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夕陽西下,林澤才跟著母親回到了貧民窟。
簡單收拾東西后,他又出了門。
因為這里微風吹拂過臉頰的感覺很舒適。,所以他總喜歡在這個時間出門走走。
但是,林澤喜歡的只是風而不是夕陽。
要說為何如此的話也很簡單:因為夕陽西下代表的是太陽離去,用余暉照映世界,最后卻隱藏在看不見的山腳下。所以明明是很美好的景物,一旦聯想到這些,就會覺得異常的落寞與孤寂感。
而日出的話,就不會這樣了。因為日出代表的是太陽的初升,是被給予希望的一天的開始。
——有句話說,一日之計在于晨。他也正是這么認為的。
雖然感受不到什么希望就對了。
當然,不只是閑逛,林澤常出來還有另一個目的,那就是:
“嘬嘬嘬……”
他忽然蹲下身子,對著四周的空氣,像是在召喚什么一樣呼喊著。
“汪汪!”
沒過多久,那個“東西”就給予了他回應。是一只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渾身棕色毛發(fā)的小土狗。
“小樂!”
直到此刻見到小狗,他的臉上才掛上一抹笑容。他張開手迎接小狗,對方便伸著舌頭搖著尾巴撲入他懷中。
這是他某天外出時偶然在垃圾堆旁碰到的一只狗。那時候它還是個幼崽,因為心生不忍所以收養(yǎng)了…不,收養(yǎng)算不上,頂多算是每天來看看,給它帶點水和吃的,這樣半養(yǎng)不養(yǎng)的關系。
已經照顧了一兩個月了,林澤很喜歡這只小狗,但不敢把它帶回家里去。
父母都不喜歡小動物。
沒有這么說的證據,或者說都是證據。因為所有大人都很厭惡小動物,從他們的眼神里看出來的。
以前出攤時,大街上曾有過一只流浪狗,小孩子都很親近它,喜歡逗它玩。然而,這些小孩都有一個共識:
那就是不能讓家人看到,否則不緊會立馬被拉走,要么就是當場臭罵一頓,這些話大都是什么“別跟流浪狗在一起,臟死了。”“天天跟這種臟狗混在一起的人會變笨的?!钡取?p> 那些人的眼神都大同小異,那就是無比的厭惡。
后來,林澤就再也沒見到過那只狗了。大概是死了吧,他不知道。
所以別說養(yǎng)狗,如果讓父母看到自己接近動物的話,他們是什么態(tài)度林澤就能想象出來。因此目前就作為秘密存在吧。
“嘖嘖?!?p> 林澤從口袋里掏出了些曬干了的肉干和面包碎屑放在手心,小狗就伸著舌頭舔著他的手,弄得他怪癢的。
這些食物,都是他平時都舍不得吃的“奢侈品”。畢竟國情問題,以他們家庭的條件還能吃上肉和面包,屬實不易。
當然,這也不是他母親的意愿,而是他父親因為吃不上肉在家里大鬧了一次,這才妥協的——脅迫才對。
“汪汪!”
它很快就吃完了,朝著林澤汪了兩聲后,便蹲在他面前乖巧地站著,眼神里露出了意猶未盡的意思。也是,對一只兩個月大的幼犬,這點份量的食物顯然是不夠的,但林澤此時只好對著他擺了擺手,意思是“我也沒有啦”。
“汪嗚……”
似乎讀懂了他的意思,這條名叫小樂的小狗垂頭喪氣般的嗷嗚著,但也沒有繼續(xù)索求。而是走到林澤腳旁,靠著他的大腿就睡下了。
“……”
越是這般乖巧,林澤的心底對它愧疚就越發(fā)強烈。
“如果我不是這么無能的話……”
要是也有錢,要是他不是窮人,要是他不生活在貧民窟……這樣也想過,但對于他們這種人,終究只是癡人說夢而已。
癩蛤蟆也想高攀天鵝肉——有句話是這么說的。
“汪!”
突然,像是察覺到了什么,小狗站起來對著林澤背后嚎叫。林澤暗感不妙,急忙起身轉過頭。而在同一刻,一個聲音也是響了起來:
“吆!這不林澤嗎?還有那只土狗?”
只見不遠處的一處土坡上,有幾個少年模樣的人站在那里。他們年齡大概與他相仿,衣著不是特別襤褸,只是剛好處于“樸素”的邊境線上。
而他們的臉上,都掛著一抹嘲諷的笑容。其中一人更是坐在土坡上,用居高臨下的模樣“審視”著他??磥?,這就是這群人中的“領頭羊”了。
“陳…沐……”
“汪汪!”
林澤有些顫抖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旁邊的小樂還繼續(xù)叫喊著。
“…真煩啊。”
目光掃過小狗,陳沐的眼里充滿了不耐煩,他從土坡上一越而下,隨機走到林澤身邊,到了距離他只有一米的位置時,緩緩道:
“你不管管你這只畜牲嗎?”
“那個……”
陳沐緊盯著林澤的眼睛,他只感到壓力山大,隨后瞳孔放大:
“呃!”
陳沐突然措不及防地向他踢出一腳,正好命中了他的腹部。因為沒來得及反應,沒做出任何防備和抵抗,林澤直接被這沒盡全力的一腳踢出幾米遠。在不斷后退的過程中,林澤幾次踉蹌差點摔倒,在最后快要倒下去時,他及時向后伸手撐住了地面,這才沒有坐在地上。
“哈哈哈!真有夠蠢的?!?p> 瞧見林澤這狼狽的模樣,陳沐嘲笑道,身后那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然后來到他旁邊蹲下:
“汪!嗚…汪!”
還沒說話,狗子就率先跑到林澤跟前。它似乎能讀懂這場面,發(fā)出凌厲的嚎叫聲想阻止他靠近,然而陳沐看都沒看它一眼,就一掌扇出,狗子就像球一樣被扇到一旁,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嗚嗚……”
“小樂!”
狗子吃癟,委屈巴巴地夾著尾巴溜到林澤后面。這次,它再也不敢出來亂叫了。
這并不是第一次被打,其實,以前也有這種經歷:林澤被欺負,然后狗子站出來守衛(wèi),最后被以同樣的方式灰溜溜地退回去,但每次又都像不長記性似的在這樣出頭再被打……
林澤于心不忍,不挺撫摸它的頭安慰它,同時心里的憤怒逐漸加劇,他看向陳沐——
“啪!”
又加上一巴掌,原本半蹲著的他這下子直接被扇倒,狗子被嚇了一跳,但仍來到林澤腦門上舔舐著他。
“護著這個從臭水溝堆里撿來的臟東西就算了,竟然還有名字…算了,垃圾就是垃圾,你們倒是很般配呢…嘿嘿……”
“哈哈哈……”
聞言,后面又一陣爆笑,只有林澤捏緊了右拳……
“啊!”
這只軟弱的拳頭,被陳沐踩住,淺淺陷進了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