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耶,那孩兒先出去了……”
“好,二郎,正一,我去給你們做些好吃的……你們爺倆兒,好好聊聊……”
舅娘說完,沖李正一笑了笑,便轉(zhuǎn)身出去了。
宋允復等在門口,見阿娘出來,便輕輕關(guān)上了房門。
“正一,來,坐!”
舅父示意李正一坐在榻邊。
李正一坐下,問道:
“舅父,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正一,舅父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告訴我實話!”
舅父的表情,有一絲嚴肅。
其實,見舅父單獨找他聊天,李正一便猜到,多半與剛才“偷聽”之話有關(guān)。
“舅父您問,我定會實話實說的!”
李正一回道。
“此次科舉考試,你有沒有舞弊?”
舅父看著李正一,嚴肅地問道。
“我……真的沒有舞弊。”
李正一據(jù)實相告。
“正一,自八歲起,你便長在我膝下,我自認為,還是很了解你的,可近來,你的變化太大,確實讓我……有些驚訝!”
頓了頓,舅父接著說:
“以前的你,是很勤奮,可從未見你有如此能力,難道……過去十三年時間,你都是在故意隱藏鋒芒?”
舅父總算是繞到正題上了。
李正一有些糾結(jié)。
若說自己這些年,是故意隱藏鋒芒。
那舅父,必定會追問他,當年父母遇害之事。
可李正一,對于自己父母的印象……是幾乎沒有。
于是,李正一決定胡編亂造,再自圓其說:
“舅父,您有沒有聽過一種應激綜合癥?”
“應激綜合癥……這是什么?”
舅父一臉疑惑。
“這個應激綜合癥,就是說,當一個人遇到萬分緊急的情形,可能會在不經(jīng)意間,擁有自己前所未有的能力……通俗地講,有點像……急中生智,或者——兔子逼急了會咬人、狗急跳墻!”
一說完,李正一就在心里把自己罵了一頓。
這都是什么比喻,哪有把自己比作兔子、狗的?
不過,最不可思議的,還是自己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的本事。
“真有這種……應激綜合癥?”
舅父雖半信半疑,可明顯在嘗試接受這個“理論”。
“這是我在醫(yī)藥古籍里看到過的,確有其事……這次,舅父您被武懿宗、來俊臣他們誣陷謀反,還下了獄,整個宋家,都危在旦夕,也許,正因在生死邊緣,我才突然擁有了一些前所未有的能力吧……”
李正一著實佩服自己……這信手拈來的瞎編能力。
“原來如此……看來是我和你舅娘,想多了……不過,正一,關(guān)于小時候的事,你還記得些什么嗎?”
舅父竟然接受了……這個應激綜合癥?
難道是,自己編得足夠以假亂真?
還是說,舅父并不想過多查問此事?
李正一滿腦子疑問。
“舅父,小時候的事,我真的記不清了……我只記得,到您身邊之后這些年,您和舅娘,對我的照顧……”
李正一此話,不是在拍馬屁,而是原主的本能反應。
“你個傻小子……所以,你就以死明志嗎?”
舅父的聲音,帶著一種溫和的斥責。
“您……都知道了?”
李正一很驚訝。
舅父回府時,上官小姨雖講了很多,他對付武懿宗的方法。
但是,并未告訴舅父,自己以死明志這一段???
“我當然知道了,你上官小姨給我看信的時候,信里夾著這個!”
說罷,舅父從袖中,拿出那封“遺書”,遞給李正一。
“我只是想救您,沒想那么多……”
李正一回道。
“正一,你記住了,從今以后,無論如何,都不可輕易放棄性命,知道嗎?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豈可毀傷……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如何,向阿姐交代?”
舅父的表情,很是嚴肅。
他自從看到這封遺書,就知道自己在李正一心中有多重要。
所以,他愿意相信,李正一是在這樣的生死邊緣,突然擁有了前所未有的能力,甚至救了整個宋家……
也就是剛才李正一瞎編的“應激綜合癥”。
“嗯,我記住了!”
李正一鄭重地回答。
可心里想的卻是,若非原主傻傻地以死明志,自己又怎會,從現(xiàn)代,穿越到了這里?
想來,是李正一和這里的一切,都有著不可言說的緣分吧。
他相信緣分。
因為,這緣分二字,可以解釋世間,一切說不清、道不明之事。
“正一,無論如何,舅父代整個宋家,感謝你!”
舅父這突如其來的感謝,讓李正一很懵。
他有些不知所措,卻還是站起身,拱手回道:
“舅父此謝,正一實在當不起!承蒙舅父、舅娘多年養(yǎng)育之恩,這幾日,正一所做之事,不足一提……”
聽罷,舅父很是欣慰。
正欲說點什么,門外卻傳來宋允復的聲音:
“阿耶,表兄,翰林兄回來了……”
狄翰林,就是狄翰林。
但凡和輕功有關(guān)的事兒,都是妥妥的。
“允復,你讓狄翰林,到前廳稍等,我隨后就到……”
舅父對宋允復說道。
“是,阿耶!”
說罷,宋允復帶著狄翰林,到前廳等待。
“舅父,您現(xiàn)在身子,能走動嗎?”
李正一有些隱隱的擔心。
“沒事,我呀,又不是泥捏的,身子好多了……”
舅父說著,就要從床榻上起來。
李正一趕緊扶著舅父,一路往前廳走去。
…………………………
宋宅,前廳。
狄翰林見宋璟前來,上前行禮問安:
“狄翰林給伯父請安!聽說方才,您被人下毒,我阿翁甚是著急,遣我來看看,您好些了嗎?”
“翰林吶,快,快坐!我呀,感覺好多了……勞狄相掛心,你回去后,替我轉(zhuǎn)告一聲,改日我定登門拜謝!”
一番寒暄后,宋璟入座。
稍頓了頓,雖有些遲疑,宋璟還是問出了口:
“翰林,你可查探到,陳叔的去向?”
“回伯父,我跟著陳叔,見他到了一處破廟,有兩個人等在那里,一個蒙著面,給了他一包東西,看那人的裝束和身手,很像是……宮里的給使!而另一個人,是個女子,就是那晚,我在武懿宗府上,看到的青樓女子——丹娘!”
給使,說直白些,就是宮里的太監(jiān)。
看來,武懿宗背后的人,遠不止那些名冊上的死士。
就連宮里的公公們,都有武懿宗的人。
至于,丹娘,卻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翰林……陳叔和那丹娘,看上去,相識嗎?”
李正一追問道。
“看上去,應是相識的,他們一見面就抱在一起,而且,最后還一同上了馬車……至于去了哪里,我沒有再尋,就回來了……”
狄翰林當著長輩的面,說得比較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