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陸府?dāng)喟?/h1>
里外收拾一番,總算能過的去了,劉俊并沒有著急召集這些署官,他并不了解具體詳情,奈何現(xiàn)在又無人能夠幫他,只能自己去城中各家走一遭,了解一些情況。
傍晚,城中的街市上,攤販們已經(jīng)歇業(yè),偶有幾個行人也是急色匆匆往城門口奔去。
雖然安靜冷清了許多,但各處巡視的人反而變多了,若不仔細(xì)看還以為是太守府的士卒,走近接觸才知道是這各大家族的家丁,讓劉俊有種錯覺,吳縣已經(jīng)跨越式進入了基層民主自治階段。
轉(zhuǎn)悠到陸家府邸時,府門外還圍著一群人,一打聽才知道,這是決曹掾陸駿正在斷案,而這些圍觀的人,一部分是城中的百姓,一些是行商旅居于此的過客。
劉俊動手扒拉開一些人,擠到了第二排,卻聞到一股濃濃的屎臭味,確認(rèn)是擋在自己前面的大哥身上發(fā)出來的,便拍了拍大哥的肩膀。
大哥頭戴黃色帩巾,長的肥頭大耳,一扭頭,臉上橫肉都擠到了一起,滿嘴青黑的胡子炸開著,準(zhǔn)備罵人。
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劉俊面無表情的注視著他,便笑道:“公子,臭著了?”
“嗯?!?p> 黃屠夫聽了劉俊這聲,兩腿不自覺的往邊站,讓出一個身位來。
而后又抬頭從上往下打量著劉俊,笑道:“公子也喜歡這熱鬧?”
“什么個情況?給某說說?!?p> “十里坡的梅田村,一個寡婦昨晚子時把她男人殺了?!?p> “寡婦?她男人?什么亂七八糟的?”
黃屠夫假模假式的扇了扇自己的嘴巴,急切道:“怪小的嘴笨,沒說清楚,是這寡婦偷人,被她婆婆發(fā)現(xiàn)了,然后她把奸夫給殺了?!?p> 見劉俊沒有言語,黃屠夫便繼續(xù)看著審迅,見側(cè)前方跪在地上的周寡婦,水汪汪的大眼睛,蜜桃般的臉蛋,豐滿的身子,蜷縮著的雙腿,著實惹人憐愛,便不自主的嘀咕道:“禍水,可惜了這小娘們,真是副美人胚子,這張三真是好福氣,老婆也帶勁?!?p> “帶勁么?”
“帶勁,要是能跟這小娘們睡上覺,嘖!”
“可本公子覺得…一般呀!”
“哼,??!…那個…公子,小的剛剛胡說的?!?p> “汝要是能跟那周寡婦一張床,汝愿否?”
“公子說笑了,小的哪有那個福分那,小的家還有事,先走了?!?p> 黃屠夫匆匆的退出了人群,回家的路上,一邊回頭,一邊小聲罵道:“呸!什么東西,仗著家里有權(quán),到處嚯嚯小姑娘?!?p> 黃屠夫把劉俊當(dāng)做這城中張家的某位公子了,當(dāng)然劉俊是無從知曉這些,繼續(xù)看著這陸駿斷案。
只見陸府門外,一張案幾擺放在府門正中間,幾名刀筆小吏杵立兩旁,組成了一個像模像樣的斷案團隊,主位上的陸駿一臉嚴(yán)肅道:“張氏,周寡婦殺了你夫君,你可有憑證,若是誣告,小心本決曹治你的罪?!?p> “陸決曹,妾身昨日傍晚時分聽到夫君與那蛇蝎婦人約好子時于柳塘邊相見,若不是她,還能有誰?”
“可還有其他人聽見?”
“有,當(dāng)時田地中還有其他人?!?p> “梅田村的人還有愿意出來作證的嗎?”
陸駿掃視了周圍圍觀百姓一眼,發(fā)現(xiàn)劉俊在人群中動來動去,擾的堂下絮絮叨叨個沒完,便再次問道:“有誰能作證?”
只見一個杵著一根木棍的老嫗,緩慢的走了出來,說道:“老身可以作證,昨日田中忙碌,老身去田地給孩子送吃的,正聽到她男人與那禍水周氏言語此事。”
跪在地上的周寡婦面上梨花帶雨,大聲喊冤道:“陸決曹,妾身真的沒有殺害張大哥,妾身是想張大哥幫忙明日收稻子,妾身與張大哥之間清清白白?!?p> “周氏,你可有憑證?”
周寡婦搖了搖頭,繼續(xù)嘟囔道:“妾身與張大哥是清白的,是清白的,是清白的……。”
“周氏,你若是清白的,為何你婆婆也說你早與那張三暗通款曲?”
又一個老嫗,精神矍鑠的走了出來,撲通便跪了下來,喊道:“陸決曹,老身可沒有冤枉她,自打她進家門,老身那可憐的兒便天天跟老身吵鬧,若不是她偷情克夫,老身的兒子怎么會被活活氣死?”
圍觀的這些百姓們,也開始紛紛指責(zé)起了周氏,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把周氏罵的狗血淋頭,唯獨劉俊覺得有點奇怪。
“今日時間也不早了,本決曹也累了,來人,暫且將周氏收減,明日再審。”
“唯。”
“其他人等都散了吧!”
陸駿說完這些,轉(zhuǎn)身便徑直朝府門里走去,留下這些圍觀百姓面面相覷。
“哎!這陸決曹也是糊涂,這案子清晰明了,早判早省事?!?p> “小子,你還沒看出陸決曹的意思,就周寡婦這水靈勁,今晚是不是在牢里,還不一定呢?”
“哼!我說李老頭,你能不能別瞎說,他們總不至于……”
“你懂什么,我小蛋打包票,今晚張少府一定會去大牢看望周寡婦,說不定人明天就放出來了?!?p> “就是?!?p> “……”
劉俊一直跟在這幫人后面,靜靜的聽著他們的分析,等到了岔路口,才轉(zhuǎn)向了郡守府方向,此時抬頭望天,才發(fā)現(xiàn)今夜沒有月亮,街上的些許光亮,也是這些富戶門前的燈籠留下的。
到了郡守府,福伯已經(jīng)在門前等候多時,看見劉俊,便迎了上來,笑道:“府君,晚膳已經(jīng)備好了?!?p> 待到了案幾前,劉俊也不客氣,看著案幾上的菜,笑道:“福伯,一起吧!”
“奴婢先前在廚房已經(jīng)吃過了?!?p> “福伯坐,本太守有事問你?!?p> “唯?!?p> 劉俊夾了些韭黃,嘗了嘗,沒有什么問題,非常的寡淡,便問道:“福伯,沒有鹽么?”
“府君有所不知,本郡有海鹽縣為主要產(chǎn)鹽之地,但是近半年來鹽價卻一漲再漲?!?p> “哦?多少?”
“上月鹽價已經(jīng)是一石八千錢了?!?p> “這……?!?p> 劉俊知道八千錢是什么概念,一個農(nóng)戶一年的田稅只有一百二十錢,這簡直就是暴利。
“府君,現(xiàn)如今,一石谷都要一千錢了。”
福伯說完,并不覺得有什么不能接受,這些他都經(jīng)歷過,黃巾之亂那年,谷是十萬錢一石,鹽也接近八萬一石,今日這年份還是好多了。
屋外,黑夜已經(jīng)籠罩了吳縣,唯獨東邊的一角還存在些朦朧的陰影,那正是明日太陽升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