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對不起,讓慕水南心里更不好受,看著安靜相擁的母子二人,看著溫柔似水的的納瑞,淚水模糊了雙眼,她恨自己為敵人流下眼淚,卻無力控制心中的傷感。慕水南拿出黑鬃,就用大黑的武器來結(jié)束這段因果吧。
慕水南連同寒冰一起將她們的尸身收入乾坤袋中,帶著沉重的心情往墜仙崖走去。大仇得報的水南,沒有預(yù)想的那樣輕松,心情反而如沉石般壓抑難受,她不明白,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可以避免的事情,卻都發(fā)生了,她到底應(yīng)該怪誰,每個人好像都有著不得已的苦衷,早知如此,她寧愿相信納瑞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在發(fā)現(xiàn)她重傷之初直接殺了她,而不是去聽她的故事,徒增這么多煩惱。
慕水南剛剛離開,就有豹族的人趕到,他們看著地上的血跡忙著查找納瑞的下落。有一位年老的人默默看著他們,眼中閃過恨意,他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幾根黑色細毛偷偷收在袖中。
著急趕路的慕水南并不知道這一切,多少年后,想到納瑞,她還會輕嘆一聲,沒想到當年的一時惻隱竟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這段時間的告別接二連三,慕水南的心隱隱做疼,她想盡快完成大黑的心愿離開這里,這片帶給她歡樂,也給了她痛苦的森林。想著這些,她向墜仙崖的核心地帶走去,她看了一眼地圖,沒有想到納瑞選的埋身之地竟是離傳說中罡風暴動的墜仙崖口這么近的地方,她在一個小山坡前停下,看著背風面修理的整整齊齊的小墳,還是忍不住濕了眼角。小小的墓碑上寫著:痛失吾愛,天地失色,道路悠長,孤影獨行。夢回思君,音容猶在,輕叩門扉,可還識吾?風霜已染,物是人非,歲月流長,唯盼相守。
慕水南把納瑞母子葬在墳內(nèi),忍不住輕聲道別:“你們終于團聚了,希望來生能相依相守,平安喜樂?!逼桨蚕矘罚@也是大黑的愿望,卻道盡了世間的凄涼。慕水南擦了擦眼淚,看著眼前荒蕪的墜仙崖,聽著崖底傳來的嘶鳴般的風聲,她突然明白了納瑞為什么選擇在這里埋葬,這里離輪回道最近,她始終都期盼著來世再見……。
完成了納瑞的遺愿,慕水南來不及休息,便向斷崖崗行去,耽擱了太長時間,她怕錯過冰露的成熟期,她答應(yīng)過大黑要為它取來冰露送給宗狽的。慕水南憑著記憶來到崖洞,卻發(fā)現(xiàn)石柱下方的石槽里空空如也,難道被人捷足先登了?慕水南失望地觀察周圍,突然絲絲香氣從一側(cè)的洞內(nèi)傳來,水南順著這氣味追蹤而去。
隨著氣味漸濃,慕水南來到了其中一個崖洞,只見柔和的月光下,一個墨衣黑發(fā),修長挺拔,氣質(zhì)清冷的少年背手站在山洞里,聽到身后的動靜,他驀地回頭。慕水南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時光仿佛凝結(jié)了一般:長劍的流蘇在衣擺間輕輕飄起,修長潔白的手指握著一把黑色長劍,只見他長眉入鬢,深睫微垂,鳳眼微瞇,冷冷地看著她,黑色的眸子閃著寒霜般的凜冽。
明明他什么都沒有說,慕水南卻有一絲闖入別人地盤的慌張,她強自鎮(zhèn)靜道:“是你拿走了冰露嗎?”
少年輕輕地掃了慕水南一眼,沒有回答,轉(zhuǎn)身要走。
慕水南有些不好意思,但為了大黑的心愿,她還是追了上去,“我和我朋友前段時間發(fā)現(xiàn)了冰露,因為一些事情沒能趕上。我不求你都給我,只請你送給我一些好嗎?”
少年微頓一下身形道:“我的東西,不送”,連聲音中都帶著清冷的味道。
慕水南追了上去,懇求著說:“我愿意付出相應(yīng)的交換,算是全了我朋友的遺愿?!?p> 少年并未理會慕水南,他嘴角微勾,輕笑一下,轉(zhuǎn)身便要再次離開。
慕水南睜大鳳眼,被他這一笑蠱惑,心想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人,明明是帶點輕蔑的笑,卻也像仿佛攬盡世間所有風華般的動人心魄。當她回過神來,少年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慕水南有些著急,提高音量說到:“你別走,我不是騙子,我只是……,只是想完成大黑的最后心愿。”
“嘶嘶、嘶嘶……?!贝藭r,山洞里傳來陰冷的聲響,少年和慕水南身子一僵,不好,守護妖獸醒了。少年和慕水南對視一眼迅速分開逃走。只見一條長二十余米,粗兩米的白蛇疾速飛來,紅紅的蛇信從獠牙間時時地吐出,發(fā)出“嘶嘶、嘶嘶……”的聲音。
慕水南暗叫糟糕,把身體緊緊貼在崖壁上,暗道“我最怕蛇了,求求你不要過來”。只見白蛇猶豫了一下,朝慕水南方向看了一眼,便向少年追去。慕水南松了一口氣,白蛇應(yīng)該是為了冰露去追少年了,正準備再想辦法,卻看到那少年與白蛇打了起來。少年長劍出鞘,寒氣外溢,招招狠絕,慕水南也忍不住暗暗為他叫好??上О咨呤巧种猩L的異類,并不懼怕長劍的寒氣,反而是少年被白蛇吐出的煙霧干擾,墨衣染霜,眉頭輕皺。只見白蛇利用巨大的身體一步步把少年逼入崖壁,少年活動的空間逐漸受限。
“這個畜生還挺聰明,這樣下去,那個人危險了”,慕水南猶豫了一下,停住逃跑的腳步,向旁邊摸索,發(fā)現(xiàn)巨石后面有一個巖洞剛好可以一人通過,可以借此躲一躲。
這時少年突然發(fā)力,長劍飛出斬向白蛇的七寸,白蛇迅速盤攏身體險險避過要害,卻被長劍劃下大片鱗甲,血肉橫飛。白蛇痛的長嘯一聲,發(fā)狂般用蛇尾撞開飛回的長劍攻向少年。
“危險!”慕水南叫一聲。
少年被白蛇突然爆發(fā)的攻擊撞開,嘴角流出血絲,顯然是受傷了。白蛇將長劍與少年隔開,準備一舉擊殺少年。
慕水南暗暗著急,想到大黑,再看到少年的一身黑衣,她終于下定決心,拔出月落斬向白蛇的后方,白蛇不防后面有人偷襲,蛇身被月落帶起一片血肉,疼地不住嚎叫。此時的白蛇已經(jīng)發(fā)狂,瘋了一樣沖向慕水南,少年趁機收回長劍,慕水南倚仗敏捷的速度給白蛇留下一道道傷痕。
慕水南向少年傳音:“我吸引它,你趁機斬殺它?!?p> 少年看向慕水南,嗯了一聲,輕輕地點了點頭,便專注地看向白蛇。
慕水南苦笑:“這家伙,就不能說句感謝的話嗎?好歹我也是救了你的命好不好。”
白蛇發(fā)狂地攻向慕水南,她再也不敢分心,盡力躲避白蛇的攻擊,卻被一步步地逼近死角。
“你倒是出手?。 蹦剿显俅蝹饕舻?。
“沒有機會?!鄙倌昵謇涞穆曇繇懫稹?p> 慕水南一個趔趄差點被白蛇掃到,無耐地說:“我體力不支了,我們先躲入巨石后面的洞里?!?p> “好?!鄙倌晗ё秩缃竦卣f。然后突然擲出長劍,白蛇后頸一涼,馬上躲閃。“就是現(xiàn)在。”話音未落,兩人已經(jīng)飛快地向巨石后的山洞移動而去,白蛇發(fā)現(xiàn)被騙,轉(zhuǎn)身沖向山洞,卻撞在了巨石上。
慕水南和少年兩人險而又險地避開白蛇躲進了山洞。白蛇在洞口瘋狂撞擊,所幸堵在洞口的巨石堅硬異常,幾次撞擊無果后,白蛇將巨大的身軀堵在洞口,添舐傷口。
山洞內(nèi),兩人喘著粗氣靠在崖壁上,“我最怕蛇了,惡心死了?!蹦剿媳P坐下來撫著胸口,心有余悸地說道。
“謝謝你?!鄙倌昵謇涞穆曇繇懫?。
“嗯?”慕水南詫異地看向少年。
“我說,剛剛謝謝你?!鄙倌暝俅握f道,眼睛卻不自然地看向別處。
真是個別扭的人,慕水南暗自腹誹?!皠e客氣,我叫慕水南,山高水南,意遇高遠。不過之前我真的沒有騙你,確實是我和大黑先發(fā)現(xiàn)了冰露,我之前有些事情耽擱了,沒想到讓你捷足先登了?!痹捯袈湎?,雙方再次陷入沉默,慕水南感到空氣中都有一股冰冷尷尬的味道。
慕水南暗自嘆了一口氣,輕聲道:“你也不用太在意,可能是我剛剛大聲說話才把白蛇引出來的?!?p> 少年睜開眼,輕輕看了慕水南一眼,開口說道:“南冥?!?p> “什么?”慕水南沒有聽清。
少年重復說道:“我說,我叫南冥?!?p> “南冥?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跟我的名字倒是很配。”慕水南輕聲嘀咕著。
南冥沒有再理會慕水南,閉上眼睛專心療傷。
慕水南見他如此,也無心理他,開始暗自打量山洞,這里不大,只能容納三四人,四周都是崖壁,她用手摸索了一陣,確定沒有什么出口,失望地坐了回去沉思。
“接下來怎么辦?”
“嗯?”驟然聽到聲音,慕水南嚇了一跳,之前的寂靜,讓她差點忘記了南冥的存在。
南冥冷漠地看了慕水南一眼說:“你不是說,之前你來過這里,是你先發(fā)現(xiàn)的冰露嗎?總該了解點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