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洗臉堪稱神速。
“三把屁股兩把臉!這孩崽子,連自己的臉都不好好洗,還能干點兒啥不?”其其格埋怨著兒子袁野。
“吃飯一個頂倆唄!多能?。俊痹铝镣诳嗤甑艿?,背起書包上學去了。
袁野并不生氣,主要是自己沒時間跟她們生氣,當然,也不太敢。胡亂洗把臉,又胡亂吃口飯,就胡亂背起書包往學校跑了。
快進校園時,袁野追上了前面的阿爾斯楞。
“獅子哥——獅子哥——等等我——”
阿爾斯楞停住腳步,把手伸進褲兜兒抓住了煮雞蛋,轉過身微笑地看著快速跑來的袁野。
“獅子哥——我跟你說個事兒——”袁野眼睛賊溜溜地看了一圈兒,附在阿爾斯楞的耳根兒說,“我發(fā)現(xiàn)一個天大的秘密……”
阿爾斯楞突然看到袁野的眼圈兒發(fā)黑,便問:你是不是昨天逃課被你爸媽訓了,晚上沒睡好?看你,整個一大熊貓似的。
“沒有。逃課——那都不是事兒?!?p> “熬夜看電視了?還在被窩兒里打著手電看‘畫本兒’了吧?”
“畫本兒”是鄉(xiāng)村孩子通俗的叫法兒,其實就是小人書、連環(huán)畫。阿爾斯楞知道袁野喜歡看書,也知道他認識的字有不少,閱讀個小人書之類的絕對沒有什么障礙。
袁野神神秘秘地說:不是這個。我告訴你吧,我昨晚發(fā)現(xiàn)一個天大的秘密——
“啥?。俊卑査估愕暮闷鎰艃荷蟻砹?。
袁野:“童氏三魔”他們啊,真的是用‘痘兒’——
“袁野!還磨蹭啥呢?再不快點兒的,你倆都得遲到!”
這是袁月亮在大喊。
阿爾斯楞剛要走,一把被袁野拉住,說:那三個家伙還要買手機呢,看來,真是掙著大錢啦。
“買手機?”
“我親耳聽到的,只是——又掐起來了……”
“有空兒再說啊?!卑査估闳酉略跋蛟铝僚苋ィ萌瞬蛔⒁馔龝锶M一個煮雞蛋……
…………
歡迎新同學的第一課袁野不感興趣,因為他是“老同學”了,歡不歡迎的無所謂。但他絕對不允許別人叫他“蹲級包兒”,自己沒有升級是因為年齡不夠,絕對不是學習差勁。
可就有不開眼的小同學,無意間說出“蹲級包兒”戳著了袁野的痛處,兩人話不投機就動了武。要不是蘇合出面,以強壯的身軀和村干部子弟的背景壓制了對方,袁野可能就得吃虧了。
對方心里并不服,跟袁野說:有能耐到月牙河邊兒的大榆樹下,咱倆好好比試比試。
“到哪兒我都不怕你!”袁野嘴很硬,心里想:上學第一天就讓你欺負住,那往后還有好果子吃嘛?必須干掉他的威風!
“你那小樣兒,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次艺环悖 ?p> 袁野:還想整我?都不用我獅子哥出面,就我自己——十招兒之內把你干趴下。剛才——剛才我是給你這個新同學留面子了。
對方眼珠子轉了轉,不再說啥了。
袁野以微弱的優(yōu)勢獲勝,維護了自尊,并巧妙地搬出了阿爾斯楞這個后臺,讓對方不敢放肆。
當然,到月牙河畔“約架”的事兒算是黃了。
…………
上午、下午的課程,袁野都沒有認真聽講,這些“1、2、3……”“a、o、e……”的知識對他來講就是“小兒科”。他腦子里想的全是“童氏三魔”的“痘兒”……
晚上放學,袁野跟蘇合收拾好書包剛要往外跑,班主任老師大聲喊道:袁野!你留下!
袁野和蘇合都是一愣。兩人對望了一眼,蘇合又瞅了瞅老師,低著頭走了。
除了搞值日的就是袁野了,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琢磨:昨天逃課的事兒被發(fā)現(xiàn)了?還是今天上課不注意聽講了?不能吧——媽呀——千萬別是偷沙果的事兒吧?剛才蘇合為啥那樣看我呢,難道是他——
“值日生都走吧,回家要把今天我講的好好復習復習,不會的就問家長!”看著值日生都出了班級,老師才轉過臉對袁野說,“袁野,你今天是不是跟同學打架了……”
袁野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了,便在心里罵道:是誰的嘴這么欠呢?班級里有“漢奸”啊——看我不告訴獅子哥,收拾不死你!
安靜的校園、安靜的教室,老師苦口婆心地教育著,袁野根本沒往心里去。他暗暗叫苦:真是磨嘰,哪管踢我兩腳讓我走得了,獅子哥這會兒肯定快到家了,我那事兒又沒說上……
…………
吃過晚飯,袁野扔下筷子就跑出去了,恰巧在路口兒時“堵”住了阿爾斯楞,向他說了實情。講了頭一天晚上自己和蘇合怎么進了“三磨嘰”童為奇家的園子,怎么聽到“童氏三魔”說到了“痘兒”,怎么僥幸躲過“搜查”逃跑了,并說出自己的猜測——他們哥仨兒干壞事兒,就在這“痘兒”上!
阿爾斯楞“嘿嘿”一笑,說:不用你猜,本來就是那樣嘛。
“???”袁野很是驚訝,追問道,“獅子哥,你是怎么知道的?蘇合這小子是不是跟你買好兒了?這小子的嘴咋那么欠呢!”
“關蘇合啥事兒?他啥都沒和我說啊。就你說這個事兒,全村人都知道的。當然,你是個小屁孩兒,啥也不懂呢。趕緊回家寫作業(yè)去吧!”
這些話就是出自阿爾斯楞之口吧,如果換作是別人說自己“啥也不懂”,袁野敢跟人家拼命,自己的聰明絕不允許他人詆毀。
阿爾斯楞的話勾起了袁野的好奇心,連忙回答:
“老師沒留作業(yè)。獅子哥,你給我說說唄,‘童氏三魔’是怎么拿‘痘兒’干壞事兒的?!?p> “這個嘛——說來話長了。我是聽我爸他們嘮嗑兒時說的——”
“你爸——啥時候來的?”袁野這幾天總在琢磨阿爾斯楞的身世,所以當他說到“我爸”二字時,第一感覺就是孔雀屏草原上的那個鮑青山。然而,話一出口,袁野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趕緊捂住了嘴。
“啥——啥時候來的?”阿爾斯楞四外瞅了瞅,接著說,“我爸沒出門兒?。渴锹爠e的村的一個朋友來我們家,他們說的?!?p> 袁野恢復了平靜,說:是這樣啊。你爸的朋友——好啊——那人——說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