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夜白“跑”了。
頭也不回的打車跑了。
四月的x北暖意還不明顯,何夜白卻覺得悶燥,上車就把車窗按了下來。
離開寧濱銀行已經(jīng)半年多,人也在上海散了半年多的心,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會產(chǎn)生這種“應激反應”。
不明白為什么一回來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過往種種!
“丫蛋兒,窗戶嵌個縫兒就夠了,這么吹指定得感冒?!?p> 冷嗖嗖的小風一股一股的灌進領(lǐng)口,聽著司機一口并不陌生的口音,何夜白發(fā)熱的頭腦開始逐漸冷靜下來。
想想也是,寧濱銀行和襄和銀行同屬一個省,只隔著幾座城市,是近到順著海灣劃著皮劃艇都能到達的距離,所以她會有熟悉的感覺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所以剛才那個男人會有那種煩人的嘴臉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盡管回來之前她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設(shè),也想過不見得所有的銀行都跟老東家那樣目光短淺,可是剛才這個男人的出現(xiàn),證明是她想多了。
都是一丘之貉!
這些年隨著經(jīng)濟環(huán)境發(fā)生變化,不少城商行也逐漸暴露短板,有些問題已經(jīng)嚴重影響到業(yè)務發(fā)展。因此多家城商行紛紛尋求變革,以期跟上國家金融政策調(diào)整的節(jié)奏。
但也有一部分城商行并沒有這種意識,寧愿固步自封,安于現(xiàn)狀。
比如何夜白的老東家寧濱銀行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作為一個人力資源管理畢業(yè)的專業(yè)人才,當初的她也曾試圖積極的促成老東家的改變,但努力了好幾年,最終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除了自己,誰也沒能改變。
之后她就毅然決然的從老東家跳出來,接受了乙方這個當初努力很久也沒能開展合作的管理咨詢公司的邀請。
來到新公司,她是想要在后臺做產(chǎn)品的,可總經(jīng)理看好她在寧濱銀行的履歷,認為全公司沒有人能比她更懂這邊的城商行。
甚至堅定的認為,公司在x北這幾個省的市場,必須得是她才能打開。
所以何夜白換了個身份,才離開半年又被迫回來了。
可是大環(huán)境如此,即便是換了一家,還不是換湯不換藥,能有多大差別呢?
何夜白心灰意冷,關(guān)上車窗。
……
唐拓眼睜睜的看著“那女的”在眼皮底下上了輛出租車。
他不僅沒追上她,懷里還被丟了一堆她剛才想送卻能沒送進樓里的破材料。
站在車來人往的馬路邊上,唐拓覺得自己就像個人形垃圾桶。
“拓哥!”
唐拓這邊正運著氣呢,后背冷不丁的被人撞了一下,懷里的那堆“垃圾”頓時嘩啦啦掉了一地。
迎著他躁怒得想斬人的眼神,剛從社保局繳費回來的小實習生李大業(yè)哆嗦著叫喚:“哎喲喲喲拓哥不好意思,我就想跟您打個招呼來著,哪成想絆了一跤??!”
“……”唐拓在風中氣的瑟瑟發(fā)抖。
二十五歲的最后一天,注定格外精彩。
李大業(yè)手忙腳亂的蹲下去補救,見得滿地都是各種人力資源管理咨詢的材料,忍不住咂舌:“拓哥您可真是實干型的,李行長早上開會安排的工作,下午就推進了啊。”
“什么玩意兒早上開會?”唐拓脫口而出。
他早上十點來單位的時候也沒聽誰說開會了,更不知道還是行長給開的。他可以不怕部門老總,但是不能不怕行長。
“?。俊崩畲髽I(yè)到嘴邊的馬屁卡住了,這才想起這位小爺早上根本沒參會。
可是他怎么知道會議內(nèi)容的?說明人家跟大領(lǐng)導單線聯(lián)系了唄!
“那不重要拓哥,”李大業(yè)把材料整理好,起身恭恭敬敬的交給唐拓,“行里改革這事兒從咱們?nèi)肆l線開始,你這么做指定是想偷偷努力想要驚艷所有人?!?p> “驚艷……”我特么驚嚇還差不多。
除了這倆字,唐拓也沒聽進去這小子說了啥,而且轉(zhuǎn)念的功夫,心中對行長的懼怕就被消化掉了。
反正自己就是個擺設(shè),工作的事兒有那群大能耐呢。
改革?
管我啥事。
唐拓沒接那堆“垃圾”,轉(zhuǎn)身就走。
轉(zhuǎn)身那一刻,他又想起剛才那女人甩頭的樣子。
李大業(yè)看著他突然躁怒的步伐,縮了縮脖子,沒敢叫他,抱著那堆材料回去了。
……
不過唐拓還是沒走成。
李行長點名叫他回來開會。
臨近下班的時候,李行長提早忙完了手里的工作,便打算用剩下的半個小時聽聽人力資源部和計劃財務部匯報關(guān)于本次人力資源管理體系改革的想法。
這是上午他在會上布置的任務,原話是讓大家準備,回頭他找時間聽。
但誰成想這一天都沒過完呢,他就有時間了。
臨時的會議通知最忙叨人,兩個部門管事的都忙著準備匯報材料,一個盯著一個,誰也不先上去,可是人家李行長已經(jīng)先去會議室等著了。
不得已,行長秘書只好把兩個部門的員工叫去坐著,跟李行長大眼瞪小眼。
這就讓剛從外頭回來的李大業(yè)鉆了空子,他見李行長面前空空,就把抱回來的材料端端正正的擺在了他老人家面前。
本來是想表現(xiàn)一把,也沒想著就此登上歷史舞臺,但李行長還真的問起了。
于是心虛的他也沒敢搶功勞,老老實實的說這是唐拓拿來的。
緊接著唐拓就被叫回來參會了。
這場臨時的會議在李行長的詢問中開始,在他的吼叫中結(jié)束。
整整半小時,除了唐拓“準備”的材料有點用之外,別人說的都是一堆堆沒用的廢話,跟所謂的改革可以說是毫無關(guān)聯(lián)。
李行長對他們?nèi)绱说托У男袆恿Ρ硎鞠喈敳粷M,發(fā)了一大頓脾氣。
然后在確定這一次負責改革籌備工作的負責人時,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點了名讓唐拓牽頭。
……
雖然面上誰也沒說什么,但是那些五彩斑斕且內(nèi)涵豐富的眼神,讓唐拓覺得自己都要被戳成漏勺了。
其實按理來說,由一個人力資源部的副總經(jīng)理來承接這份工作,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可要是交由唐拓這樣一個副總經(jīng)理來做,就挺抓馬。
沒有人覺得是唐拓的工作態(tài)度得到了李行長的賞識,而是篤定,他的后臺再一次的起了作用。
這讓還在懵逼著的唐拓本就怒火中燒的內(nèi)心又增添了一分煩躁。
他懶得琢磨那群人眼神里的含義,而是納悶兒李行長怎么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想了一會兒,他得出了結(jié)論:李行長一定是被氣糊涂了,說了些氣話。
要么就是李行長故意把他這攤“爛泥”糊在墻上,來羞辱那幾位總的。
不管出于什么心里,唐拓知道李行長肯定不是看好了他的個人能力才讓他牽頭的,所以他想繼續(xù)擺爛。
想去跟李行長說自己沒這個本事去勝任這份工作。
但慫。
他發(fā)現(xiàn)自己連拒絕的膽量都沒有。
會議結(jié)束后,被痛批的那幾位憤而離去,跟著湊人頭的員工們都忙著下班很快不見了人影。
幾分鐘的功夫,偌大的會議室只剩下唐拓一個人……
和“那女的”甩給他的材料。
“叮?!?p> 手機鈴聲響起,李行長秘書羅美思給他發(fā)來了一條微信,告訴他李行長明天下班后還會再聽一次匯報。
出于個人關(guān)系,羅美思建議他最好準備一份細致點的報告。
唐拓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趕緊問她這活兒他能不能不干。
羅美思告訴他:不能,必須干。
唐拓又問:怎么干?我又不會。
羅美思說:行里這么重視這次的改革,你要是干好了,不只是李行長,別人對你也刮目相看呀,你得趁這個機會支棱起來。那個……如果你實在是不會,就找人幫忙唄。
唐拓道了聲謝,放下手機。
他反復琢磨省略號前面的那段話,覺得羅美思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行里人力改革這事兒誰也沒干過,要是他能干好,那那群酸雞是不是就能把嘴閉上了?
不過……
他又想起羅美思省略號后面的話。
不會干就找人幫忙,可是他能找誰啊?
誰又能幫他???
合計了半天,唐拓終于想起一個人——
白天“那女的”。
李行長不就是沖著她丟下的這些材料才對自己“青眼有加”的嗎?
那自己也如法炮制,對她也青眼一下唄。
那一刻,唐拓覺得自己壓抑了一天的心,重新活泛起來。
他拿過那堆材料開始翻找,果不其然,在里面翻到了幾張名片,上面印的都是同一個人的信息:
上海智凱戰(zhàn)略咨詢有限公司
x北大區(qū)銷售總監(jiān)
何夜白
看到這個名字,唐拓的腦海中一下子浮現(xiàn)出下午那女人的臉:膚白貌美、面若銀盤……
啊呸!
就是一張薄情的臉!
不知道是第六感還是什么,他覺得這個叫何夜白的一定就是她。
不過——
這職務是不是就有點扯了?
還x北大區(qū)銷售總監(jiān)?!
哪個總監(jiān)還帶親自跑客戶,而且連個大門都進不去的?
啊呸呸!
騙子。
大風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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