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來來來,蟬兒,你多吃點!”鬢角略白得柳氏說道。
四十來歲得年紀,但卻不似風華正茂。
其穿衣風格還是極其樸素,皮膚不皺,眼神溫柔,頭發(fā)輕挽,用扁平木夾定住。
“好的,娘?!?p> 穆寒蟬應道。
柳氏又提醒道:“你也不要光顧著吃,給鴿子也夾點好吃的呀!”
“好的,娘?!?p> 穆寒蟬再次應道。
林夢鴿指著圓桌的一個盤子說道:“我要那個鹿蹄?!?p> 于是穆寒蟬便把鹿蹄給了林夢鴿。
柳氏說道:“這些年我無不想念你啊,蟬兒?!?p> “嗯?!?p> “你在外面還好嗎?沒有吃什么苦吧?”
“娘,我在外面并沒有吃什么苦,甚至還過得很優(yōu)越?!蹦潞s回答道,刻意的打消母親的顧慮。
柳氏聽聞,又松了口氣,說道:“那就好,那就好?!?p> 其實這個問題先前就問過,只是擔心穆寒蟬欺騙自己,也或許是做母親的過于關心自己的兒子,于是就又重復問了幾次。
而穆寒蟬似乎是受魔壇的影響一般,對母親的關懷,反倒有著一絲莫名的冷淡。
“你是怎么修煉到凝元八層的呢?”另一個婦人問道。
婦人身材臃腫,個頭也不高,神情之中有著機敏與狡猾,并且還隱藏著勢力與刻薄。
這婦人原來是林夢鴿的母親。
“我...”
穆寒蟬被問住了,停頓了下,有些支吾的說道:“我就勤加修煉,早起晚睡,認真鉆研,常運氣息。然后就一點點修煉到凝元八層了。”
林夢鴿的母親卻是像審查一樣,問道:“這不可能,你去修仙比鴿子晚,并且也沒有什么高人指點,怎么可能現(xiàn)在修為比鴿子還高?”穆寒蟬只好說:“有過高人指點,但是后來他很快就走了。也是他送我去那地方修仙的?!?p> “那個地方呢?什么宗門?叫什么名字呢?”
“不是宗門,也沒有具體的名字,但是修煉的環(huán)境還不錯,也可能是我運氣好,分到了好的環(huán)境。”
穆寒蟬簡要的說了幾句,而林夢鴿的母親則是聽的含糊其辭,緊皺起了眉頭。
“哎呀,娘!你打擾到我吃飯了?!?p> 見母親不依不饒的追根問底,林夢鴿不滿的抗議道。
這是另一個婦人也摻和說道:“對對對,我們先吃飯,別等下菜都涼了。”
又過了一會,柳氏說道:“兩個孩子都長大了,我們看看,要不什么時候把親給成了?”
“額?”
“???”
林夢鴿與穆寒蟬都忽然停下了手中的碗筷,林夢鴿更是一臉驚訝,穆寒蟬也是驚愕的不解,母親為什么會如此心急。
另一個婦人,也就是媒婆祥嫂問道:“親家為何這般著急呢?這要問問林娘呀,而且現(xiàn)在不光要問林娘了,還要問問孩子們,畢竟都長大了不是?”
穆寒蟬沉默。
柳氏忽然咳嗽了兩聲,說道:“我這兩年,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風寒怎么的,總感覺身子越來越虛弱了。而我就這么一個兒子。所以我就想著能盡快了解人生大事,就盡快完成。”
林娘卻說道:“這個不著急,現(xiàn)在孩子都長大了,最主要的是,都已經是仙人了,等再過兩年,讓他們自己決定吧!”
再過兩年?自己決定?
柳氏罕見皺眉,但沒說什么。
完罷,祥嫂出門送雙方回家。
“我們就先走了啊!”林娘拽著林夢鴿匆匆先行離開了。
見此狀,穆寒蟬與柳氏都有些不大高興,因為林娘的表現(xiàn)就好像是逃離一樣,并且飯桌上,也顯得很不和氣。
祥嫂連忙打圓場說道:“哎!你可不知道呀,林娘的娘家發(fā)達了,現(xiàn)在正和女孩她爹鬧著呢,還有呀,就是她女兒在宗門表現(xiàn)很好,三年前,還專門有仙人來照顧她們家呢!還給了一枚大延年益壽丹,所以可能心態(tài)略微失衡了吧?!?p> 又說:“再加上她眼光膚淺,忽得好運自然就很容易會有些飄飄然,也就會眼光忽然高遠,所以做出錯誤的判斷和不當的語氣,也是情有可原的,你是大戶人家,書香門第的小姐,就見諒些吧!”
“延年益壽丹?”柳氏問。
穆寒蟬說:“娘,是一種最增加壽命的二階丹藥,分大中小,分別對應上中下品。小的加10年壽命,中的加30年,大的加60年。
但是功效越好,消化越慢。
小的3~6月就可以完全吸收,中的,至少要1~3年,大的,則是要5~10年?!?p> 又說:“估計她體內的藥力還沒完全化開呢,就開始膨脹了,覺得自己不是凡人了,或是高其他凡人一等了?!?p> “唉!”
柳氏嘆了口氣,說道:“其實祥嫂不瞞你說,我一直都不大喜歡這個親家,我兒子不在這幾年,跟我們從來都沒有過任何主動的往來,像親家的樣嗎?”
“這…,主要是你說你家蟬兒也去修仙了,又說不出來去哪了,說不出一二三四,人家不信啊!”
祥嫂回道。
“唉!”
柳氏又嘆了口氣,說道:“我覺得并不是一枚仙丹就能讓人有這種變化,而是她本身就是這種人?!?p> “額…”
祥嫂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罷了!”
柳氏說道,又說:“蟬兒,我們回家吧?!?p> 便帶著穆寒蟬離開了。
路上。
柳氏問:“為什么我感覺你跟我有些生疏了呢?你這些年經歷了什么呢?”
穆寒蟬邊走邊回答:“娘,倒不是我經歷的緣故,而是我們之間一直都沒有別人那么親熱?!?p> “為什么?”
“因為你從小就培養(yǎng)我獨立,在我還本該享受呵護與給養(yǎng)的年紀,讓我獨自面對冬天的嚴寒與黑夜的恐懼,所以我沒有享受太多你溫暖的懷抱,自然也就沒有那么多的親近感?!?p> “我們從小都培養(yǎng)你獨立,難道是錯了嗎?”
柳氏問道,似詢問,似反思。
“我不知道,但毫無疑問的,弊利都有。我比其他人更強大,但也更冷漠?!?p> 穆寒蟬回道。
“還有,我這些年在外面也沒有接受到溫暖,只有廝殺,與殘酷的考驗。但是還好,回報是足夠豐盛的,這也是為什么我資質不好,也沒有名師指導,去的還比她還晚,但修為還比她高一層的原因?!?p> “唉!好吧。”
柳氏嘆氣道。
“我不喜歡這個親家,不喜歡她娘,并且對她也沒有太多好感。
我喜歡安靜,賢淑的大家閨秀,不喜歡精靈古怪,惹事生非的煩心女?!?p> “那你為什么還努力促成呢?”穆寒蟬問。
柳氏說:“將來是你娶她,又不是我娶她。做爹娘的,在兒女的婚事上,不該太多摻雜自己的喜好與意志。
更何況,你們都已經去修仙了,和我們的緯度已經不一樣了?!?p> 低緯的人無法理解高緯的事,就好像赤道附近常年居住的人,是怎樣都體會不到極圈內的冰寒。
穆寒蟬又問道:“娘,你知道小時候,你們最讓我感到失落的一句話是什么嗎?”
“是什么呢?”
“就是你說,你最愛的不是我,而是爹。而爹最愛同樣的不是我,而是你。
別人家的孩子都是從小聽說,自己是爹娘最疼愛的?!?p> “我們說的是實話呀,我們只是沒有騙你?!?p> “可是即便如此,失落還是難免的。但也同樣是這樣,讓我早早的便明白了,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中心,甚至也不是這個家庭的中心?!?p> “我覺得這是個好事情,因為它可以讓你擁有更清楚的世界觀,明白自己的定位。知道自己的定位,才能制定適合自己的理想,才能勇敢的,努力的,去追求。”
“可是誰又不想像其他小孩一樣,從小被捧在手里呢?可我并沒有過?!?p> “你從小就很聰明,又顯得很獨立,我們以為你不需要。”
“我只是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