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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yè)后才開始長大

第三十六章 高墻內(nèi)外

畢業(yè)后才開始長大 石頭睡著了 4561 2021-09-24 23:51:21

  經(jīng)法院審判后我被以過失殺人罪被判五年零四個月有期徒刑。我當然知道這已經(jīng)是最理想的結(jié)果。

  我在法庭上見著了同樣被提審的趙文,他對檢察機關(guān)的指控供認不諱,被當庭宣判尋釁滋事、打架斗毆被判6個月的緩刑。趙文表現(xiàn)得很淡定,看我的時候還頻頻向我點頭示好。但我總有一種對不住他的歉疚感。

  我還見著了旁聽席上的錢雅雯和劉項。錢雅雯全程戴著大框架的墨鏡,我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而劉項全程一臉凝重。他們肯定會為我這樣的一個朋友將要長久坐牢而心情沉重的。我也看到了錢程的父親,他從頭至尾一言不發(fā)。我很難想象錢雅雯要怎樣才能做好她叔父的思想工作,讓他不告發(fā)我故意殺他兒子的。

  我對法官的問詢心不在焉,只管點頭和說是。我只想知道外面的人和事都怎么樣了。我問法官為什么段雪沒有出庭,法官說因為案件涉及到女性的個人隱私,為了不讓對方的生活受到打擾,就不便叫她出庭。想一想這點還是很有人情味。我之所以提到段雪,只是因為有想見她一見的想法。

  旁聽席的角落里還有一個人一直在無聲地哭泣,她就是我的姨母。我望著她那傷心、難過的表情,我的心都碎了。我對頭她點了點頭,示意讓她堅強一點。也不知道她一直不停地擦拭著眼淚,有沒有看到。

  姨母是具有我法律意義上的親屬,她能代表我的親屬能在法庭上見到我,我也很滿足了。但我沒有在旁聽席上見著江路,還是讓我頗感意外。

  雖然我曾有關(guān)進收容所的經(jīng)歷,體會過與監(jiān)牢里相似的一些景象,但當我正式穿上囚衣并剃掉了頭發(fā),我知道自己要在這管制森嚴的監(jiān)獄里和一群陌生的重刑犯一起被關(guān)押多年時,我的情緒還是跌落到了谷底。

  在參加勞動的時候,我突然見到了在廣東打工遇到的楊老板,當時我們倆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們連忙相互問對方是犯了什么事兒進來的。他點了點頭。

  沒想到當年我們很偶然的原因被關(guān)進了同一個收容所,而多年后我們又被關(guān)在同一所監(jiān)獄!楊老板說他自從被判刑后,家庭也就破了,妻子也跟人跑了,兒子也不認他,沒有一個人來探視他。他已經(jīng)把一切都看透,還說準備把牢底坐穿。因為聚眾打架、不服從管教,他已經(jīng)被加刑了一年半時間,他也完全不在乎了。

  我看到他在犯人中大呼小叫,好多犯人都挺怕他。大家看到我跟這個獄霸關(guān)系親密,對我又敬畏了些。

  我突然想起了鐘婷婷的事情來。我問楊老板是否還記得鐘婷婷這人。他忙問我怎么與她認識,說那可是一個大美女。說著說著口水都流出來了。我只說是聽王剛說的有鐘婷婷這個人在他的餐館里做過服務(wù)員。

  楊老板說到鐘婷婷就來興趣:“是呀,小鐘本來是我老家的遠房親戚,她還叫我表舅。這姑娘水靈,我特別喜歡她,對她特好,本想讓她跟著我不需要她做什么事情,我養(yǎng)著她就行。結(jié)果她還不領(lǐng)我情,偷偷地跑了。后來我聽老家的人說,她還是跟一個廣東佬做了二奶。你說她早些跟了我不是一樣嗎——哎,只是后來我犯了事兒,要是我沒被抓到……”

  我才懶得聽他啰嗦這些。我想,如果鐘婷婷跟了他楊老板,又哪有我們的碰面并有了一段感情的發(fā)生。只可惜這一切都成了過眼云煙,可嘆,可悲。我原本想要在今年春節(jié)的時候去廣東會一會鐘婷婷,結(jié)果卻進了監(jiān)獄,幾年也出不去了。也不知道她到底過得怎么樣。

  我也不知道段雪現(xiàn)在怎么樣了。大部分獄中犯人,每個月都有一次親人來探望的機會。而我進了監(jiān)獄兩個月,還沒有一個親人來看我,這讓我心情十分沮喪。楊老板還問我是不是跟他一樣,家人都不認我了。我搖了搖頭。我的親人,甚至不是親人的親人,跟我的關(guān)系都非常好,他們不會不認我的。我想他們沒來看我可能是有原因的。但我心情確實很糟糕,可能是因為我太想見他們了。

  直到第十周,當獄警通知我有家屬探視時,我瞬間興奮起來。來到親友會見室,我看到了我思念已久的段雪,還有錢雅雯。雖然隔著一面玻璃,但我看到她們熱情的面容,我已經(jīng)激動萬分,趕緊去抓起話筒,段雪也拿起話筒來,臉幾乎要貼到玻璃窗上。

  我問:“小雪,你們怎么才來?”

  “哥,你過得好嗎?我看你都瘦了!哥,我們要來看你,需要的證明可真不少,這讓雅雯姐找了好多關(guān)系才辦好了這份手續(xù)!”

  我這才想起她并不是我名義上的親屬。我一直想見到小雪他們,但真的見了面,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小雪又問我:“你在里面有受別人欺負嗎?哥,我好擔心你!”她說著說著眼眶里就閃爍起了淚花。

  “別擔心,我好著啦!”我可不想告訴她里面的獄霸是我以前的朋友,“你呢?你生活在重慶或是在合州?”

  “我一直在重慶,就按你說的,住在你的出租屋里。我已經(jīng)到高大哥的廠里上班了。哦,是高總要求我就叫他高大哥的!”

  “嗯,很好。錢程以前的那些人有找你麻煩沒有?”我看到玻璃有些模糊,伸手來擦拭玻璃,可仍然看不太清段雪的臉。段雪身邊的雅雯馬上伸手擦了一下她們外面的玻璃,瞬間又把她們倆看得清清楚楚了。原來是段雪離玻璃太近說話,在玻璃上產(chǎn)生了一層水霧。

  “以前接到過兩個陌生的電話,我即時換了電話號碼,就再也沒有陌生人找我了。”段雪說。

  “你在重慶這邊的工作和生活還習慣嗎?”

  “很好呀。工作和生活上都有高大哥和大嫂的支持,你就放心吧。我就是放心不下你……”

  這時錢雅雯拿過段雪手里的話筒來:“江冰,你在里面到底好不好。如果不好,一定給我們講,我們可以找關(guān)系來替你換監(jiān)區(qū)?!?p>  要換監(jiān)區(qū)可不是容易的事情??磥硌碰槲疫@事兒還真的動用了不少關(guān)系?!安恍枰獡Q,這里一切都很好。我已經(jīng)很習慣這里了?!蔽铱粗碰┻€是有些歉意,“雅雯,你的弟弟被我殺了,你恨我嗎?”

  “我怎么會恨你,我始終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我那弟弟也真是該死,賭博輸?shù)袅四敲炊噱X不說,還對妹妹施暴,我要早些知道,我都要對他生吞活剝了!哦,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們強項地產(chǎn)在合州的地產(chǎn)業(yè)務(wù)已經(jīng)難以為繼了,打算來重慶在你原來構(gòu)建起來的裝飾團隊的基礎(chǔ)上維持公司的運作。”

  “啊,你們合州的地產(chǎn)業(yè)務(wù)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嗎?”我疑惑地問她。

  “因為錢程挪動了公司的資金去賭博,加上一次安全事故,造成公司資金短缺,材料商和農(nóng)民工到工地和公司來鬧事兒,驚動了上級政府。我的父親也被人舉報,被迫停職,所以……”看得出雅雯說到最后時都不忍再說下去了。

  “你說的安全事故,事故大嗎?”我問。

  “對了,有一個事情必須告訴你,你的幺爹也在這次事故中不幸去了!”

  我驚駭不已,完全難以置信,幺爹還這么年輕呀!

  “真是太不幸了。就是你殺死錢程的第二天就出了這次事故。因為年前那個項目為了交房,加緊做外墻裝飾,腳手架上人員過多,你的幺爹因為在腳手架下面測量已完工的抹灰工程量,就被塌下去的腳手架給壓死了?!?p>  我仰天長嘆。我終于知道庭審的時候為什么沒有見著幺爹了,并且這么久也沒有親人來監(jiān)獄探視我的原因了。

  我招呼段雪來說話。我強忍住內(nèi)心的痛楚說:“小雪,你看能不能抽個時間回一趟我的老家,去幫我給幺爹的墳頭去上柱香。”段雪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次段雪和雅雯還送來了三千塊的零花錢和很多日用品,我把大部分日用品都分給了獄友,還單給了楊老板一千塊錢。我平時對吃穿用都沒有特別嗜好,在牢里我更喜歡清心寡欲地生活。在日常的監(jiān)管中除了必須服從的安排以外的時間里,我最大的愛好就是在圖書室看看書。

  在后面的一次親人探視中我見著了段雪和姨母。姨母首先給我道歉說前面因為身體不舒服,沒有及時來看我。我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她說只是胸口痛,有時又是正常的。我建議她去醫(yī)院好好檢查一下。

  姨母說母親可能也很難能來看我,因為她要照顧段大叔。我表示理解。

  段雪告訴我說她清明節(jié)的時候回了一趟我們的老家。我問:“我上次叫你回一趟老家,沒想起你父親說過是不讓你回去的。你是不是偷偷地沒讓你的父母知道?”

  “我告訴了他們的,我回老家去前就先回的我們父母家里。父親已經(jīng)改變了原來定的不要我回老家的要求,你知道是為什么嗎?”我搖搖頭。她說:“那是父親覺得你能為了我殺人,你的勇氣把他完全折服了,他說今后只要是你提的要求,我們都要盡最大可能來滿足?!彼f得讓我都感動了。

  “哥,還有一個事情得告訴你,老家的婆婆也去世了!她是在聽說幺爹在工地上死了以后就病倒了,沒過半個月就去了!”

  又是一個意想不到的打擊,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艾F(xiàn)在江家在老家已經(jīng)沒人了嗎?”我痛苦地問。

  “幺嬸拿到保險公司送來的撫恤金后,就到鄉(xiāng)鎮(zhèn)的街道上去買了一套房子,她每天就照料著小豆在街上的小學校里讀書?!毕氲界蹕鸷徒《构聝汗涯钙D難生活的樣子,我心痛不已。

  段雪又說:“我聽趙大哥講,他說你們一起在江北買的新房下個月就要交房了,讓我問你接了房以后要怎么處理?”

  “你看趙文怎么處理,你就怎么處理吧。哦對了,我銀行卡里的錢夠還房貸嗎?”

  “夠了!完全夠了!裝修錢都夠了。對了,趙大哥說他準備接了房就要裝修,裝好以后就搬進去住?!?p>  “那你讓他幫忙把我們的房子一起裝了,他家怎么裝修我們家就怎么裝修,費用我們兩家平攤,你問他愿不愿意?!?p>  “哥,那是你的房子,怎么老說我們——”

  “就是我們的!”我搶過話說,“你是我的妹妹,我沒在家時那房子里你就是主人。就是我在,我們的三室一廳的房子,也始終會有一間臥室是屬于你的!”

  “哥——”段雪又熱淚盈眶了,“謝謝你,哥!你對我太好了!”

  “小雪,你下次幫我買一套專升本的自學考試教材來,我想在這里抽空學一點東西?!蔽医o段雪說。

  “哥,你真了不起,在這里面還要學自考。我下次就給你把書帶來。我今后也要跟著你一起參加自學考試!”

  這樣我和段雪就這樣達成了在自學考試上的相互支持和鼓勵。我在獄中的生活也變得既艱辛又充實。

  第二年我見到段雪帶著趙文來探視。我問了她在高大哥那里工作的情況,和她參加自考的成績,我聽后很滿意。她告訴我她已經(jīng)搬到新房子里住下了,她住的是客房。她已經(jīng)把主臥室布置得很漂亮,等著我回去住。

  我看到她與趙文對視的眼神有些特別。我問她是不是戀愛了,她抿嘴一笑。我招呼趙文來說話。“你要對我妹妹好點!”我對他說。

  “嗯,一定會的!”趙文說。

  我默默地祝福他們幸福。

  后來我又見著段雪帶著錢雅雯來看我。錢雅雯說她和劉項已經(jīng)搬到重慶的別墅來長住了。合州的強項地產(chǎn)的規(guī)模已經(jīng)壓縮得不足原來的十分之一,劉項和他的哥哥劉強徹底分家,劉強留在合州經(jīng)營余下的地產(chǎn)項目,劉項就來到重慶,經(jīng)營起裝飾項目來,現(xiàn)在公司已經(jīng)更名為項雅裝修。她說多虧有我當初在重慶組建起來的公司班底和裝飾業(yè)務(wù)關(guān)系,才不至于一無所有。

  我說這還是多虧劉項當年就有了這樣的戰(zhàn)略眼光。其實他們公司的狀態(tài)我上一次已經(jīng)從趙文的口中已經(jīng)基本得知。趙文本人也已經(jīng)跳槽到了金科地產(chǎn)做了項目經(jīng)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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