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咸的海水沖入嘴里,擠壓著氧氣進入的通道。唯一能看見的礁石越來越模糊,散開的黑暗漸漸吞沒眼前的一切。雖然偶爾閃動在天空的雷暴還會提醒他活著,可是沿著海波蕩漾的血線卻分外殘酷的打開了地獄的大門。
“原來,我的終結(jié)之地就在這里?!?p> 我!海王子納爾遜·黑船本不應(yīng)該這樣死在這寂寂無名的海灘上??!豪情狀語就這樣說一句吧!畢竟大家都是這么做。反正過不了多久就會被這里的島民趴干凈,然后推進海里,最終被魚蝦吃個干凈。
這樣的死法,哪怕是把遺骸送到父親面前,他也不可能認(rèn)得出來吧。
父親啊,請一定要用你明亮的雙眼,看清楚阿福的真面目!這個家伙已經(jīng)背叛了盎然島,投靠了雞尾酒部隊。他殺掉了你的兒子,還要毀掉我們的家園。
劈啪噼啪~!
這是暴雨拍打雨具的聲音。
“島民們來了,要被扒光了嗎?”
納爾遜慘笑著,或許這樣表情才能對得起他高貴的身份和凄慘的經(jīng)歷。
“只要不去天圖,哪里都可以?!?p> 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雷暴和海水,余光之中還有燭火的微光。納爾遜已經(jīng)清醒了不少,聞著淡淡的藥香,他明白自己被救了。一定是荒野小島上的美麗少女救了他,搞不好看上了我?guī)洑獾哪橗?,接下來就是墜入愛河的劇情了?p> 也罷!雖然這樣出身的少女配不上我,但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勉強讓她追隨在自己身邊吧!不過中了雞尾酒秘毒,死亡不過是遲早的事情。這樣想來,似乎沒有必要影響她的生活。納爾遜遺孀的名頭,實在太難聽了。
“你醒了!”
聞聲,眼前出現(xiàn)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一彎淺淺的微笑,一雙酒紅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燈火之下,身著島民們土氣的衣服,他卻依舊光彩照人。
這是天使降臨了嗎?不對!應(yīng)該說這是救他的人。什么呀?原來是可以和自己媲美的帥哥。納爾遜有些小失望,小說果然是騙人的。
少年看他表情失落,馬上端來一碗清香藥湯,伸出一只手扶起他的脖子,對他說道:“不要亂動,保持體力!你的刀傷很重,已經(jīng)傷及內(nèi)臟。疼痛很劇烈,但請堅持住。現(xiàn)在什么都不要說,先喝藥吧!”
呃!不是美少女也沒關(guān)系,反正這個家伙是在救自己。
納爾遜干脆的喝下了這一碗藥湯,頓時覺得身體輕松了不少,以一位七級高階神槍手的水平來感悟,這似乎是魔法藥劑。自己竟然遇到了魔法師,還是孤零零的荒島之上?
少年喂完了藥,起身離開了他的身邊,自始至終,他似乎對自己這個外來者一點都不好奇。這份淡然安靜,更像是從天圖降臨凡世的天使。
納爾遜的體力稍微恢復(fù)了一點,思考了良久,開口問道:“這里是哪里?”
少年將碗放在裝水的桶里,拿過了一片抹布細細擦拭。
“這里是希爾麗吉王國的湯壺島?!?p> 納爾遜一拍腦袋,顧不得傷勢坐了起來。希爾麗吉!自己竟然漂了這么遠嗎?下意識的摸到了腰間,不是挎著愛槍的武裝帶,而是被體溫浸透的繃帶。
“你的東西都在床頭?!?p> 納爾遜聞言,撲到床頭,翻找著自己的東西。直到從諸多雜物中翻出了一個哨子,這才松了一口氣。同時看到自己的愛槍。
有了武器,他心底踏實了不少,這才仔細觀察起了面前的少年。似乎他的帥氣有一種魔力,總能牽著自己的視覺神經(jīng)偏要多看他兩眼。魔法師還是盡量不要盯著看,會有危險的。移開雙目,再看這滿屋子的物件,各種老舊的家具上擺滿了白凈的器皿,或是裝著草藥,或是被擦洗的潔白透亮。
真是一個一絲不茍的人。
“你是醫(yī)生?”
“是!”
少年的聲音很輕,非常有安撫力。洗好了碗,少年將碗倒扣在桌子上,走到爐子邊,查看藥罐里面沸騰的藥液。
“你中了很奇怪的毒,入口是背上的一道刀傷,所以必須用外敷和內(nèi)用的藥同時清理,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p> 納爾遜這才想起來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大管家阿福得意洋洋介紹著他刀上的毒,這是臭名昭著的雞尾酒部隊所使用的大殺器之一,是號稱能毒死神靈的臟水。
在海上人人聞而變色,談之心驚的秘毒。這個少年居然說他能解?納爾遜偷偷笑了,他猜測這個小島上的少年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兇險,算了!這么說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讓他折騰一下也沒什么不好。況且有了他在,等到毒發(fā)生亡的那一刻,也能有人聽他的遺言,還能能將尸骨安葬入土。
少年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況下,也很認(rèn)真的在對待自己。他一個勁兒的將柴火扔進煎藥的爐子,即便是里面的藥液翻滾出來,也不曾停下。藥爐帶火爐都被燒的通紅了,屋子里的溫度也達到了常人難以忍受的地步。
兩人都熱的滿頭大汗,少年順手脫掉了罩衣,明晃晃的一條項鏈掛在胸口,配上他潔白的皮膚,讓納爾遜很好奇這個少年戴著的是什么?
可當(dāng)他看清楚的一瞬間,納爾遜只覺得冬月的寒風(fēng)從天靈蓋吹到了腳底,他驚慌失措的抓住了自己的愛槍,打開了保險瞄準(zhǔn)了面前的少年。
“你是教會的人!”
海盜之間有個諺語:在海上遇到鯊魚和傳教士,一定要先打死傳教士。兩方的矛盾只有死亡這一種調(diào)和方法。而這個少年的項鏈,真是象征圣光教會的天使羽翼圖案。
面對槍口,少年面不改色,伸手扯起項鏈,笑道:“這是我養(yǎng)父給我的,他是湯壺島小教堂的神父?!?p> 納爾遜用僅存的體力,辛苦的瞄準(zhǔn)少年,歇斯底里的吼道:“所以你打算把我交給他?或者教團騎士?”
少年搖搖頭,取下項鏈放在一邊。繼續(xù)撿起柴禾放入爐子之中。
“湯壺島不過二百多人,地處王國邊緣,除了領(lǐng)主收稅的船和固定交易的商船,我?guī)缀鯖]有見過其他外來人。這么貧窮的小島沒有海盜會來打劫這里,這里也沒有教團的騎士?!?p> 伸手一揮,爐子的火焰驟然熄滅,連帶著滿屋子的高溫一起退去,他端起藥爐,倒出了里面粘稠的藥湯。
“這是你外敷的藥,等到沉淀一晚之后就可以使用了?!?p> 笑如春風(fēng),淡若明鏡。這樣一個少年,讓納爾遜不由得不相信他。放下了手槍,納爾遜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父親一直叫我萊茵,據(jù)說這是天使的名字。如果你不喜歡,請叫我小唯吧!”
小唯正是陸唯,是這個神秘少年的名字。
納爾遜的情緒算是穩(wěn)定下來了,自己這番處境,著實沒必要搞這種勢力對抗了。
陸唯看著天色,似乎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拿過油紙傘,走出門外穿草鞋。
見他要走,納爾遜著急問道:“你去哪兒?”
撐開油紙傘,陸唯站在雨幕之中,望著納爾遜嘿嘿一笑,道:“我的牌局要開始了。你就在這里安心休息,我的藥鋪不會有人來的?!?p> “牌局?”
“對??!我的一點小愛好?!?p> 說罷,撐開油紙傘走了。
······
十五年前,一個嬰孩以傘當(dāng)船,不知道從哪里漂流到了湯壺島,被島民撿到之后,送到了小教堂的神父哪里。
當(dāng)時的貝達神父才來到這個小島擔(dān)任神父,一看見這個孩子就喜歡的不得了,稱其為圣光賜予的禮物。雖然當(dāng)時他自己還帶著年幼兒子,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將陸唯收為養(yǎng)子,并取名叫做萊茵。
一個清貧的神父帶著兩個孩子,這其中的辛苦又有何人知曉?多少年風(fēng)風(fēng)雨雨,他對兩人呵護有加。特別是養(yǎng)子萊茵,對他的溺愛超過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他的義兄蘭利。
如今十五年眨眼一瞬間,貝達神父還是晨鐘暮鼓過著修道的生活。他的兩個兒子也長大成人。
大兒子蘭利修習(xí)劍術(shù),聞雞起舞,風(fēng)雨無阻。在這種難能可貴的堅持下,他成為了小島唯一的戰(zhàn)斗力。同時也加入圣光教會,成為了一名虔誠的信徒。在用劍術(shù)保護小島的同時,也輔助父親履行神父的職責(zé)。
至于小兒子陸唯,也就是大家眼中的萊茵,一直讀書認(rèn)字,從小被神父教導(dǎo)醫(yī)藥之術(shù)。久而久之,人們驚喜的發(fā)現(xiàn)陸唯的醫(yī)術(shù)精湛,有藥到病除的能耐。貝達神父發(fā)現(xiàn)了他的長處,自此將行醫(yī)的任務(wù)全盤委托給了陸唯,他也順理成章成為了小島上的醫(yī)生。
湯壺島的島民每每說起神父家的兩個孩子,無不交口稱贊。
蘭利信仰虔誠,以成為教團騎士當(dāng)做奮斗目標(biāo),始終貫徹執(zhí)行騎士的教義和德行。
萊茵仁心仁術(shù),為人寬厚謙虛。唯一要說的話,他一直對家族的事業(yè)保持距離,同時也是島嶼上有名的賭徒。
小島民風(fēng)淳樸,經(jīng)濟原始。表面上流通的貨幣不過是銅子,島民之間的交易也都是以易物為主。
作為的唯一的醫(yī)生,萊茵的收入遠超普通的島民,可就是這樣,他也經(jīng)常輸?shù)亩档赘蓛?,偶爾還會被賭徒鬧上小教堂催債。
然而,貧困的生活并不會成為他戒賭理由。每當(dāng)有牌局開始,撐著油紙傘,踏著草鞋的俊美少年都會緩步來到了棕櫚窩棚下,坐在了他熟悉的長桌前,面對著親切的鄉(xiāng)親,拿起撲克牌痛快的戰(zhàn)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