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來夫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人,五大三粗的,右臉頰上有個疤,身上有紋身,紋的有圖案有文字。圖案是又像狼又像狗的動物,估計紋的就是“狼狗”。文字相對好認,五個,是“愛拼就會*”。阿來夫猜到那一團黑肯定是個“贏”字,應該是筆畫太多,緊湊到一起了。
“我找史——”
“找死?找死別上我這兒來???火葬場在城外呢!”
“你聽錯了,我是找史朝魯,史經(jīng)理,就是這家養(yǎng)殖公司的老板……”
壯漢冷笑了一下,又冷眼掃描了一遍,說:你找他?我還找他呢!他欠我的房租——還有配鑰匙的錢都沒給呢!
阿來夫一驚,忙問:他——他干啥去了?
“干啥去了?蹽啦!像兔子一樣撒丫子了,沒影兒了!”
阿來夫面如土色,幾乎是哀求著說:大哥,你——你可別騙我???
“騙你——我可沒那閑工夫,你自己看!”
阿來夫順著壯漢的手指一瞧,卷簾門內(nèi)的玻璃門上赫然貼著一張啟事,上書“此房出租”四個大字,下面是聯(lián)系電話,而且是手機號碼。
“那是他的手機號碼,我給他打電話……”阿來夫徹底傻掉了。
壯漢:你想啥呢?那是我的手機號兒!朝魯那王八蛋不知啥時候蹽沒影兒了,房子我得往外出租吧?那是我的號兒,你小子是不是沒睡醒???
阿來夫:不對——你騙我,這是“紅樓市土元特色養(yǎng)殖產(chǎn)業(yè)有限公司”!你看,牌了還在呢。
“你可真是個糊涂蛋!我告訴你,那是朝魯他么么故意留下的,是迷惑我的,我是房東!你想要掛啥牌子,只要拿錢到位,聯(lián)合國的我都能給你做出來!竟然還相信牌匾?傻帽兒一個!”
阿來夫上前一把抓住抓壯漢,大聲質(zhì)問:朝魯經(jīng)理是啥時候搬走的?
壯漢可沒慣著阿來夫,一甩手將他扔個趔趄,說道:你給我裝牛糞呢?還搬走,誰告訴你那王八蛋是搬走的?
“那是——”阿來夫站了起來,身上掛著灰土。
“你聽不懂話還是耳朵塞驢毛了?這個破公司——黃鋪兒了!人早就沒影兒了,卷鋪蓋蹽了!聽明白了嗎,大傻子?”
阿來夫癱坐在地上,把自行車都靠倒了。路人側(cè)目而過,沒有人停下來。
“老天爺啊,你還讓不讓人活啦……”
壯漢不高興了,拉著阿來夫的胳膊說:哎哎——你誰啊你?別在我門前嚎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咋地了呢。我再告訴你一遍,聽清楚嘍——這房子是我的,你說的那個史經(jīng)理租了我的門市房,然后偷摸蹽了,欠我好幾個月的房租沒給呢。我今天來是打開卷簾門,露出玻璃門,好讓有意思租房的人能看清里面。你沒看門上貼著租房廣告呢嗎?你趕緊走啊,別怪我不客氣。大清早的,我還嫌晦氣呢!
阿來夫:那你咋不報警抓人啊?
“連人影兒都找不著,報警有啥用?因為幾個月房租還能全國通緝???多大個事兒啊,我可犯不上。”
“太坑人啦,對你是不事兒,對我那就是天大的大事兒啊!身家性命啊——對了,你是房東,你就有責任!你憑啥放走了史朝魯?我就找你要錢!”
阿來夫說著又起身抓住了壯漢。
壯漢真生氣了,一嘴巴子把阿來夫的牙都打出了血,咆哮道:你他么么的要是再胡說八道,我就告你誣蔑、誹謗!跟我耍橫兒的人還沒出生呢!敢和我扯犢子,你還嫩著點兒!你個大傻帽兒也不打聽打聽,這條街上吃生肉的還有第二個人嗎?
阿來夫捂著臉頰,淚眼模糊。此時,他已是面如死灰了……
…………
阿來夫是怎么回的家,他自己都不記得了。但他知道得把自行車帶回來,那是家里的一個重要大件兒,不能丟。
阿來夫病倒了。
紙里包不住火。阿來夫養(yǎng)殖土鱉蟲被騙的消息迅速傳開!
“聚寶盆”里的土鱉蟲沒有人再管了,從“金疙瘩”跌落為“臭狗屎”,只能是自生自滅了。因為——喂狗,狗都不吃……
債主們開始登門,以關心阿來夫為由,其實是變相催促要錢,只是沒有說出口。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巴先А迸沙觥岸д蓖癁樗记皝碛戀~,“大債主”終于出面了——
“二魔怔”是撇著大嘴、晃著上身、邁著鴨子拽的步伐,走進了安家的大院。
路上有人特別不理解,紛紛側(cè)目,小聲兒議論:
“這小子是不是真的魔怔了?怎么像電視里演的漢奸和鬼子一樣呢?”
“那就對了,本來就不是啥好人!”
“看那幾步走兒,比我家的鴨子還能拽,真怕‘二魔怔’把胯骨甩丟嘍?!?p> “甩丟了狗都不吃啊!”
“‘二魔怔’是去看看阿來夫?”
“他能有那么好心?肯定沒憋啥好屁!”
……
對這些話,“二魔怔”是充耳不聞。也許他壓根兒就沒有聽見,此時此刻他的心里只想著“錢”,眼里只想看到阿來夫的“慘”。
坐在炕里向外望去,安七十七、莎林娜都吃了一驚,李春草站在地上更是有些蒙——家里平時不怎么和“童氏三魔”有聯(lián)系啊,“二魔怔”來干啥?看望阿來夫?絕對不能,他倆的關系沒處到那個份兒上啊。要是說是李三福來,那還說得過去,雖然這些年來往少了,但他從小和阿來夫關系不錯的,有交情。
阿來夫還在自己的屋里昏睡呢。只是睡不著又起不來,阿來夫真的希望能“昏睡百年”,醒來一切都過去了;或者,干脆就別醒了……
其其格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便說:爸、媽,春草,你們不要出去,我去看看“二魔怔”來干啥了。你們——千萬別出去!
不等三人回答,其其格就出了屋門,在院中心的位置攔住了“二魔怔”。
其其格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硬裝出笑臉問:是二——為思啊,有事兒?
“我找阿來夫。”
“他這兩天——感冒了,咳嗽得厲害,還——傳染,不方便見你。”
其其格回答得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