻。
“公子獨自一人渡江,居然帶回來這么多壯士,老頭子果然沒有看錯人,公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濒构哿宿郯l(fā)白的胡子贊賞道。
“老人家謬贊了,魏安愧不敢當(dāng)。”魏安違心的客氣了起來。
“哈哈哈!公子還是那么謙遜,來來來,快上船?!濒构φ泻粑喊采洗?。
此時,魏安一行有一百多人,經(jīng)過一路的跋涉,戰(zhàn)馬還剩六十匹,但此渡口的渡船卻只有十幾條。
而且這些渡船普遍比較小,一條渡船最多能容納三匹戰(zhàn)馬,或者十幾名客人,無論怎么算都需要兩倍的渡船。
“老人家,待會還要您辛苦一趟,我們的人馬太多了,一次渡不完?!蔽喊部蜌獾恼埱蟮?。
艄公一聽,看著周圍的其他艄公,扯著嗓子大聲道:“不辛苦,人馬越多,我們賺的辛苦錢越多,老頭子正求之不得呢?”
“哈哈哈哈!”周圍的其他艄公,頓時被逗得大笑起來。
魏安帶著雷暴、趙武和韓雪雨上了艄公的船,剩下的人馬分出一半登上了其他艄公的渡船。
隨著一陣陣劃槳的聲音傳來,十幾條渡船離開北岸向著大江的南岸進(jìn)發(fā)。
一路上,看著天空來回盤旋的魚鷹,和江中不時躍出水面的魚兒,眾人的心情都是大好。
韓雪雨從沒見過大江,興奮之下不時的探出身子,伸手撥弄著清澈的江水,好幾次都差點跌落江中,幸好關(guān)鍵時刻魏安伸手抓住了她。
常年劃船頗為枯燥,一些年輕的艄公竟玩起了追逐的游戲,他們在大江中你追我趕,互相超越,很是刺激。
魏安所乘坐的渡船漸漸的落在了最后,但年老的艄公不慌不忙,他很有經(jīng)驗,知道大江很寬,一時的爭強好勝只會耗盡體力,從而后繼無力。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那些年輕的艄公就都劃不動了,一個個累的氣喘吁吁,而魏安所乘坐的渡船自然從新回到了第一的位置。
再看看那些渡船上的堡兵,一個個嘔吐不斷,原來北方人水性不好,有些暈船,而且年輕的艄公技術(shù)不穩(wěn),速度時快時慢,造成了很大的顛簸。
渡船在南岸??苛讼聛?,魏安帶著一半的人馬在南岸停留了一段時間,待剩下的一半人馬渡江之后,才緩緩上路,向著不遠(yuǎn)處的北伐軍大營進(jìn)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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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來者何人?!?p> 魏安一行一百多人,剛到北伐軍大營的轅門。就被看門的士兵攔住了。
“你是新來的。”看著有些面生的站崗小兵,魏安朗聲訓(xùn)道。
畢竟,他從六歲開始,就經(jīng)常隨意的進(jìn)出北伐軍的大營,這次突然被攔住,心里不禁有些錯愕。
站崗小兵被魏安這么一訓(xùn),不禁愣了愣,抬頭見魏安身后的雷暴、趙武都是魁梧的漢子,心中料定眼前之人,必是營中的軍官,忙回道:“入伍已經(jīng)整整一個月了,不知您是……”
“魏安哥,你終于回來了?!蔽喊矂傁牖卮?,轅門內(nèi)傳來了王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