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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紀年

第五十章 貪官

楚漢紀年 赫懷古 2636 2021-11-18 08:11:46

  次日,王旭覲見劉季,說道:“經(jīng)過盤查,蕭何侵占百姓田宅,情況屬實。蕭何對自己的罪行也供認不諱,可以結(jié)案了?!?p>  劉季有些不滿意,問道:“那我的上林苑呢?”

  王旭取出一份奏折,答道:“我已多方核實,蕭何的確有鼓動百姓們占用上林苑;但只是為了開墾荒地,用作農(nóng)耕,蕭何并未從中收取分毫。這是百姓的聯(lián)名訴狀,請您明鑒?!?p>  劉季心中不悅,說道:“即使如此,侵吞私宅依然是重罪,必須嚴懲?!?p>  王旭:“微臣遵命,必定依法懲處蕭何。蕭何對自己犯下的罪,也是深自懺悔,還托我給您帶句話?!?p>  劉季有些好奇,問道:“死到臨頭,還有什么好說的?。。。。。。什么話,說來我聽聽?!?p>  王旭:“蕭何讓我轉(zhuǎn)告您,當年楚漢相爭,以及后來韓信、韓廣、英布叛亂,您都是親自帶兵出征,而蕭何則留守關(guān)中。倘若蕭何懷有二心,背棄您,關(guān)中就易主了。那時候,蕭何不為自己謀利,卻在此時為了一點地產(chǎn)甘冒奇險,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替您分憂。”

  劉季一聽,心下暗驚,登時眼露兇光,惡狠狠的盯著王旭,問道:“這話是蕭何跟你說的?”

  王旭:“是?!?p>  劉季:“這話還有誰知道?”

  王旭:“應(yīng)該不少,這兩天我不僅聽到大臣們談?wù)摯耸拢B百姓們也議論紛紛?!?p>  劉季登時驀然不語。王旭趁勢說道:“蕭何還說了,如若您念及君臣一場,他懇請再見您最后一面?!?p>  劉季滿臉不悅,卻依然下令赦免了蕭何,恩準其覲見。蕭何蓬頭垢面,打著赤腳,全身拷著刑具,步履蹣跚的進了大殿,誠惶誠恐的跪在劉季面前。劉季見蕭何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樣,不禁心下不忍,卻又強自嘴硬:“丞相不必多禮。此次上林苑之事,你是為民請命,是我誤會了。我是無道昏君,你是賢德丞相。我之所以要把你押入大牢,只是想彰顯你的賢能罷了。”

  蕭何向劉季叩拜謝恩,說道:“承蒙陛下錯愛,我不再是經(jīng)世濟民的賢相,只是一個侵吞民宅的貪官污吏罷了。天下民心,盡歸于您?!?p>  劉季思忖片刻,冷冷的說道:“既然你已有悔過之意,念在你勞苦功高,我就不再追究了。你老了,在獄中受苦了,還須多多靜養(yǎng),以后朝中大事就不勞你費心了?!?p>  蕭何一怔,瞬間明白了劉季的用意,強忍淚水,說道:“微臣年邁,慮事不周,多有貽誤。從即日起,我就在家閉門思過,不再參與朝政。”

  劉季也不答話,微微點頭,就要起身離開。蕭何連忙請示:“我之前侵吞的那些地產(chǎn),是否可以如數(shù)歸還給百姓們?”

  劉季突然暴走,怒喝一聲:“不行?!?p>  蕭何不敢再多問,唯唯諾諾的告退,只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劉季怒氣沖沖的回到殿后,正巧撞見呂娥須。呂娥須問道:“蕭何已經(jīng)認罪,您也罷了他的相權(quán),為何還不肯讓他歸還民宅?”

  劉季咬牙切齒的說道:“婦人之見,你懂個啥?!倘若蕭何真的歸還了那些民宅,這事兒從頭到尾不就變成我一個人的過錯。做戲就要做全套,既然蕭何把我拉下水,讓我做了小人,我也要拿他做墊背,讓他一輩子背負著貪官污吏的惡名?!闭f完,劉季揚長而去,留下呂娥須一人獨自在風中凌亂。

  劉季在蕭何那里吃了癟,胸中憋著一肚子氣,徑直來到戚懿的寢宮,側(cè)躺在榻上閉目養(yǎng)神。戚懿一邊給劉季捶肩揉背,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神情不悅,究竟是為了何事煩憂?”

  劉季眼也不睜,說道:“你猜猜。”

  戚懿:“自垓下之戰(zhàn),您剿滅項羽后,諸侯林立。近年來,您又南征北戰(zhàn),相繼誅滅淮陰侯韓信、韓王韓信、燕王韓廣、梁王彭仲、淮南王英布,還廢黜了趙王張耳,天下已經(jīng)盡歸劉氏。當今朝堂,文武百官都對您忠心耿耿,文臣不貪財,武將不畏死。臣妾真不知道您還有什么好憂慮的?!?p>  劉季睜開眼,瞥了戚懿一眼,嗔罵道:“好個忠心耿耿,其實都是白眼狼,沒一個是省油的燈。煩心的事情多了去了,比如你兒子劉如意,該怎么給他早做安排。。。。。。當然,還有我那個好女婿,欒弟默讀成天在北境伺機而動,我能安心嗎?”

  戚懿連忙謝恩:“多謝陛下對我們母子的關(guān)愛?!?p>  劉季嘆道:“我成天尋思著讓如意那孩子當太子,倒也不盡是因為我偏愛他,實在是我有別的顧慮?!?p>  戚懿好奇的問道:“有何顧慮?”

  劉季:“劉盈懦弱,呂氏強勢。我若不在了,劉盈做了皇帝,必定諸事聽命于呂氏。時間久了,天下不知會姓劉,還是會姓呂?”

  戚懿連忙跟劉季表態(tài):“倘若讓如意當上太子,無論情勢如何,我一個婦道人家,決計也不敢干預(yù)朝政?!?p>  劉季撫摸著戚懿的手背,感慨道:“還是你乖巧。。。。。。若是呂娥須有你這般覺悟就好了?!?p>  劉季歇息了一會兒,覺得精神好多了,就隨口說道:“我們這一大家子,好久沒有團聚了。改日我辦個家宴,你們都把孩子們帶來,熱鬧熱鬧。。。。。?!?p>  兩日后,劉季在宮中大擺家宴。戚懿領(lǐng)著劉如意,呂娥須攜著劉盈、劉元與劉長,薄蘇領(lǐng)著皇子劉恒;亦有眾多妃嬪,以及劉肥、劉恢等諸位皇子,盡皆列席。酒過三巡,劉季猛然瞅見劉盈身后站著一位老者,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劉季好奇的問道:“這位老先生是誰?”

  那位老者答道:“我是唐宣明?!?p>  劉季大驚,問道:“你就是唐宣明?!。。。。。。這些年,我多次征召你入朝為官,你都一一拒絕,為何現(xiàn)在會跟隨我兒劉盈?”

  唐宣明從容回答:“您輕慢待士,素愛辱罵他人,我要是入仕,豈非自取其辱?我為了躲避您的征辟,不得已避居山林。如今,我聽說太子殿下仁厚孝順,恭敬待人,天下人無不伸長脖子盼著為太子效死力。所以,我就心甘情愿的來了?!?p>  劉季半晌無語。過了許久,劉季緩緩起身,向唐宣明敬酒:“今后就有勞您輔佐太子了?!?p>  宴罷,劉季匆匆離席,帶著戚懿回到寢宮,悲戚的說道:“我本打算易立太子,但是現(xiàn)在有唐宣明輔佐劉盈,情況大不一樣了。唐宣明是士林之望,天下學子的風向標;而文武百官也都擁護劉盈。劉盈羽翼已豐,難以撼動了。呂娥須今后真的要駕凌于你之上了。”

  戚懿不由得悲慟大哭,劉季只得強顏歡笑,說道:“別哭了,想開點。。。。。。我為你作歌,你為我伴舞?!?p>  于是,戚懿在一旁伴舞,劉季高歌:“鴻鵠高飛,一舉千里。羽翼已就,橫絕四海。橫絕四海,又可奈何!。。。。。?!币磺串?,劉季已經(jīng)與戚懿抱頭痛哭起來。

  就這樣,劉季傷病交加,竟臥床不起。呂娥須連忙派人請名醫(yī)淳于意來長安為劉季診治,淳于意診察了一番,驚惶不敢言語。劉季有氣無力的問道:“我的病還能治嗎?”

  淳于意吞吞吐吐的答道:“能治?!?p>  劉季一聽淳于意的口氣,心中頓時明白了七八分,氣的破口大罵:“我本是一介布衣,提三尺劍,取得天下,這不都是天命嗎?我的命是上天注定的,你就是神醫(yī)也頂個屁用!”罵完,劉季賞賜給淳于意五十兩黃金,就把他打發(fā)走了。

  一日,叔孫通前去探視劉季,見其悶悶不樂,趁著四下無人,悄聲問道:“陛下,您是否擔心呂后與戚夫人不和,以后皇子劉如意不能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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