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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雪長安道

第九卷:風(fēng)語207

風(fēng)雪長安道 舒涓 3934 2023-06-12 14:16:20

  “蕭逸非常信任蕭露蕊,除了軍事機(jī)密文件,他所有重要的印章都是蕭露蕊在保管。我送龍紋印給蕭逸的那晚,她躲在花叢后聽我倆說話。蕭逸沒發(fā)現(xiàn)她,我也就沒說破。”

  “不愛卻又信任。人類真是矛盾!”

  “信任是建立一切良好關(guān)系的基礎(chǔ),包括愛情。但這不代表彼此信任的兩個人就一定會相知相愛,結(jié)成戀人。人類的愛情太復(fù)雜……有一天你會懂的。”莫待的思緒跟隨著白云四處漫游,目光越發(fā)深沉哀傷了。

  我想起好久不見的流星,難過得想哭。莫待看穿了我的心思,問我愿不愿意去一趟瑯寰山,替他向梅染討幾枝桃花回來。我忍住淚,倔強(qiáng)地?fù)u頭。他正要安慰我,卻見柳宸鋒托著一個精致的掛著鎖的匣子去而復(fù)返,“莫公子,這是鳳鳴閣閣主差人送來的療傷藥,說多謝當(dāng)日的救命之恩,希望你早日康復(fù)?!?p>  匣子里并排放著兩個藥瓶和一封火漆封口的信。柳宸鋒見那信封上還標(biāo)著特殊圖案,忙道:“我前面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不用回避?!蹦槌鲂艁頀吡藘裳郏S即喚來顧長風(fēng):“那丫頭長本事了,這么機(jī)密的消息都能打探出來,當(dāng)真是功德無量。猜猜是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猜中了我請你倆喝酒?!?p>  柳宸鋒道:“既是機(jī)密消息,宸鋒如何猜得?還是請顧兄猜吧?!?p>  顧長風(fēng)心中轉(zhuǎn)過一個念頭,心道:那丫頭?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到目前為止,能得公子這么稱呼的人就只有林翩翩。又說這消息機(jī)密且功德無量,那多半和人命有關(guān),而牽扯人命最多的非那兩位莫屬了。“事關(guān)蕭堯和謝輕晗?”

  “再給你一次免費(fèi)的機(jī)會?!?p>  “大可不必。我就猜這個。”

  “沒意思,一猜就中。信上說,蕭堯安插了一個密探在謝輕晗身邊。此人在十二龍衛(wèi)中排名前五,易容術(shù)很是了得,以幻術(shù)見長,十分棘手。”

  “這還真是機(jī)密。蕭堯如此行事,大概是想等謝輕晗起兵后行刺殺之事,達(dá)到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的效果。幸好消息來得及時,晚一天都是天大的禍?zhǔn)隆!鳖欓L風(fēng)道,“公子果然沒看走眼,她的確是刺探消息的好手!”

  柳宸鋒一邊吃驚莫待的消息之快,一邊驚訝他對自己的不設(shè)防:此等大事若非絕對可信之人,是不會透露只言片語的。他為什么這般信任我?難道正如父親猜測的那樣,他與爺爺是忘年交?這倒也合理地解釋了他對我的栽培。

  “美貌本身就是武器,是武器就有用武之地。若一個女人不但有絕世的美貌而且還有無雙的智慧,那她將是一柄利刃。我只是將這柄利刃放在了一個最適合她的位置上了而已?!?p>  “那也多虧公子有先見之明,派人徹查十二龍衛(wèi)的去向。要是在咱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他突然發(fā)難,謝輕晗難逃一死?!鳖欓L風(fēng)知道他即將遠(yuǎn)行,看向莫待的眼神多了不舍。

  “確定了有這么個人存在,挖他出來就不是難事。你立刻動身趕往魔界,暗中保護(hù)謝輕晗。記住,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先動。必要的時候可行非常手段!帶上豆蔻和我的笛子,隨時保持聯(lián)系。”

  “我有劍,不必再帶笛子?!?p>  “帶著吧,或許會用得上?!?p>  “我這就去準(zhǔn)備?!鳖欓L風(fēng)轉(zhuǎn)身對柳宸鋒道:“我走后,拜托柳掌門盯著公子的一日三餐,別讓他只練功,不好好吃飯?!?p>  “宸鋒一定照辦?!绷蜂h笑道,“楊爍和沐北天天想找莫公子指導(dǎo)劍法,都被我以莫公子身體欠安給攔下了?;厝ノ揖妥屗麄z來這里盯著,絕對一頓飯也不落?!?p>  顧長風(fēng)笑了:“如此,我就放心了。”

  莫待蹙眉道:“速去速回,我在莉香居等你們回來?!?p>  顧長風(fēng)笑著點頭,收拾行囊去了。

  柳宸鋒道:“有我能出力的地方么?”

  “有啊。三界的局勢已明朗,謝輕晗起兵之日近在眉睫。這個時候難免有人想渾水摸魚,趁著戰(zhàn)亂發(fā)財。柳莊主要保證江湖勢力不被心懷叵測之人利用,不給老百姓添麻煩?!?p>  “這是自然。目前我應(yīng)對謝蕭之爭的策略是以靜制動,以不變應(yīng)萬變?!?p>  “還有更好的法子,柳莊主不想試試?”

  “更好的法子?”柳宸鋒沉思半晌,問道,“恕宸鋒愚鈍,請莫公子細(xì)說分明?!?p>  “江湖龍蛇混雜,良莠不齊,柳莊主完全可以因勢利導(dǎo),借時局之勢除掉害群之馬,提高你的威信以及名劍山莊在同道心中的地位。自古時勢造英雄,柳莊主能否把握住時機(jī),成就一番事業(yè),或許在此一舉。”

  “成就自己?柳某不才,沒能超脫紅塵,看破名利,但也不想做那沽名釣譽(yù)的事。我只想盡我所能,多做點有意義的事,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迂腐?!蹦惠p不重地說了一句?!罢l告訴你抓住機(jī)遇,借勢而為,成就自己,就是沽名釣譽(yù)?我不信柳老前輩和柳前輩會這樣教育你?!?p>  “這是我個人的想法?!绷蜂h紅了臉,“從前爺爺和父親就常說我方正有余,圓融不足。又說我雖見識明白,有膽魄也有容人之量,卻缺乏善于利用他人的手段。若莫公子愿意賜教,宸鋒不勝感激!”

  “賜教不敢當(dāng)。就當(dāng)是咱倆閑來無事,扯閑篇打發(fā)時間吧。”莫待指了指檀木椅子,示意柳宸鋒坐,“我問你,如果你不是名劍山莊的莊主,也不是武林盟主,只是一介寂寂無名的白衣,你說話可有人聽?”

  “沒有。哪怕我的話能救萬民出水火,也無人相信我。因為我人微言輕,不足采信?!?p>  “所以,你想幫助更多的人,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你就得有更高的聲望和更大的權(quán)力。否則,夢想萬千也就只是一紙空談?!?p>  “此話不假。只是,聲望越高責(zé)任越大,越容易陷入紛爭,這不是我想要的?!?p>  “如果怕陷入紛爭,就不該有救世濟(jì)民的雄心壯志,做個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就好??赡憧纯茨切┍辉┩鞅涣鞣疟慌皻⒌睦习傩眨袔讉€不是安分守己的?他們只想有一碗稀粥果腹一件薄衫遮羞,這樣的愿望尚且難以圓滿,何況是定乾坤,安天下的大業(yè)?想獨善其身可以,想匡扶天下也可以,若想二者兼顧還沒有麻煩,神仙也做不到?!?p>  “是?。扇涿酪押茈y,何況還是三全其美?!绷蜂h苦笑?!叭绻覠o牽無掛,我是沒這種擔(dān)心的??晌疑砗筮€有名劍山莊,我得為他們考慮?!?p>  “我以為你只是有點迂腐,沒想到你還……”莫待皺眉道,“在你看來,無牽無掛就能勇往直前,所向披靡?這是什么糊涂言論!我不否認(rèn),一個人的成功首先要靠自身的天分與努力,但這不代表他就不需要別人的幫助與支持,僅靠單打獨斗就能定國安邦。總有那么一兩個時刻,你需要一個人站在你身邊,聽你訴說衷腸,為你遮風(fēng)擋雨,替你出謀劃策,陪你日夜兼程。就拿我來說,如果沒有長風(fēng),沒有梅先生,沒有謝三公子,沒有你和那些武林朋友……我已經(jīng)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哪里還能站在這里與你長篇大論?無牽無掛?無牽無掛確實少了很多顧慮與麻煩,可也因此沒了底氣和動力。人,要相互支撐,相互溫暖才能活得更好。不是么?”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宸鋒感謝莫公子指點迷津!”

  “感謝我做什么,其實你心里都清楚,只是你想要的東西太多,反倒不知道哪個才最重要了。欲望太多容易迷失本心,你要懂得選擇與放下?!蹦α诵Γ值溃半m然你已坐穩(wěn)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但距離名震四方,萬眾歸心還有一段差距。你需要一個一鳴驚人的機(jī)會,你要借這個機(jī)會讓別人看到,你柳宸鋒有未雨綢繆深謀遠(yuǎn)慮的智慧、有持身中正大公無私的胸懷、有明辨是非賞善罰惡的手段、有傲視群雄獨步天下的武功、有知人善用任人唯賢的氣度、有一呼百諾應(yīng)者云集的威望以及解決溫飽給以實惠的真金白銀。只有你,才能帶領(lǐng)大家開創(chuàng)一番新天地,過上新生活。此舉也是因為你素來低調(diào),不愿人前顯圣,知道你真實實力的人不多。這就好比將一塊美玉藏于匣中,你不打開匣子,別人怎么知道里面裝的是美玉而非頑石?又怎么心甘情愿押上身家性命跟著你奔波?畢竟,透過表象看本質(zhì)這種事不是人人都有耐心和能力做。別排斥名利,也別排斥籠罩在你身上的光環(huán),它能幫助你積攢更多的人脈和力量,成就你匡扶正義,兼濟(jì)天下的夢想。”

  “我也不是沒想過這些,只是覺得如此行事難免有追名逐利的嫌疑,會遭人唾棄。我委實沒膽量讓祖先積攢下的清白名聲毀在我的手里。”

  “從你當(dāng)上武林盟主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jīng)沒資格再考慮別人怎樣看待你了。但知行好事,莫要問前程。是非曲直,就交由后人評判吧。時間會證明一切,包括那些曾經(jīng)讓我們身陷漩渦,苦不堪言的恩怨情仇?!?p>  柳宸鋒思索半晌,心中豁然開朗:“受教了!敢問公子為什么要扶持謝輕晗?”

  “縱觀天下英雄,還有比謝輕晗更能忍辱負(fù)重,更善體察民生,更有君王氣度,更懂權(quán)謀韜略?沒有。作為一個男人,他有許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若是以君王的德行與操守來論,他當(dāng)之無愧是最優(yōu)秀也最合適的那個。我扶持的是一國之君,是萬民之主,是穩(wěn)定三界的中流砥柱,而不是某個人的兒子,誰人的兄弟?!?p>  “確實如此。人心向背是對執(zhí)政者的最好評價。我估計只有昭陽國的當(dāng)權(quán)者和想分裂昭陽國的人不愿魔界獲勝,除此之外,再沒有誰不盼著謝輕晗入主霓凰城?!?p>  “我現(xiàn)在盼著謝輕晗的大軍速戰(zhàn)速決,將戰(zhàn)亂對百姓的傷害降到最低?!?p>  “謝輕晗養(yǎng)精蓄銳多年,手下人才濟(jì)濟(jì)。只要沒有大的變故,應(yīng)該不會太久?!?p>  “說到變故,我有事情想拜托你。”莫待起身朝書房走去,“你跟我來,我給你看一樣?xùn)|西。以后你要多讀兵書,多學(xué)習(xí)用兵之法。兵家之道亦是識人、用人、度人之道。讀透了兵法,對你掌管武林大有裨益?!?p>  當(dāng)他們結(jié)束談話時,長風(fēng)和我已準(zhǔn)備起程。柳宸鋒將我們送出名劍山莊,叮囑我們?nèi)f事小心。莫待沒有動,依舊躺在地上曬太陽,屁股都沒挪。

  出了名劍山莊,我忙著看風(fēng)景。不經(jīng)意間,我看見視線最好的那座山上有一道白色的人影,迎風(fēng)而立,孑然一身。長風(fēng)說,那是公子,他在為我們送行。

  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上最深情的告別從來就不曾說出口,都被埋在心底化作了不舍與等候。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第一次懂得了長風(fēng)的話,并深表贊同:最深情的人最孤獨。還是在那一刻,我前所未有地充滿了干勁與力量。因為,除了長風(fēng),還有人在等我平安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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