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共分九品,其中一品最高,九品最次。
整個大梁修習(xí)武道之人,數(shù)不勝數(shù),但大多都是不入品的。
入得九品之列,便可稱為武者。而絕大多數(shù)的武者,又都只在九品八品末流徘徊。
倘若一名武者,能夠在二十歲時踏入六品之境,便已經(jīng)稱得上是百里挑一的天才了。
而若是能踏入五品,甚至四品之境,哪怕是在高門大派之中,也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當然,像蕭逸,崔念奴還有張祺瑛這樣的人,更是不世出的奇才。
而這于謹,左右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
他能夠?qū)Ω兜昧岁懬c胡安,這兩個武道六品的禁軍高手嗎?
看著兩人愈發(fā)逼近的步伐,于謹頓時雙拳緊握,兩條胳膊也變得微微顫抖起來,手背處的青筋,肉眼可見地爆起。
“朋友?!?p> 老馮慘笑了一聲,一張胖臉上寫滿了絕望之色。
他拽著尖刀走了上來,蒲扇似的手掌拍了拍于謹?shù)募珙^。
“這會兒你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于謹冷峻之色稍稍減去,剛毅的面龐上浮現(xiàn)出一抹微微地笑意。
“老板,你回去吧?!?p> 老馮深深地吸了口氣,勉強擠出個笑容,說道。
“此事本來就和朋友沒有關(guān)系,如今牽連到你,已讓馮某心中愧疚。”
“要死,也是我先死在前頭?!?p> 他又向前邁了一步,抖著手將尖刀對準了陸仟與胡安。
“咱們一起死!”
柳兒凄厲地嘶吼了一聲,也是握著刀沖了出來。
她滿眼淚光地看向老馮,早已是泣不成聲了。
唉。
周遭百姓又是一陣嗟嘆,今日怕是又要多一對苦命鴛鴦了。
這青天白日之下,怎么凈出這些腌臜事?
他們中,也不是沒有人偷溜出去報官。
可衙門的老爺們,一聽到王岳的名號,也都剎時偃旗息鼓了,再無半分平日里的威風(fēng)。
就連巡城的五城兵馬司,按慣例早該巡到此處,可如今卻是半個人影也見不到。
“喲,還真是感人?!?p> 王岳邪笑著鼓起了掌,看向柳兒的目光也愈發(fā)火熱。
不知將這樣的貞潔烈女壓在身下,又該是怎樣的快活?
“嗯,沒救錯人?!?p> 于謹慨然一笑,兩手瞬間搭在老馮與柳兒肩頭,一把就將二人拽回身后。
“保境安民,正是我之職責(zé)。”
他邁步上前,面容逐漸又變得冷峻起來。
“你們二人,也是行伍出身,為何甘愿做這紈绔鷹犬,助紂為虐?”
于謹握緊了拳頭,眼中怒氣翻騰地質(zhì)問道。
果然。
蕭逸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這年輕人果然是邊軍出身。
隴西,于謹,那他應(yīng)該是常年與西北炎族交戰(zhàn)的涼州軍所屬。
當今天下承平已久,大梁軍隊都敗壞地差不多了。
什么吃空餉,喝兵血,倒賣軍糧軍器殺良冒功等等,都是常規(guī)操作。
就是這天龍城中的禁軍,除了極少部分還具備戰(zhàn)斗力以外,其余的,都是一群烏合之眾。
大梁號稱有八十萬禁軍,但實際上,最多也就二十來萬。
而這二十來萬人里,還有相當一部分禁軍當兵十幾年,連刀槍都沒摸過幾回,每月也就象征性地操練四五次。
但這些人卻都沒有閑著,反而忙碌得很。
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大梁禁軍,除了勛貴子弟進來鍍金以外,其余招收的兵員都奇葩得很。
有裁縫,木匠,瓦工等等手藝人,甚至還有廚師,說書先生之類各種三流九教。
這些人,在上峰的領(lǐng)導(dǎo)之下,盡然有序地從事著各種商業(yè)活動,然后所有的盈利,按職位高低,一層一層地分潤下來。
這份盈利,比軍餉還要豐厚些。
于是乎,大梁禁軍形成了一種詭異的上下同樂,上下同心的奇觀。
蕭逸初了解這種情況之后,忍不住直呼好家伙。
在他的記憶中,古代藍星王朝也曾出現(xiàn)過這種奇觀。
比如北宋。
然后,就靖康了。
這也是蕭逸為什么如此有底氣地認為,自己可以去帶蕭元佶的原因之一。
至于地方上的郡兵,那更是一片烏煙瘴氣。
整個大梁王朝,除了極少數(shù)禁軍,還有涼州,幽州,并州等地的邊軍以外。其余軍隊,在蕭逸看來,那基本上就是鬧著玩兒的。
而眼前這于謹,出自涼州軍,更令蕭逸心中起了結(jié)交之心。
尤其是對方正好與自己的老對頭王岳起了沖突,堪稱是個天賜的良機。
“嘿嘿,我們兄弟可是奉王太尉之令,保護岳公子,你少妖言惑眾。”
陸仟冷哼了一聲,獰笑道。
于謹雙臂顫抖得更加劇烈了,一雙星目之中更是幾乎快噴出火焰來。
他看向王岳,寒聲道:“你是王太尉之子?”
“是。”
王岳面上掩不住的得色,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
太尉之子,如此顯赫的身份,也由不得他不自傲。
在如今的大梁,王侯將相,是真他老母的有種。
于謹面上寒霜瞬間加劇,整個挺拔的身軀也猛地顫抖起來。
一干爪牙見狀,已經(jīng)肆無忌憚地大笑了起來。
這笑聲,在周遭百姓耳中,卻好似閻王催命的銅鈴聲。
一股戚戚然的情緒,瞬間在人群中醞釀了起來。
于謹怕了。
是啊,他再能打,又能怎樣呢?
堂堂太尉之子,他能打么?他敢打么?
就算是打了,他又擔(dān)得起后果嗎?
唉。
又是一陣陣嗟嘆,已經(jīng)有百姓默然離去,不忍再看下去了。
只有蕭逸,深邃的雙目中,流光愈發(fā)明亮。
他看得出來,這于謹并沒有害怕,而是一種極致的憤怒。
一股冰冷的殺氣,好似狂風(fēng)怒浪一般,瞬間席卷了這條街道。
陸仟與胡安,面色齊齊劇變,也是趕忙將自身真氣釋放,以抵御這股殺氣。
可饒是如此,他們依舊在這漫天殺氣之下,禁不住地顫抖起來。
脊背處,更是猛地升起一股極致的冰涼之感。
兩人瑟縮地看著于謹,就仿佛是在看一頭遠古猛獸一般。
殺氣瞬間蔓延,后方的王岳乍一接觸到這冰冷的殺氣,一張臉瞬間就變得蒼白起來。
“快,快殺了這匹夫!”
王岳指著于謹尖聲叫道。
陸仟與胡安,艱難地對視了一眼,俱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駭。
于謹沒去理會他們,只是微微仰頭,直視蒼穹,似乎在凝視著什么。
“朗朗乾坤,敗壞綱紀。”
“宵小遍地,烏煙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