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風(fēng)起63
莫待皺了皺眉:“為何?”
“打贏了我再來問原因?!?p> 莫待嘴角上翹,眼神愈加明亮了,看起來非常高興。
雪凌玥為那笑容所感染,腦子里頓時飄過一堆雜七雜八的念頭:我是不是真的有點偏心?。克懔?,偏心就偏心吧!誰叫這小家伙這么討人喜歡還這么有天賦呢!不過,以后還是得藏著點,不能表現(xiàn)得太明顯,不能總讓那兩只鬧情緒。他倆鬧我哄幾句就過去了,外面還游蕩著十小只呢!稍微有點頭大……其實也不能怪我偏心吧,雅兒也很看好他呢!
這之后,莫待所修仙門劍法突飛猛進(jìn),不到兩月就突破了第七層,堪稱進(jìn)步神速。陪練的時間越久,雪凌玥就越吃驚:那些難度很大的招式,莫待只消看一遍就會,且極少出差錯。毫不夸張地說,他對劍法的領(lǐng)悟力簡直是一點就透,說他是曠世奇才也不為過。有一天晚上,雪凌玥將其獨門的追月劍法演示了兩遍給莫待看,末了讓他根據(jù)記憶,能舞幾招是幾招。莫待依言而行,從頭到尾一招不漏,只有一兩處稍有出入。雪凌玥又舞了一遍,這次莫待基本無錯,只是最后一招“冥云破月”收劍的方向略有偏差。有生以來,雪凌玥第一次對一個人的才華有了心驚肉跳的感覺。同時,他又欣喜如狂,如獲至寶!他深藏在心底的念頭破土而出,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生根發(fā)芽,只待來日有了合適的時機(jī)便可開花結(jié)果。當(dāng)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眼前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提升莫待在仙法方面的修為。
這段時間,莫待按照雪凌玥教授的方法修煉靈力,結(jié)果卻差強(qiáng)人意,他的靈力沒有增長分毫。以莫待的武功修為來衡量,這實在有悖常理。毫不夸張地說,他在劍術(shù)上的造詣有多高,在修靈一事上就有多不開竅。非但沒有驚喜可言,反而讓雪凌玥在意外之余還束手無策。雪凌玥檢查過他全身的經(jīng)脈,沒發(fā)現(xiàn)異常,卻又解釋不了為何他不能將內(nèi)力轉(zhuǎn)化為靈力。這陣子,他在雪凌玥的指導(dǎo)下試著御劍飛行。等了老半天,他才聚了黃豆粒大小的一點點靈氣,還要散不散的,形態(tài)十分糟糕。
莫待沒告訴雪凌玥,在他體內(nèi)有股強(qiáng)大得無法抗拒的力量,將他凝聚的靈氣都拽去藏了起來,好像很不樂意他修仙似的。他敲著腦袋,苦笑:“入仙門卻不能修仙法聚靈氣,我是不是得罪掌管仙法的娘娘了?照此下去,下次去魔界還得麻煩您安排人送我?!?p> 雪凌玥不愿他為此事過分憂心,趁機(jī)岔開了話題:“謝輕塵的病怎樣了?”
“命是保住了。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想完全康復(fù),還需時日。”
雪凌玥倒也不驚訝:“他的病連醫(yī)仙都覺得棘手,你的醫(yī)術(shù)可以縱橫三界了?!?p> “一個敢治,一個敢讓治。兩個傻大膽,把病給嚇跑了,純屬意外?!?p> “你好像很不喜歡別人夸你,或者說,你很抗拒別人發(fā)現(xiàn)你的長處?!?p> “我還有長處?您可別因為想鼓勵我就夸我。我這人貪生怕死得很,想多活幾年,不想招人嫉恨招惹是非?!?p> “既如此,那我就不夸了?!毖┝璜h看莫待又變得蒼白的面容和唇邊那絲若有若無的笑,很是擔(dān)憂:自古英才多磨難,但愿你是例外?!霸龠^些時日,就是仙門各派聯(lián)合舉行的青英會,目的是檢測門下弟子的修煉成果,新入門的弟子也都要參加。你怎么想?”
“沒想法。我是碧霄宮的書童,我的位置在博雅齋,不在賽場?!蹦?,“還請上神恩準(zhǔn),凡仙界活動,我都不必參加。”
“為何?告訴我理由,我可以酌情考慮?!?p> “我不喜歡人多的場合,且我靈力淺薄,丟了碧霄宮的臉就不好了?!蹦难壑须[隱透著不安?!拔乙才伦鲥e事,怕給您添麻煩?!?p> “添麻煩?你能給我添什么麻煩?”雪凌玥兩手一攤,無所謂地道,“我堂堂一個正位上神,活了這千秋萬載,什么樣的麻煩沒見過,我會怕?如果你的理由是這個,我還真不能答應(yīng)?!?p> 撒謊騙對手,莫待在行。要騙一個對自己很好的人,他心虛又外行的。這不,他挖空心思想了好一陣,才憋出一句:“我……我想趁此機(jī)會回一趟鳳梧城,去看朋友,行不行?”
雪凌玥抱了逗弄的心思,嚴(yán)肅地擺了擺手:“青英會過后我給你假,讓你好好跟朋友們聚一聚?!?p> “我……我想補(bǔ)補(bǔ)覺。我不服瑯寰山的水土,總是睡不好?!蹦兄讣?,一手叉腰,來回踱步,還不時偷眼瞅瞅雪凌玥,看他是否不悅?!斑@個理由好像也不太充分。讓我再想想,再想想……有了!我想游歷四方天地,采萬物之靈氣,悟修煉之法門,爭取早日突破關(guān)竅,修成仙身。嘶……”他搖頭晃腦說了些想法,到最后又否定了,小聲嘀咕道,“這說法連我自己都不信!”
雪凌玥忍俊不住,哈哈大笑:“你這傻孩子!”他揉揉莫待腦門上的亂發(fā),撂下一句話飛身而去?!拔覝?zhǔn)你不參加,但是必須到場觀摩。”
莫待長吁一口氣,嘟囔道:“說話就說話,揉人家頭發(fā)干嘛!”說完長吁一口氣,回屋洗漱去了。
第二天,還是晌午時分,還是那樣溫暖和煦的陽光,還是在遇見方清歌的那條路上,卻不見那只小貓的蹤跡。莫待久尋不見,只好順著路往前走。眼見就要到姻緣殿的范圍,他停下腳步,準(zhǔn)備原路返回。不料那只小貓從前面的草叢里鉆出來,慢悠悠地散步。
像花花公子看見了漂亮姑娘,莫待吹了一聲極具挑逗意味的口哨。誰知那小貓是個脾氣大的,竟連眼角的余光都沒賞他一點。莫待掐了樹葉輕輕彈出,正中貓屁股。小貓扭頭沖他嗷嗚兩聲,吹胡子瞪眼睛的樣子十分兇狠。莫待涎著臉嘻嘻一笑,掏出小魚干來回晃:“你瞧瞧你,個頭小,心眼也小。還在為昨天的事情生氣?別啊,氣大傷身,多不值當(dāng)?!彼囟?,又掐了兩片比較大的葉子并排放好,將魚干撕碎放在上面,“這魚干是長風(fēng)給我準(zhǔn)備的,可好吃了。如果不是我有錯在先,我才不舍得給你呢……我說,咱倆都這么熟了,互通姓名好不好?不好?不好就算了。我第一眼看見你時,大概因為餓了的緣故,覺得你特像一團(tuán)白米飯。要不我就叫你飯團(tuán)吧?飯團(tuán)……這名字不錯,就這么定了!”
飯團(tuán)翻個白眼,抬頭挺胸貓步向前,驕傲得像在摘星中得了魁首的小人兒。
莫待彈身而起,心里樂開了花:發(fā)財了發(fā)財了!表情這么豐富,還會翻白眼!我要抓了給長風(fēng)當(dāng)鎮(zhèn)店之寶!他匆匆收好魚干,向飯團(tuán)追去,已然不記得方清歌的友情提醒。
飯團(tuán)當(dāng)然不會等著被抓,嗖地竄出老遠(yuǎn),拐彎抹角到處跑。大概它知道自己不是莫待的對手,就借著身體的便利在繁盛的花叢里東躲西藏。等莫待抓到它時,一人一貓已站在一幢氣勢恢宏的殿宇前。
殿內(nèi)無人,異常清靜。
莫待摸著飯團(tuán)的背,盯著“姻緣殿”三個燙金的大字看了很久,嘆道:“想這仙界,哪怕是菜園子的名字都頗為考究。像琳瑯齋和博雅齋,一個藏寶,一個藏書,就更是風(fēng)雅。偏偏這萬千情事糾纏的地方,取的名字卻潦草得叫人悲傷,像是一點心思也不肯花。都說月老鐵石心腸,絕情絕愛。依我看,恐怕這世間最多情的人,莫過于他了?!?p> 一直想從他懷里掙脫的飯團(tuán)此時不叫也不鬧,只安安靜靜地蜷著,一動也不動,似是累了。莫待瞅瞅左右無人,輕手輕腳地離了姻緣殿,打算走人。
一個扎著雙丫髻,身穿粉紫色織錦衣裙,腳蹬綴著碩大寶珠白色軟底的繡鞋,粉妝玉琢的小童端著一爐香灰出來。見到陌生來人,用脆生生的嗓音問:“何人擅闖姻緣殿?”
“迷路的人?!蹦w快地將飯團(tuán)塞進(jìn)袖管,立正站好報上姓名,“在下糊涂,不慎誤入,還請小仙見諒。”
“莫公子的樣子看著很陌生,是今年剛?cè)腴T的新人吧!我是桔梗,是這姻緣殿的香火童子?!币娔坪跤行┚o張,桔梗露出甜美燦爛的笑容,“公子莫怕。我家先生雖不喜人無事登門,可也不是見人就轟。眼下先生正閉關(guān)虛化,不在大殿內(nèi)。你若無事相求,速速離去就好?!?p> 一個身量較高,面容柔和英俊的年輕人拿著一捧花枝過來,微笑的模樣十分可親:“這位公子來此何事?”
不等莫待上前回話,桔梗已熱心地替兩人做了介紹,末了看著莫待笑瞇瞇地道:“如果你有事需要幫忙就跟大師兄說。他心腸特別好,本事也大,肯定能幫你?!闭f完,蹦跶著倒香灰去了。
“你慢點走,小心別跌了。”余歡將花枝伸到莫待面前,赫然是昨天放在花圃入口處的那扎,依然新鮮得像是剛剪下:“公子可認(rèn)得這花?”
“認(rèn)得?!蹦龑⒆蛉罩麓笾轮v了,略去了中間恐嚇飯團(tuán)的那段,只說后來被一只小貓帶出了迷途?!拔沂遣皇顷J禍了?”
“公子不說,我還不知道發(fā)生了這些事。倒也說不上闖禍,不過那里確實是禁地,公子以后要慎行,切莫再入?!庇鄽g看向七星湖方向,又道,“瑯寰山有兩大禁地,一是姻緣殿的姻緣林,也就是公子去過的那片桃花林;二是醫(yī)仙雪重樓的七星湖。除此之外,瑯寰山地界公子可隨意走動,無須拘束?!?p> “多謝。在下謹(jǐn)記?!蹦肓讼耄瑥男涔芾锶〕鲲垐F(tuán),“這就是昨天那只貓。我本想將它占為己有,現(xiàn)在看來它應(yīng)該也是有主的。原物奉還。”
“姻緣殿無靈獸。而且,靈獸和靈主簽有契約,雙方可以準(zhǔn)確感知對方所在的位置,絕沒有走失一說?!庇鄽g撥了撥飯團(tuán)的毛,笑道,“小家伙的本體未必就是貓,極有可能是某種小獸的幻形。公子莫要激怒它,當(dāng)心被傷。”
“靈獸還可以幻形?好厲害!”莫待摸了飯團(tuán)一把,真心實意地夸道,“貓都掉毛,可我這么使勁擼它都不見掉。為什么?”
“靈獸只有在虛化或死亡時才會掉毛。平時別說掉毛,連皮屑都不會有。畢竟每一根毛發(fā)都蘊含著它的靈力,極為珍貴,不可輕失。莫公子要是想憑它掉不掉毛來辨別它是何種靈獸,怕是做不到?!?p> 莫待想起方清歌拿走的那根毛,了然:“原來你剛結(jié)束一輪變身?!?p> 余歡笑了笑:“看它這樣子目前應(yīng)該尚無靈主,不知道它將來會跟一個什么樣的主人?!?p> “不如你收養(yǎng)它?我靈力低微,又不懂得討它歡心,肯定不愿意跟我?!蹦呎f邊將飯團(tuán)放在地上?!耙鼍壍钸@么大,多只貓應(yīng)該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