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喊他師兄?”
小九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我喊什么要你管?”小禾的眉眼愈發(fā)鋒利。
人群里,有人去問王二關(guān)這對‘師兄妹’是怎么回事,王二關(guān)不屑地解釋:“他們自己搞了個宗門,宗門里就他們兩人,互稱兄妹。”
這句話讓小九聽了去,他嗤之以鼻道:“原來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游戲。”
小禾懶得搭理他,那雙泛著淡霧色的眼眸里,冷冽之意卻愈來愈濃。
被她這樣盯著,小九竟真的感覺到了一點寒意,他望向小禾的身后。
“你師妹說要替你出戰(zhàn),你的決定呢?”
眾人目光的焦點重新落回了林守溪的身上。
“既然師妹想來,就讓她來吧。”林守溪話語平靜,面容亦是平靜。
小九聽得都有些生氣,“躲在女人后面,你就沒有半點羞恥之心?”
林守溪沒有作答,小禾卻是冷冷道:“怎么?你這般刁難我?guī)熜?,是不敢?yīng)我的戰(zhàn)嗎?”
“笑話!”小九憤怒道:“這里是殺妖院,可沒有人回來縱容你的刁蠻狂妄!”
他盯著小禾,道:“你既然幫他接下了應(yīng)戰(zhàn),那條件你也清楚吧?”
“清楚,不就是當(dāng)眾將這黑衣裳脫下么,哎,這衣裳與你也不合身吧?”小禾雙臂環(huán)胸,說。
小九對于這小姑娘已有些忍無可忍,他擺出了一個拳架,“既然清楚,那就開始吧?!?p> 第七名對戰(zhàn)第九名。
在大多數(shù)人眼里,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沒有人會因為小禾只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而蔑視她,包括小九。
他會在言語上對譏諷對手,但在真正的戰(zhàn)斗里,他不會輕視任何人。
對戰(zhàn)一觸即發(fā),小九肌肉緊繃,真氣涌動,褐色的衣裳瞬間鼓脹而起,他雙臂一展一舒,真氣隨著他的調(diào)動涌上拳尖,凝成實質(zhì)的白,小九猛地踏步,掌出如刀,凌厲地向小禾斬去。
圍觀者呼吸一滯,他們中許多人的目光甚至跟不上小九的出手。
他儼然用上了全力。
小禾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小九的招式到來之前,她已縱身后躍,靈巧了躲過了這一招。小九不依不饒,想與她近身搏戰(zhàn),以猛烈的攻勢將對方直接擊潰。
他出招極快,而小禾就像一縷無法捕捉的風(fēng),以纖細(xì)若柳的身子在其間閃轉(zhuǎn)騰挪。小九的招式皆與她擦身而過,真氣在拳掌上熱烈激蕩,卻盡數(shù)撲空。
“你就只會躲嗎?”小九不耐煩地吼了一聲,猛地出拳,直打中門。
小禾像是被他的挑釁激怒了,沒有再躲,而是出掌去擋,小九心中一喜,正欲與她進(jìn)行真正的武道對拼,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縮不回來了。
像是他在出拳,也像是小禾以掌心卷住他的拳頭,將他往前拉……他自己也分不清,只是電光火石的剎那,他身體短暫地失去地平衡。
他來不及調(diào)整,小禾已錯步而上,反手?jǐn)Q住他的手腕,借助他出拳的狠勁將他猛地一甩。
骨折的痛意從手腕傳來,小九未來得及慘叫,他的雙腳已經(jīng)離地。
他在空中飛了一圈,整個人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背脊與地面相撞。他張了張想要說話,可痛意像是凜冬的寒風(fēng)灌入他的口鼻,他什么也說不出來,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慘哼。
小禾并無獲勝的喜悅,相反,她以更冷的眼神掃向眾人,“還有人么?一并來了吧,規(guī)矩都一樣,若是輸?shù)袅?,以后再不許打擾我與師兄?!?p> 弟子們看著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小九,又看了一眼小禾,皆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王二關(guān)比這些弟子還要震驚,他早就聽紀(jì)落陽說過,這小姑娘光看走路的姿勢就知道武道水準(zhǔn)不俗,但他沒想到,小禾竟強(qiáng)到了這個地步!
人群再度靜了靜。
若是其他地方,或許比武就到此為止了,但這里是殺妖院,有的是癡于武學(xué)的弟子!
又有人走出了人群。
“我是第六?!鄙倌瓯?,“請賜教?!?p> “嗯?!?p> 小禾如方才一樣靜立,等他來攻。
這少年也毫不客氣,衣裳下的骨骼一陣爆響,那是真氣從靈脈中噴薄的征兆,他的身形瞬發(fā),快若彈射出的花炮。卷起的勁風(fēng)轉(zhuǎn)眼撲至小禾身前,將她額前的秀發(fā)吹散。
少年不愧是殺妖榜的第六名,拳意凝實成的壓迫感讓不少圍觀者的眼皮都忍不住跳了起來。
勁風(fēng)之下的少女愈顯得柔弱無骨,仿佛她是初凝的琉璃,下一刻就要碎成粉末。
他本以為這小姑娘會像剛才一樣翻身后退,可誰料想,小禾就那樣立著,拳頭迎面時,她體內(nèi)的真氣陡然涌出,右手一伸,五指箕張,柔軟的掌心似有漩渦凝就,要將那噬人的拳意盡數(shù)斂走!
方才小九就是在這掌下敗的,于是他更加全神貫注,有意收了幾分氣,在筆直的一拳之余,給自己留了更多的變化。
拳與掌即將相撞,瞬間,他后頸受擊,眼前一黑,險些站立不穩(wěn)。
小禾的掌原來是虛招,她左手一提,身形一轉(zhuǎn),剎那間側(cè)過了身,以一記手刀直劈他的后頸,他的注意力全被那掌吸引,沒能將這電光火石間的殺機(jī)轉(zhuǎn)換反應(yīng)過來。
一個踉蹌,卻沒有摔倒,他咬了咬舌尖,利用短暫的清醒想要反擊。
小禾根本不給他機(jī)會,少女黑色的身影一旋,長發(fā)甩動間,一記漂亮的鞭腿抽出,將他踹飛了出去,在地上連滾了數(shù)圈。
依舊是干脆利落的勝利。
“還有人么?”小禾環(huán)視四周,粉嫩的唇翹起,“或者你們可以一起來?”
這是無比狂妄的話語,場內(nèi)卻鴉雀無聲,殺妖榜的第六名要比第九名強(qiáng)不少,卻敗得更加徹底,無人能夠想象,她到底還有多少實力。
殺妖榜前三的高手并不在場,他們看著倒在地上劇痛打滾的少年,一時間無人再敢應(yīng)戰(zhàn)。
“她……她怎么這么強(qiáng)?”王二關(guān)張了張口,慶幸自己以前沒太得罪她。
小禾望向了王二關(guān),她淡淡的笑意讓王二關(guān)悚然,這小胖子立刻提心吊膽起來,生怕她立刻給自己下戰(zhàn)書,那這樣自己就左右為難了。
幸好,小禾也像是有些累了,沒去刁難他,她伸了個懶腰,勁竹般挺拔身軀一下子又柔軟了下來。
“既然沒人,那我就與師兄回去了,嗯,對了,希望你們……”小禾溫柔地看著他們,微笑道:“希望你們遵守諾言哦?!?p> 秀氣的少女俏皮地說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她轉(zhuǎn)過身,雙手伸直頸后,手掌托了托發(fā),扎起的馬尾靈巧地解開,秀發(fā)卷落,遮住了優(yōu)雅白皙的后頸。
“師兄,我表現(xiàn)得怎么樣?”少女甜甜地笑。
林守溪對她的表現(xiàn)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微笑著夸了一句:“師妹真厲害。”
少女一點不覺得敷衍,她彎眸笑著,眼睛像是亮晶晶的月牙。
兩人當(dāng)著大家的面,坐在樹下的長椅下休憩閑聊了起來。
人群中,王二關(guān)費解地?fù)u頭,喃喃道:“林守溪是給她灌了什么迷藥嗎?”
紀(jì)落陽沉默良久,半天才蹦出一句:“她不是說,林守溪一直在教她武道嗎?”
“你真信那是他教的啊?”王二關(guān)一臉驚詫。
紀(jì)落陽陰沉著臉,不再說話了。
……
巫家的一座高樓上,一扇窗戶開著,一位豐神俊朗的白衣公子自樓上俯瞰,目光落在了殺妖院的方向。
這座樓雖高,但與殺妖院相隔很遠(yuǎn),從此處望去,那里的人渺若塵沙。
但他能看清。
因為他是巫家的大公子,是巫家三百年來最天才的少年。
他的身邊立著一個黑衣的少年。
正是殺妖榜第一的阿越。
再過幾年,他就可以得到‘巫’姓,改名為巫越了。
他在殺妖院的少年中已然無敵,可每每立在大公子身邊時,依舊有一種自慚形穢之感。
大公子境界比他高,武功比他高,長相俊美,神采亦無可挑剔,他氣度也始終是平靜溫和的,仿佛再大的事也無法在他臉上激起任何太多波瀾。
大公子是真正的謫仙人,是巫家未來唯一的掌舵者。
他是個自傲的人,但在大公子面前,他始終心悅誠服地收斂著自己的爪牙。
“阿越。”大公子忽然喊他名字。
“公子有何吩咐?”阿越恭敬地問。
“殺妖院的那個小姑娘是誰?”大公子問。
阿越踮起些腳尖,也向院中望去,他辨認(rèn)了一會兒,才回答道:“她是四個神選者之一,也是他們中唯一的女孩子,名叫小禾?!?p> “小禾?沒有姓氏么?”大公子說。
“不曾聽說?!卑⒃交卮?。
大公子又望了一會兒,說:“我要她。”
“什么?”阿越為愣。
“神選之人不是為我們準(zhǔn)備的侍者么?”大公子淡淡道:“她很有趣,我要選她?!?p> “可是云真人已經(jīng)為公子挑好了人選?!卑⒃姜q豫著說。
“老師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這少女才是真正的璞玉,只是還未切開?!贝蠊游⑽⒁恍Γ熬妥屛襾碜瞿潜栋??!?p> 阿越出于職責(zé),還想幫著云真人勸幾句,大公子卻已輕柔地將細(xì)竹簾子垂下,轉(zhuǎn)而離開,焚香看卷去了。
阿越?jīng)]再說什么,他透過竹簾的縫隙又看了一眼。
這個隨意的舉動卻讓他頭皮一麻。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隱約看到那少女也朝著這個方向望過來了,正與他對視!
……
“你在看什么呢?”林守溪問。
小禾仰著頭,指著樹干,“這些彩羽小雀真漂亮啊?!?p> 林守溪也向上望去,大樹上確實有幾只彩色羽毛的鳥雀在蹦跶,一只烏鴉似的黑鳥停在枝頭,正不屑地看著這些嘰嘰喳喳的彩雀。
“巫家好像很喜歡豢養(yǎng)鳥雀?!绷质叵f。
“是啊,他們很喜歡鳥呢?!毙『搪曇羟宕?。
她依舊半仰著頭望著那個方向,吹彈可破的唇角輕輕挑起,勾勒出一絲譏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