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蒂眉頭微皺地看著臉色蒼白的李詩棠,還沒說什么,就見對方的嘴巴突然繃成一條線,轉(zhuǎn)過身子,跑到墻根處蹲了下去。
然后,這個剛才還補刀不眨眼的大小姐單手扶著墻,吐了一地。
那種嚴(yán)重?fù)p毀形象的聲響就不再贅述了,就連溫蒂也不太敢相信眼前這一幕,只能看到吐完的李詩棠毫無形象地用手帕擦著嘴,回過頭來時,還能看見她泛紅的眼角。
“結(jié)束了……”她喃喃自語道,“十個人,全部都……”
她和溫蒂在巷子里遭遇的十個山賊,已經(jīng)沒一個還能動彈得了,死沒死另說,但她們兩個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安全了。
換句話說,正是因為那群山賊全部失去了行動能力,她和溫蒂才能手腳齊全地站在這里,如果雙方現(xiàn)狀互換……她不敢想那種后果。
因為不敢想象,所以下手也就不留余地。
但人命的脆弱還是超出了李詩棠的預(yù)期。如今她腦子里徘徊的不是形態(tài)猙獰的陶勇,而是那伙沖鋒的山賊被諸葛神弩的弩箭射中的景象。
齊刷刷的一片,就像被風(fēng)摧折的麥稈,就那么倒在了箭雨里,甚至做不出半點掙扎。
而接下來,溫蒂的幾次出手更讓她觸目驚心,不管是直接撞飛光頭山賊,還是把人家的頭直接砸進(jìn)墻里,亦或是對變色龍山賊的頭顱進(jìn)行長達(dá)兩分鐘的連打……都是李詩棠以前不能想象的事情。
沒有擂臺上的一來一回,也沒有華麗炫目的魂技,只有切實地奪走對方行動能力、贏得生機的殺招。
然后人就那么死了,沒氣了,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復(fù)生了。
“還沒有結(jié)束。”溫蒂的聲音突然響起,“至少還有兩個活著的,你忘了剛才那條變色龍最后喊的什么了嗎?”
李詩棠當(dāng)然記得,那是兩個陌生的人名,疑似為變色龍魂師的同伙。
“還有兩個敵人躲在暗處,你得快點站起來。”溫蒂靠近了,嘴里卻沒什么安慰人的話語,“如果那兩個人中沒有魂尊,我一個人就可以收拾掉,但你要跟我一塊走。
“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連糖漿都射不準(zhǔn)吧,更別提自保了?!?p> 李詩棠回過頭,眼前是一只黯淡的、沾滿血污的銀色拳甲,溫蒂伸出手,神情認(rèn)真地看著她。
李詩棠握上了那只手,溫蒂一把將她拉起,十分自然地給她拍了拍腦袋沾上的塵土:
“走吧?!?p> “……等一切結(jié)束后,我還想回一趟這里。”李詩棠看了眼身后起碼躺了七八具尸體的巷子,小聲道:“我要回收那些弩箭?!?p> 順便幫那些死不瞑目的山賊闔上雙眼……李詩棠在心里補充道。
溫蒂微微頷首,她突然跑到陶勇身邊,拔下了對方身上的幾根弩箭,遞給了李詩棠:
“你先拿著,待會兒可能還要用。”
……溫蒂的神情和語氣都很認(rèn)真,看不出是在開玩笑,李詩棠只能接過去,簡單擦了擦弩箭上的血跡,就重新裝填進(jìn)了諸葛神弩里。
她們兩個接著往小巷出口那頭走去,溫蒂沉默了一會兒后,突然道:
“你剛才說的話,很有道理?!?p> “是說沒人注意到這里的聲響嗎?”
“對?!睖氐冱c點頭,“還有一點,那條變色龍剛才也毫不在意地喊破了嗓子不是嗎?甚至毫不畏懼會有人發(fā)現(xiàn)這里的打斗。
“這就說明,他們這伙人一定提前對這里做了什么手腳。保證這里的動靜都不會傳到外面去的手腳。
“那條領(lǐng)頭的變色龍都要死了,還能發(fā)出那種動靜,有可能,破除這種環(huán)境的關(guān)鍵也不在他身上,而是他口中的那兩個同伙。”
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李詩棠握緊了手中的諸葛神弩,突然道:
“何璐的增援還沒有來?!?p> 這條巷子是她和溫蒂臨時選的,因為計劃趕不上變化,為了能讓何璐找到她們,她們前期才引爆了手雷,結(jié)果那么大的動靜硬是沒傳到外邊去,白忙活了。
“狗日的,這狐貍女到底在干嘛!”溫蒂埋怨了一句,但沒再說什么。
她也清楚,真正該罵的人應(yīng)該是這群埋伏她們的山賊。而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至于剩下的兩個,她正在去找他們討價的路上。
這樣下去……怕不是以后就能出去吹噓“我們兩個包圍對面十二個人”的戰(zhàn)績了……李詩棠腹誹著,金色的眸子卻忽然倒映出了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走出的身影。
這個身影并不高大,甚至有點駝背,走得不快不慢,依稀可見這人手上拖著一個東西,而那個“東西”還不時會動彈一下,發(fā)出一些卡在嗓子里的嘶啞叫聲。
“嗬……嗬……嗬呀……”
快要氣絕的嘶喊在寂靜的小巷里清晰可聞,根本不像是正常人類能發(fā)出的聲音!
對面到底是什么東西?!
溫蒂的肌肉和神經(jīng)立刻繃緊,李詩棠也屏息凝神,手指搭在了扳機上。對方連登場都如此詭異,貿(mào)然先攻絕對不行,她們只能先觀察情況。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那個疑似拖著人的身影突然開口了:
“就是這里嗎?”
是個男聲,不是很響亮,悶悶的,讓人聽著就不太舒服。
他應(yīng)該是在訊問被自己拖著的那個人,但后者只能發(fā)出“嗬”“嗬”的干枯嗓音,于是他不耐煩了,直接把那人甩在了自己面前,聲音變大了一些:
“我在問你話,可為什么,你不回答?”
也正因為那個人被甩進(jìn)了自己的視野,李詩棠和溫蒂才得以看清他的面貌,瞳孔一瞬緊縮:
這是個相貌沒有任何特點的中年男子,身材中等,皮膚黝黑,就算丟進(jìn)人群里都找不到的典型。可此時此刻,這張普通的臉卻爬滿了密集的、蠕動的黑色斑點!這些黑斑幾乎將男子的下半張臉包括脖子完全占據(jù),而且還有不斷往上爬的趨勢!
這又是什么情況!
是某種疾病嗎?還是什么特殊的毒素?是這個男人造成的嗎?如果是,他動用了什么手段,才能造成這種效果?
腦袋里冒出一大堆疑問的李詩棠只能想到一個可能:
邪魂師!
這個把人拖來的男人,是武魂最陰譎詭異、手段最殘忍毒辣的邪魂師!
她被自己的猜想驚出一身冷汗,就在這時,那個聲音沉悶,略有點駝背的男人突然抬起臉,直直盯向了她們。
那雙眼睛深紫近黑,深邃無光,仿佛世間所有黑暗都是從此彌漫而出。
……
趙吉祥從沒想過,自己略有好轉(zhuǎn)的人生會變成這樣。
他原本是和另一個同伙王大牛一起看著小巷出口,不讓那兩個姑娘跑出去的。同時也是為了安裝那件魂導(dǎo)器,為頭領(lǐng)他們動手創(chuàng)造隔絕的環(huán)境。
可誰知,那個人卻突然出現(xiàn)了。
“你們在干什么?”他好像是這么問的。
一開始,趙吉祥只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混混過來找茬,因此語氣很不客氣,甚至亮出自己那一白一黃魂環(huán),就要趕走對方。
可當(dāng)他被“那玩意”捆住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先是麻癢、刺痛,然后是手腳無力、渾身冒汗,最后是覺得呼吸困難,連氣都喘不上來,只能張大嘴巴瘋狂吸氣,可脖子卻依舊像被鉗住了一樣,無論如何都呼吸不了!
一環(huán)的王大牛甚至沒能怎么反抗,就和他一樣被“那玩意”捆了起來,身上接連冒出了大大小小的黑色斑點,就那樣昏死了過去。
而他一開始喊著“大爺饒命”,到后來被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得大喊“殺了我吧”,可很快地,當(dāng)黑斑覆蓋他整個脖子時,他再也發(fā)不出聲音了。
而那個人是怎么回應(yīng)的來著?
“我不會殺了你們,因為,生命是很寶貴的東西,除非必要,我不會奪走它們。
“我只是,想問你們一些事情?!?p> 接著,他就一直重復(fù)著那些問題,全然不顧趙吉祥根本無法發(fā)聲,一直重復(fù)著問,重復(fù)著問!直到“那些東西”退到脖子以下時,趙吉祥才稍微能喘口氣,而這時求生的本能已經(jīng)大于一切,趙吉祥就像倒豆子一樣,把埋伏、搶劫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蹦莻€人點了點頭,“那我就不得不過去看看了。”
正當(dāng)趙吉祥要松口氣時,那個人卻一把扯住了他的頭發(fā),不由分說地就開始拖著他往巷子里頭走:
“你也得過來?!?p> 這個過程里,“那些東西”再次攀上了趙吉祥的脖子,像一只大手再度鉗住了他的呼吸,那種在生死線上徘徊的感覺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就當(dāng)趙吉祥眼前浮現(xiàn)起從前在村子里逍遙的走馬燈時,他被甩了出去,腦袋著地。
這時,他通過模糊的視線看見自己面前站了兩個人,而一雙腳踏過了自己的身體,走上前去。
恍惚間,他聽見那個讓自己生不如死的男人這么說道:
“原來如此……‘目標(biāo)’是你們啊……
“怪不得這里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你們肯定已經(jīng)把他們?nèi)傻袅恕?p> ”我認(rèn)得你們,你們是溫蒂跟李詩棠,今年新生考核的冠軍,是吧……?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二年級的夢幽……”
夢幽那不詳?shù)淖仙劬Χ⒕o了李詩棠,笑容令人不安地扯起:
“我們之前偶遇過一次呢,李詩棠學(xué)妹?!?
帕加索斯
最后一位主角團成員終于也出來啦——!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這周的更新就先干到這里……兩個打斗章節(jié)寫死我了(抹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