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不可明說的秘密
故事的開頭總是這樣,恰逢其會,猝不及防。
故事的結(jié)尾總是那樣,花開兩朵,天各一方。
“還有誰沒有領(lǐng)到聽力資料嗎?”班長站在講臺上問。
林藝把手舉得高高的:“我沒有?!?p> 前排傳來男生醇厚的嗓音:“我也沒有?!?p> 班長掃視周圍幾眼,視線定格在講臺:“講臺上還有一本,你們商量一下。我待會再去拿?!?p> 林藝剛想開口,前排的男生搶先一步離開座位走上講臺。
她嘆了口氣,低下頭準(zhǔn)備繼續(xù)寫作業(yè)。
“給你?!?p> 林藝有些錯愕,男生有著一對劍眉,眼神清澈。
“謝謝?!绷炙嚱舆^來,順手給了他一顆糖。
“就當(dāng)是謝禮?!?p> 男生笑了笑,接過糖轉(zhuǎn)過了身。
男生名叫蕭洛,自從高二上學(xué)期開始就一直坐在林藝前面。
那時林藝沉迷轉(zhuǎn)筆,奈何技藝不精,總是失敗,筆也掉在了地上。
蕭洛會在林藝還沒來得及動作的時候就將她的筆撿起來,然后放在她的桌子上。
內(nèi)斂,溫暖是林藝對蕭洛的第一印象。
林藝大概沒想到,她與蕭洛的故事,早在相遇之時就已經(jīng)注定了結(jié)局。
“大佬救命?!?p> 看著林藝小紙條上寫的字,蕭洛不禁笑出聲。
自從上一次聽力書事件之后,蕭洛與林藝熟悉了很多。
每周二的英語聽力訓(xùn)練,有要求要翻譯句子,因為彼此坐的近,蕭洛與林藝總是會互相干擾。
于是他們都默契地等對方說完,直接跳到下一句。
原本一整套的聽力訓(xùn)練,硬生生變成了林藝蕭洛一人一半。
因為這個班級是培優(yōu)班,所以物理歷史的尖子生都被整合到了這一個班級。
林藝是歷史生,物理成績爛的很,恰逢物理學(xué)考,實在是頭疼。
思來想去,物理成績好的又坐得近的只有身邊的蕭洛一人,于是便給他遞紙條。
不過林藝不喜歡署上自己的名字,而是用數(shù)字01代替,一開始蕭洛不理解,問她什么意思,林藝只回答是諧音,蕭洛直接就給她微信也備注01了。
到后來林藝都不在紙條上備注01了,因為放眼整個班,只有她會給蕭洛遞紙條。
蕭洛翻開林藝的物理學(xué)考資料,找到她有疑惑的題目,快速寫下解答過程,然后給她遞回去。
紙條傳過來的時候,答案比之前的都要簡單。
林藝抽出一張草稿紙,指著上面的字跡對蕭洛說:“你看看人家,解題過程寫的多詳細(xì)?!?p> 蕭洛把紙拿過去看了看:“你不會啊,不會怎么不問我?!?p> 林藝假裝生氣:“我倒是想問啊,可是你寫化學(xué)寫的那么認(rèn)真,你有時間嗎?!?p> 蕭洛不說話了,回去繼續(xù)寫他的化學(xué)作業(yè)了。
林藝把剛剛蕭洛傳回來的紙放在桌上拿水壺壓住,待會再理解消化。
誰知就在這時,她的桌子上出現(xiàn)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將紙拿走了。
蕭洛提筆又寫下了幾行字。
林藝忍不住過去看,原來蕭洛是在寫下更為詳細(xì)的解題過程。
她噗嗤一聲:“蕭洛你有點好笑?!?p> “蕭洛,打球了。”不遠處有人喊了一句。
“知道了,就來?!笔捖謇^續(xù)奮筆疾書。
林藝問:“你待會要去打乒乓球么?”
寫完最后一個符號,蕭洛放下筆收拾東西,輕描淡寫地回答:“去。你一起么?”
林藝表面上不動聲色,內(nèi)里早已掀起驚濤駭浪:“我可以嗎?”
“走啊,我們也不是打的很好,圖個開心?!?p> 一起去球館的路上,林藝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蕭洛,要是我有一天離開了這里,怎么辦?!?p> 蕭洛瞇了瞇眼:“你是說,離開培優(yōu)班?”
一提起這個,林藝的心情就低落下去:“是啊,這里有我很喜歡的人,我不想離開?!?p> “那就,”蕭洛頓了頓,一時半會他也找不到什么話,“加油。”
周六下午的乒乓球館很是熱鬧。
見到蕭洛帶著一個女孩子過來,那些男生都開始起哄。
“不錯啊蕭洛,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帶女孩過來?!币幻猩鷦偨恿艘粋€漂亮的球。
蕭洛用手中的球拍指了指男生,語氣帶點吊兒郎當(dāng):“待會就打爆你?!?p> 林藝拽了拽蕭洛的衣角:“我會不會被虐啊?!?p> 蕭洛帶著她走到最角落的桌前:“放心吧,說不定是你打爆他們?!?p> 雖然都是這里大部分都是同班同學(xué),但是林藝熟悉的不多,于是她只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蕭洛打球。
球場上的蕭洛林藝還是第一次見,不同于平日里的內(nèi)斂沉默,他笑的肆意瀟灑,話也多了起來。
該死的吸引人視線。
有個男生是林藝的高一同學(xué),恰好也在這個班級里,正在和蕭洛單挑。
林藝是見過這個男生的技術(shù)的,她還是很期待這場強強對決的。
誰知道,男生被蕭洛打了一個七比零結(jié)束比賽。
蕭洛隨意地將球拍往球桌上一放,擦了擦汗,低聲對旁邊的男同學(xué)說了什么。
“林藝,你來么?!?p> 林藝發(fā)出一個呆萌的單音節(jié):“啊?”
“蕭洛打男生打的太狠了,你來試試,幫我殺殺他的威風(fēng)?!?p> 林藝的手里猝不及防被塞進一個球拍,人也被推到了乒乓球桌前。
“來吧,試試?!笔捖宓馈?p> 林藝硬著頭皮:“我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打了,半吊子功夫,你下手輕點?!?p> 球是林藝發(fā)的,林藝拼命回憶父親教給她的動作,倒也發(fā)出了一個像樣的球。
周圍立馬有男生善意的起哄:“快吊打蕭洛啊同學(xué),他太張狂了?!?p> 蕭洛將球送回來:“你們打不過我,叫女同學(xué)算什么本事?!?p> 林藝又擋回去。
“那我這不是……漂亮!”男生發(fā)出一聲驚呼。
蕭洛居然沒接到林藝擋回去的球。
“我知道這個是意外……”林藝道。
蕭洛的球發(fā)過來了:“不,你很厲害?!?p> 就這樣你推我擋的打了幾個回合,林藝先敗下陣來,比分為一比一平。
旁邊觀戰(zhàn)的男生嘖嘖稱奇:“就這種球蕭洛一般都是一招斃命。”
“你有點眼力見好吧?跟我們打那叫打球,蕭洛這種叫抬球?!?p> “看來只有女同學(xué)能幸免,我們是不行的?!?p> “女同學(xué)?拜托,我跟蕭洛打球這么多年了,我就只見過這個女生能和他對打?!?p> “也是?!?p> 兩名男生談笑間,比分來到了二比二平。
林藝也算是看出來了,面對她的時候蕭洛的球風(fēng)并不兇猛,一直在配合她,所以才能打上幾個回合。
“不用給我放水啊?!绷炙嚨?。
“沒有,你很厲害。”蕭洛還是那句話,手里的動作卻不由自主放緩。
最后是六比七結(jié)束比賽,當(dāng)然是林藝輸了,不過面子上總比剛剛七比零結(jié)束的要好。
周圍觀戰(zhàn)的男生也閉口不提其中的貓膩,都是一致的“同學(xué)你真厲害,差點就贏了蕭洛?!?p> 林藝就很配合地笑著說:“我也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我這么厲害?!?p> 蕭洛也附和:“你們還沒人家打得好?!?p> 球館里瞬間笑成一團。
很快就到了高考的時間,高考兩天,按照慣例,高一高二班級都需要給學(xué)姐學(xué)長們應(yīng)援送行。
應(yīng)援名單是按照座位號排列的,林藝與蕭洛的座位號隔得不遠,被安排在了同一天。
中午的太陽實在是猛烈,林藝帶著帽子都感覺不太行,只是她一時疏忽把傘落在宿舍里了。
突然頭頂一片陰涼,林藝下意識抬頭。
蕭洛手里撐著一把巨大的黑色遮陽傘,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陰影下,涼快不少。
“你來的真是及時,我都快要被曬死了。”
蕭洛看著她的裝備,無奈道:“你是女孩子,怎么不帶傘?!?p> 林藝癟嘴:“在宿舍。”
“這把傘你撐著吧,別曬著了?!?p> “那你怎么辦?”
蕭洛指指前面還在曬太陽的同學(xué):“我跟他們一起?!?p> “那我也跟你一起過去吧,這把傘那么大遮好幾個人應(yīng)該不成問題。”
于是林藝就蹦蹦跳跳地跟著蕭洛過去了。
左右周圍都是同班同學(xué),幫忙撐個傘也不算什么。
正在努力舉橫幅的男生回頭夸贊道:“林藝真是個好人?!?p> 蕭洛面無表情地打斷:“傘是我的?!?p> 林藝又道:“可是是我在撐傘。”
舉橫幅的男生又道:“林藝真是善良?!?p> 林藝得意地看了蕭洛一眼。
“幼稚。”蕭洛轉(zhuǎn)過頭去,不跟她爭論。
“待會回教室就把傘還給你啊。”林藝道。
“不用了,你去上課還需要,你拿了宿舍的傘再還給我吧?!?p> 林藝是歷史生,每一次上歷史課總要從培優(yōu)班教室跑到另外一棟樓去。
兩棟樓的距離比較遠,又沒有樹木遮擋,林藝每一次都要帶傘的,蕭洛記得。
“上道?!绷炙囖D(zhuǎn)了轉(zhuǎn)傘柄,“那就晚修再還給你啦?!?p> 其實還不還都無所謂。
畢竟蕭洛宿舍還有另外一把傘,更何況他也不用來遮陽。
只是今天準(zhǔn)備下樓的時候,無意間看到在太陽底下拼命用手扇風(fēng)的林藝,順手拿下來給她罷了。
當(dāng)培優(yōu)班規(guī)則正式公布的時候,饒是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林藝也愣住了。
高二第二次段考的排名實在是太落后,就算是她在接下來的兩場考試都得了歷史班第一,平均排名也不可能擠進前十。
蕭洛還是寫作業(yè)寫的很認(rèn)真,以他的成績,有沒有規(guī)則都不不會被踢出去的。
林藝故意將手中的保溫杯擰得很緊,然后放在蕭洛桌子上。
蕭洛很自然地拿起保溫杯擰開了,又放回她的桌子上。
林藝放下手中的筆,換上一張笑臉:“蕭洛,我要是走了怎么辦啊?!?p> 蕭洛還是萬年不變地寫物理作業(yè):“加油?!?p> 聽到這個答案,林藝自然不甘心。
她又湊近了一點:“你這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男人,除了會說加油,還會說什么啊?!?p>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蕭洛寫在便利貼貼在桌上的話,而林藝寫的是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蕭洛的筆頓住了,似乎是在思考。
“你還會說什么?”
林藝盯著蕭洛。
蕭洛也看著她,眼眸深邃。
“我會難過。”
我會難過。
林藝愣了一下,看著這樣的蕭洛,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那你給我寫明信片嗎?”
之前高考應(yīng)援的時候,蕭洛給對應(yīng)座號的高三學(xué)姐寫過,還寫的密密麻麻。
從那以后,林藝便許下了一個心愿,想要收到一張來自蕭洛的明信片。
“不寫?!?p> “那你都給學(xué)姐寫了,給我也寫一張?!?p> “等你離開的時候,我再寫給你?!?p> 林藝突然很想說些什么,前桌卻突然翻身過來帶入了一個新的話題。
“蕭洛,你的理想大學(xué)是哪一所啊?!?p> 不光是前桌,林藝也很好奇蕭洛的回答。
“z大,電子信息工程。”
沒有人注意到,在蕭洛說出z大這兩個字的時候,林藝突然僵住了。
z大是省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學(xué),憑借蕭洛的實力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而她早就已經(jīng)想好了,填報本地的一所大學(xué),師范定向。
再加上蕭洛心儀的專業(yè),在這個落后的十八線小城市,其實并沒有太大的發(fā)展空間。
更何況,蕭洛值得更好的。
“怎么了?”蕭洛很快注意到了林藝的異常。
“沒有,我很驚訝,你怎么會喜歡這個專業(yè)。”林藝隨便找了一個借口。
“很驚訝?忘了跟你說了,這是我的理想。”
林藝嗯了一聲。
好在語文老師來找她安排公開課的任務(wù),不然她怕蕭洛會不相信她說的。
從辦公室回來的路上,林藝想了很多很多。
當(dāng)她回到教室,已經(jīng)整理好了心情,拿出剛剛寫好的計劃表,找來同組成員布置任務(wù)。
“蕭洛,你上去講解這首古詩,沒問題吧。”
“嗯。”蕭洛隨意掃了一眼。
林藝便在計劃表上打了個大大的勾,順帶偷瞄了一眼蕭洛。
她應(yīng)該好好珍惜這段時光,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未來吧。
很快就到了公開課的那天,林藝早已把主持稿背了無數(shù)遍,對著鏡子練習(xí)了無數(shù)次,只為在公開課上呈現(xiàn)出最好的效果。
寫完串詞的時候她還給蕭洛看了,蕭洛由衷地稱贊她文采好,這讓她多了幾分自信。
一切都進行地很順利,林藝清楚的發(fā)音和甜美的聲音吸引了很多老師的注意力,組員之間的配合也默契精彩。
“下面有請蕭洛同學(xué)為我們講解這首古詩的大意?!?p> 林藝走下講臺,把位置讓給蕭洛。
蕭洛拿起講臺上的遙控筆,轉(zhuǎn)身看著白板上面的詩詞。
他一定可以的。
像講數(shù)學(xué)題物理題那樣,清楚易懂。
蕭洛值得所有人的贊嘆。
可是現(xiàn)實卻讓林藝狠狠失望了。
蕭洛站在白板前,只是把古詩的每一句加了一些字眼,勉強翻譯完了。
林藝看過蕭洛的語文卷子,她知道這不是蕭洛的真實水平。
整個過程蕭洛完成的磕磕絆絆,眼看就要說不下去,林藝只好上臺救場。
“蕭洛同學(xué)是直譯,可能不太好理解,那我們有請另外一位同學(xué)來為我們講解這首古詩。”
蕭洛深深地看了林藝一眼,卻什么都沒有說。
好在被點到的組員早有準(zhǔn)備,上臺接替蕭洛完成了任務(wù)。
除去蕭洛的部分,每個人都發(fā)揮的很精彩。
結(jié)束公開課下樓的時候,林藝的內(nèi)心還久久不能平靜。
她不知道為什么向來負(fù)責(zé)任的蕭洛,會對一次早已告知的公開課毫無準(zhǔn)備。
除非,蕭洛對這次公開課,根本不上心,這是唯一的可能性。
周圍環(huán)境紛攘吵雜,林藝卻什么也聽不見,直到蕭洛在背后喊住她。
“林藝?!?p> 林藝轉(zhuǎn)身,蕭洛的臉上第一次露出愧疚的神色:“對不起?!?p> 她只是扯了扯嘴角:“為什么?”
也許不需要蕭洛的回答了。
林藝忽的笑了。
是啊,她怎么忘了呢。
蕭洛對待考試對待學(xué)習(xí)是多么認(rèn)真的一個人,大考當(dāng)前,他怎么可能分心去準(zhǔn)備一次毫無意義的公開課,還是他最不擅長的語文科目。
她早該想明白的。
蕭洛卻只是重復(fù):“對不起?!?p> “你也不用跟我道歉,是我沒有考慮好就讓你上去了?!绷炙嚺牧伺氖捖宓募绨?,“好好復(fù)習(xí)?!?p> 她沒有再停留,而是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背上書包繞過蕭洛出了教室。
蕭洛向來趕時間,她因為不開心故意磨蹭半天沒走,蕭洛都還在教室里,就為了跟她說一句對不起。
全組那么多人,蕭洛只跟她說了對不起。
林藝的心情突然復(fù)雜起來。
蕭洛還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半晌才轉(zhuǎn)移視線。
桌子上還放著他們小組的紙質(zhì)版ppt,上面署了全員姓名,他的和林藝的緊緊挨在一起。
高二的最后一個晚修,周圍的同學(xué)都在奮筆疾書寫暑假作業(yè),減少帶回家的重量。
林藝看著身旁的蕭洛,卻沒有半分寫下去的心思。
這是最后一晚在蕭洛身旁的晚自習(xí),林藝心里很清楚。
中途下課的時候蕭洛一反往常地沒有出去透氣,林藝?yán)O了,留在座位上:“老師來了叫我一聲。”
蕭洛淡淡地應(yīng)了一句。
他無意間一偏頭,便看見一旁睡在桌上的林藝。
林藝的手臂被她當(dāng)成了枕頭,碎發(fā)遮擋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和飽滿的額頭,看起來很是乖巧。
一縷碎發(fā)落在她的眼睛旁邊,風(fēng)扇一吹便撓著她的眼睛。
林藝似乎被碎發(fā)弄得很不舒服,但是一直沒有伸手解決。
真是個懶姑娘,蕭洛失笑。
驀然,他想到了什么。
林藝只感覺蕭洛在慢慢靠近她,本以為蕭洛還是像之前那樣,湊過去說一聲老師,在她急忙坐好四處張望的時候又補上沒來兩個字耍她,她已經(jīng)打定主意不會再上當(dāng)了,所以一直沒動作。
誰知道蕭洛只是慢慢靠近她,什么都沒說。
林藝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蕭洛緩緩伸出手,溫柔地將那縷碎發(fā)撥到耳后。
一瞬間,林藝身邊都圍繞著屬于蕭洛的氣息。
她不知道蕭洛接下來的動作,便只好繼續(xù)裝睡。
蕭洛的手在她臉上停留半晌,又緩緩拿開。
林藝的耳邊仿佛還殘留著蕭洛的指尖余溫,耳尖泛紅。
那一天是八月四號,林藝記得的,她想她一直都會記得。
就在這天她收到了培優(yōu)班班主任的短信,很遺憾地被告知要離開。
那么多人的面孔在她腦海里過了一遍,最后定格的那張臉是蕭洛。
點開蕭洛的對話框,輸入又刪除無數(shù)次,斟酌更改,最后也只是發(fā)出了一句:“我要走了,真的?!?p> 對話框那邊的蕭洛沉默良久。
早在公布了規(guī)則之后,蕭洛就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臨。
高二上學(xué)期有一次林藝沒有考好,盡管之后的每一次考試,林藝都保持在年級前十五,但是那一次排名還是影響了高二整個學(xué)期的平均排名。
他很想讓林藝留下,但是他清楚的知道,這不可能。
他也知道,離開培優(yōu)班對林藝,對他意味著什么。
林藝一直讓他寫明信片,蕭洛總是說等到林藝真正離開那天再寫。
可是他不想寫,因為他知道,除了她的生日,其他時候?qū)懙拿餍牌鸵馕吨x別。
他選擇回一條微信,而不是給她心心念念的明信片。
“你會遇見更好的,加油?!?p> 林藝吸了吸鼻子,放在一旁的是半個月前蕭洛給她寫的同學(xué)評價。
紙很薄很輕,卻因為落了蕭洛的字跡而變得珍貴無比。
“01同學(xué)活潑開朗,善良大方,文科很厲害,球也打得好。希望你再接再厲,多讀多寫,多聽多看,擠進歷史班前三,成為一個詩意的人。”
她將評價收好,小心地放在抽屜的最底層,然后給蕭洛回信息。
“希望你變得好是真的,希望你走的更遠也是真的。你要憑借自己的努力,去到想去的地方?!?p> 高三一年,林藝過的都很充實。
回到普通班,因為作息時間的不同,她基本上與蕭洛斷了聯(lián)系,遇見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成人禮那天,林藝的班級結(jié)束了活動,大家都去找各自的家長了。
林藝身上還掛著家委會訂制的人手一個的成人勛章,晶瑩剔透玻璃上面刻著她的名字和一些祝福語。
蕭洛恰好要去教室,與林藝正面相遇。
林藝沒帶眼鏡看不太清楚,從身形辨認(rèn)出來人是蕭洛。
她揮了揮自己身上的勛章,露出可愛的小虎牙:“你看啊蕭洛?!?p> 像以前一樣,林藝有什么好看的東西,總是興高采烈地跟他分享。
蕭洛走近,伸手拿過勛章,眉眼間都是笑意。
他低聲將上面的文字念出:“十八而志,青春萬歲。”
林藝抿了抿唇,心里生出期待。
不知為何,蕭洛很少叫她的名字。
“恭喜成年,林藝?!?p> 成人禮之后他們也零零碎碎遇見過幾次,多半是林藝從食堂回班里,而蕭洛則從班里一路小跑去食堂。
林藝偶爾會喊蕭洛和他打招呼,只有一兩次蕭洛注意到了她,但也只是轉(zhuǎn)過身看她一眼。
蕭洛轉(zhuǎn)過身還有沒有說什么,隔得太遠,林藝聽不清。
最后一次遇見已經(jīng)是離高考只剩下半個月。
那時候恰好結(jié)束了最后一次模擬考試,也是最后一次更換龍虎榜單。
林藝站在最新的龍虎榜面前,蕭洛的排名仍然是物理班第一。
她費勁了全力也只擠進了歷史班前十,不免有些失神。
“這么巧,你也在?!笔撬偈煜げ贿^的聲音。
林藝回頭,蕭洛正站在幾步遠的位置,雙手插兜,因為向著光,蕭洛的臉?biāo)床惶濉?p> “不如你來找找我的名字?”林藝朝他道。
蕭洛走下樓梯,在她跟前站定,沒有用太多的時間,只是一抬手就找到了她的名字:“六總排名年級第八,語文單科年級第一?!?p> “這么快?你看過榜單了?”
蕭洛將手放下,不經(jīng)意間擦過林藝的肩膀,眼神晦暗不明。
“我有關(guān)注,一直都有。”
林藝沉默了。
兩人就這么站在龍虎榜前,誰都不吭聲,直到一道鈴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最終還是蕭洛先開了口:“我相信你會成功的?!?p> 林藝看著他:“你還有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
“高考加油?!?p> 高考完的那個夜晚,聚餐結(jié)束,高三級的同學(xué)都去了高二對應(yīng)班級聯(lián)誼。
林藝從晚上八點等到十點,終于在操場堵住了準(zhǔn)備回家的蕭洛。
月光朦朧,像很多個高二夏日晚修下課的課間。
蕭洛在班級門口與朋友閑聊,林藝也在門口。
看著朦朧月光,也看著蕭洛。
一年過去,蕭洛比以往更加消瘦。
林藝有很多話想對蕭洛說,這些話早已在她的腦海里演練了千萬遍,就連蕭洛會有的反應(yīng)她都想了千萬遍。
可是話到嘴邊,說不出口。
明明在宿舍都是玩得很開的人,一年過去,到了彼此跟前,都沉默地難受。
林藝知道,她和蕭洛不會有結(jié)果。
蕭洛太過優(yōu)秀,這個小城市不可能困住他。
而她,卻甘心被困在這里。
蕭洛看著林藝,溫婉的淡綠色長裙,長發(fā)披散下來,是他從未見過的另一面。
他大概知道林藝今晚要說什么,但是他選擇不開口。
異地實在是太辛苦了,不僅僅是上學(xué),也包括假期。
林藝那么缺乏安全感的一個女孩子,蕭洛沒有信心能夠堅持下去。
最后還是林藝打破了沉默。
“那就祝你,前程似錦?!?p> “你也是?!?p> “再見了,蕭洛?!?p> 如果在以前,蕭洛回頭,他一定會看見林藝站在原地,像很多次偶然遇見一樣,林藝習(xí)慣站在原地看他走遠。
可是這一次,在蕭洛轉(zhuǎn)身的瞬間,林藝同樣轉(zhuǎn)身,兩個人朝著相反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誰都沒有停下回頭。
其實蕭洛不知道,在很多個將暗未暗的黃昏,在二樓樓梯轉(zhuǎn)角處的龍虎榜前,會站著一個女孩,一次又一次地?fù)崦拿帧?p> 其實林藝也不知道,早在高二上學(xué)期,蕭洛就注意到了她,只是生性內(nèi)斂,不知道該怎么靠近她。不然向來專心致志的他,怎么會在她的筆掉在地上時及時撿起。
第一次認(rèn)識林藝這個名字,該是好久好久以前了。
是高一的時候么?記不太清了。
那一次林藝連續(xù)三次段考拿了語文單科年級第一,他那時候是學(xué)習(xí)委員,需要一份年級各科單科前三的表單。
語文那一欄的第一名是林藝,蕭洛只看了一眼就記住了。
“還真的是流水的排名,鐵打的林藝啊?!鞭k公室里一名老師笑道。
“可不是,這林藝還真不簡單,連續(xù)三次榜一了?!绷硪幻蠋熃釉挼?。
一起去辦公室的班長聽到了,湊近他耳邊小聲說:“我聽說林藝英語也好,一直都是單科前十的?!?p> 是么?林藝的文科這么厲害?
“那改天是得好好認(rèn)識一下。”蕭洛道。
林藝,蕭洛心里默念幾遍這個名字。
第一次注意到林藝真人的時候,蕭洛還記得是一個冬日。
培優(yōu)班剛剛組建,不出意外,林藝也在這個班級里面,只是他不知道林藝的座位在哪里。
那天突然來了一股冷空氣,北風(fēng)呼呼地吹,窗砰砰砰地響著。
林藝恰巧坐在窗邊,老舊的窗早已關(guān)不嚴(yán)實。
她無奈,只好將窗簾塞在縫隙里,企圖擋住北風(fēng),可還是被吹得鼻涕直流。
蕭洛的卷子被風(fēng)吹到了地上,林藝撿起來給他。
他看著林藝通紅的鼻尖和臉蛋,突然覺得這個女孩子很好看,于是開始留意她,后來才知道她的名字就叫林藝,是他記了一年的人。
一起初只是覺得好看,到后來,是什么時候喜歡上林藝,蕭洛也說不清楚。
可能是她出色的文采,可能是她接不到他的球的小表情,可能是她的杏眼里滿是他的身影。
也可能是只是因為,她叫林藝。
林藝手里一直有一張和蕭洛的合影,那是第一張,也是最后一張。
一年前的夏天,期末考試前一周的星期五,班主任心血來潮給全班拍了合影。
林藝站在蕭洛身邊,蕭洛也不動聲色地挨近她。
兩人一起看向鏡頭,照片上是她很甜的笑靨。
那時候的林藝和蕭洛,是僅隔一個狹窄過道的同桌。
蕭洛為林藝解決學(xué)考物理題,林藝教蕭洛解決語文的主觀題。
他們經(jīng)常在英語這一學(xué)科上暗暗較勁,無論是誰的分?jǐn)?shù)比較高,蕭洛都只是笑著看著林藝,并不爭辯。
而現(xiàn)在的林藝和蕭洛,在短暫的相遇之后,各奔東西,漸行漸遠。
從此山高水長,不復(fù)相見。
“其實暑假那場告別有句話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
“希望你變得好是真的,走的更遠是真的?!?p> 我喜歡你。
也是真的。
拾依大人阿
部分情節(jié)虛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