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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yè)后才開始長大

第十二章 無所畏懼

畢業(yè)后才開始長大 石頭睡著了 4669 2021-09-04 11:32:31

  這次我又是獨自出發(fā)走廣東。出過遠門的人都知道火車站是魚龍混雜、治安最差的地方,重慶的菜園壩火車站也不例外。

  我買好火車票后不久,廣播就通知進站上車。排在我前面的有一對夫妻,他們并排著走向安檢區(qū)。突然旁邊過來一年輕小伙子擠到我前面,我猜測他是來插隊的,也不跟他計較,就讓了他。他卻回頭來瞪了我一眼,我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兒,就看到他伸出手去掏前面那對夫妻的腰包。因為兩夫妻靠得比較近,在向前移動時女人的挎包跟兩人都有碰撞,對這小偷大膽妄為的動作竟然一點沒有發(fā)覺。眼看一只厚厚的皮夾子從挎包里被取出來,我看后面排隊的乘客有幾人也看到了此情形,可誰也沒準備聲張。

  小偷拿過錢包就想走,我跨上來一把抓住小偷的一只手腕,怒叱道:“還給他們!”小偷竟對我怒目而視。那對夫妻已經(jīng)轉(zhuǎn)過頭來,我再次對著小偷喊道:“快還給他們!”

  “???是我的!”夫妻中的女人大聲道。她身邊的男人身材魁梧,這時臉色突變,馬上走了過來,小偷只能乖乖把錢包遞給了這個男人,“不好意思,大哥!”我估計小偷是被這位大哥虎虎生威、逼人的氣勢給嚇住了。

  我還沒有放手,就想看看這位大哥怎么來叱責(zé)這個小偷的。因為我非常痛恨這種小偷,去年在廣州火車站我就差一點經(jīng)歷這樣的浩劫。這位大哥接過錢包后就遞給他身后的女人,突然轉(zhuǎn)身伸出一個巴掌“啪”地一聲打在小偷的臉上,“識相點!你也敢動大爺?shù)陌 边@大哥冷冷的一聲,小偷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我對這位大哥的舉動感到很意外,誰都知道火車站里的小偷是不好欺負的。我馬上就把小偷的手松了下來。

  小偷退了兩步,一手捂住被扇的臉,一手指了指打人的大哥和我,“你們……”不知道他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就快速溜走了。

  那位大哥看著我,很客氣地對我說道:“謝謝你,兄弟!”

  那大嫂也說:“多虧了小兄弟,如果這錢包丟了,我們在火車上就要討口了!”

  我說:“不謝,都是老鄉(xiāng)嘛?!边@還在重慶地盤,其實一般人都不會在這里來稱呼誰是老鄉(xiāng)的,只有在外地的打工仔才習(xí)慣這樣叫。

  “你也是去廣州?”大哥問道。

  “是的?!蔽掖稹_@時這對夫妻開始進安檢口,我也把行李放入了安檢的傳送帶上面。

  突然后面竄出來一人用利器在我身上猛地劃了一刀,然后迅速就跑掉。我感到了一陣刺痛,看到那刺我一刀就跑掉的就是剛才那小偷!我不顧一切喊道:“抓小偷!”然后向小偷跑的方向跑了過去,可到處人來人往,我跑出十幾米遠就不知道小偷跑的方向了。

  這時那位大哥也跑了過來,問怎么了,我說剛才那小偷刺了我一下,他一看我的右手臂已經(jīng)流出了鮮血,趕快挽起我的袖子查看傷情,很長的一道血痕!大哥問:“要不要找醫(yī)生處理一下?”

  “皮外傷,應(yīng)該不礙事兒?!蔽艺f道。

  “警察呢?警察!”那大哥向四處大聲喊話。我搖搖頭說:“算了吧,沒作用的。”

  那大哥給我把住一處血脈,血就流得小了。這時一個警察很快走了過來,問怎么回事。大哥說:“你看我朋友被一個小偷報復(fù),刺傷了手臂!”

  “對方人呢?”

  “朝前面跑了,你們快點去追呀!”大哥說道。

  “我這時候到哪里追去?你們倆先跟著我到警務(wù)室來!”警察說。

  “算了吧,我們還要趕火車啦?!蔽艺f。

  “你到底是怎么受傷的?是不是跟人打架了?”警察又問。

  “你怎么能這么說呢?”那大哥說道。我連忙勸住他,對警察說道:“警官不好意思,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不好意思?!蔽铱稍趶V州領(lǐng)教過警察的厲害,不能再把事情扯大了,對警察說話只能客客氣氣。

  大哥很納悶地看著我,我直勸他:“我們快去趕火車吧,等一下火車開走了?!?p>  警察看著我們的背影說:“以后你們小心一點兒,不要到處惹事兒!”大哥還想停下來回警察話,我把他拉著往走,說道:“我們走吧!”我覺得這里的警察沒有把我們強制帶到警務(wù)室或派出所去就已經(jīng)比廣東的警察好很多了,否則我們這班火車都會坐不上。

  那大嫂正看著行李。她看到我受傷,扯出一根手絹幫我簡單捆了一下。我們一起走上火車。那大哥要我跟著他們?nèi)ニ俗能噹?。然后他問乘?wù)員拿了點棉花、紗布和酒精,讓大嫂幫我再次處理了一下,并包扎好。我感謝大嫂,大嫂卻說這事兒都是由他們引起的,一再表示歉意。我說那是我自己不小心,否則哪能就讓那小偷給刺到。最后我還是回到了自己乘坐的車廂里。

  到達廣州站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我走到長途汽車站時竟然沒有看到去龍崗的班車。而車站外面的公路上卻出來一輛中巴車,車上的司機和售票員在喊:“東莞、龍崗!要走的快上車!車馬上就走!不要再等了,后面沒車來了!”這車明顯不太正規(guī),但說到后面沒車了還真讓我有些緊張,我可不想在這個不太喜歡的地方再住一個晚上。

  我很快就看到幾個乘客上了車。我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看到在重慶一起上車的那兩位大哥大嫂也出現(xiàn)在這里。他們問我到哪里,我說到龍崗。他說他們?nèi)|莞,問要不要一起就坐這輛中巴車,看這車很快就要走了。我馬上點頭就跟著上了車。

  我還真怕這車是黑車,上車就問價格。售票員說龍崗40元,東莞20元,價格還算正常??蛇@中巴車帶我們繞了一圈,又跑回來在車站門口喊:“東莞、龍崗!要走的快上車!車馬上就走了!”直到車坐得滿滿的,才正式出發(fā)。

  我和那位大哥就交談起來。他姓高,在東莞的一家汽車配件廠上班,已經(jīng)來廣東八年了,他老婆也來了三年多了。還說以前他比較喜歡亂闖、瞎混,他老婆來了后就收斂多了,就只在一個廠里踏踏實實地工作。高夫人在旁邊聽到后輕蔑地“哼”了一聲,或許是不滿他對自己的評價吧。高大哥還遞給了我一張他的名片,名片上是:東莞冠峰汽車配件有限公司技術(shù)主管高龍翔。

  汽車才行駛一二十分鐘就突然停了下來。然后司機和售票員說他們的車馬力不夠,要去修理,讓大家轉(zhuǎn)到旁邊一輛大巴車上去。大家沒辦法只能轉(zhuǎn)移。大巴車上已經(jīng)坐有一半的乘客,一定也是從另外的哪個中巴車轉(zhuǎn)移過來的。因為剩下的座位分散,我坐在了車的前部,高大哥他們倆就坐到車尾部了。車輛行駛過程中售票員開始收費。收費的居然是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個子較高,平頭,挨個問到哪里,再報車票價格,另一個長得又黑又胖,他負責(zé)收錢和找零。

  從車后部往前收。我坐在前面隱約聽到后面有乘客和售票員為車費發(fā)生爭執(zhí),聽售票員在吵:“不坐就下去!”接著聲音就平息了。后面還有時不時出現(xiàn)爭執(zhí)的聲音,不過都讓收錢的兩男人的那句“不坐就下去”的話給頂了回去。平頭男人很快問到我到哪里,我說到龍崗,他說這車不到龍崗,只到東莞。

  “前面的那售票員說了要到龍崗的,票價都講好了,40塊?!蔽矣行┰尞?。

  “給40塊誰把你拉到龍崗去?整個車只有四五個人到龍崗,我吃飽了撐的?誰要拉到你龍崗,你找誰去!”

  這不是耍賴嗎?看著兩個彪形大漢站在我身邊,我正在想該如何應(yīng)對時,車后部的高龍翔站起身來向我喊話:“兄弟,你就到東莞,先到我那里去住一晚!”然后他又對收錢的兩個男人說:“這位是我的兄弟,你們不要難為他?!?p>  既然高龍翔發(fā)了話,又攝于兩人的淫威,我只好認了?!岸嗌馘X?”我問。

  平頭男人并沒直接回答,只是看著我伸出了兩根手指頭。我剛才大致知道了車上發(fā)現(xiàn)的狀況,他們對各個乘客的收費都可能不一樣,屬于強拿硬要。可能他們在車尾部的時候在高龍翔那里只收到20元一人,現(xiàn)在高龍翔又發(fā)了話,就沒在我身上漲價,我也算運氣好的。

  我旁邊的一個乘客就沒這么好運了。平頭男子問他到哪里。

  “東莞。”他抱著一個大挎包,怕被別人搶跑了似的緊緊地捂在懷里。

  “三十?!逼筋^男說道,后面的黑胖子向挎包男子伸過手來要錢。

  “不是說好的二十嗎?”挎包男子說。

  “我們就收三十!”平頭男說道。黑胖子也喊道:“快點拿錢來!”

  “他們就是給的二十!”挎包男子用頭往我這邊偏了一下,有些忿忿不平。我想他就是人窮志短,否則也不至于出賣我。

  “他們幾個是批發(fā)價,關(guān)你什么事兒了?你要坐車就給錢,不給就滾下車去!”平頭男怒叱道。這平頭男子雖然有維護我的意思,但我還是對這種霸道做法還是深表憤慨,現(xiàn)在下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讓別人怎么去東莞?

  我看到挎包男子拿出了20元錢來,“我只有20元。”這讓我突然想起上次回老家時身上沒有錢的情形,頓時又對挎包男子產(chǎn)生了惻隱之心。

  可黑胖子和平頭男并沒有收下他的錢,平頭男惡狠狠說了一句:“你等著!”然后收下一個,后面幾個人都按他們的超高車費付了錢。

  大巴車繼續(xù)在道路上飛快行駛,一路上收費的兩男人與司機一路神侃,說著地道的四川話。居然這些干壞事的并不是本地人。我估計剛才他們看到高龍翔身材魁梧,又口音相似,就給了老鄉(xiāng)的面子沒有狠宰。一個多小時以后,司機回頭問兩個收費男人有幾個沒付錢?!叭齻€?!逼筋^男子答道。然后他和黑胖子又走到車后面去收錢。這次就基本沒什么爭執(zhí),我估計大家都知道了這車的性質(zhì),已經(jīng)認慫了。他們就收到了后面的兩人的車費后,然后就又來到挎包男子身邊,“給錢!”平頭男喊道??姘凶幽贸鰟偛拍?0元錢來?!叭】禳c!”黑胖子也吼道。

  “我沒有了?!笨姘凶右桓睙o奈的表情。

  “踏馬的——”黑胖子伸手就來拉這男人的挎包,這男人死死抱住,平頭男立馬就一拳向挎包男子打過來,這男人仍然抱住挎包不放。這時司機一個急殺車,大家身子都往前一傾,差點摔倒。這時只見司機已經(jīng)靠邊停車,然后從駕駛臺抽出一根長長的扳手,“踏馬的,老資今天要弄死你!”司機叫囂著,這架式讓人頓生畏懼。

  “讓他們都下車!”平頭男對司機說。司機果然打開車門,朝大家吼道:“你們?nèi)肯萝嚕】?,全部下車!?p>  這不還沒到東莞站嗎?距離有多遠,我也不太清楚。把我們這丟在這里,這算怎么回事兒?可這時陸陸續(xù)續(xù)就很多人都下了車。有的稍有怨言,大多數(shù)人都自認倒霉。

  最后我看到高龍翔和他老婆也從后面走過來,叫我道:“兄弟,我們還走十幾分鐘就可以到廠里,我們也走吧!”我此刻很想看看這幾個車匪到底要干些什么壞事出來。最后我也只好慢慢從車上準備下車。剛一腳跨下車門口,立刻聽到車上的打斗聲。我回頭一看,平頭男和黑胖子正奮力地用腳踹挎包男子,司機拿著扳手向男子上身猛打,挎包男子用手臂抵擋不住,直叫“救命呀!”

  三人欺負一人,我立刻火冒三丈,把背包丟到車下,不顧一切跳上車去,沖上去就去搶司機的扳手。一下就和司機他們?nèi)伺ご虻搅艘粓F。這時我又看到高龍翔也跳上車來,他還向外喊:“打強盜,快來打強盜!”我聽到他的夫人在車外也扯開嗓子喊:“快回來,打架了!大家快報警呀!”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高龍翔在奮力幫我,很快就又上返回來了兩個乘客與暴徒干了起來。我很快就把司機的扳手奪了過來,揮起扳手打向司機和另外兩個暴徒。司機招架不住,跑到駕駛座上要點火開車,喊道:“你們要不要下車?”高龍翔向我喊:“快下車!”我一揮扳手,又捶了司機一扳手。司機正要關(guān)車門,一個乘客抵住車門,另一乘客把挎包男子拉下了車,高龍翔把我也拉了出來,我出車門的時候手臂又被平頭男踢了一腳。全部下車的一瞬間,車門關(guān)上,客車一溜煙就往前跑。

  我跟著車追了幾步,把手上的扳手往車窗上一扔,只聽到“嘩啦”玻璃破碎的聲音,就當(dāng)是把扳手還給了車主??蛙嚭芸炀蛷难矍跋Я?。

  我當(dāng)時還留意到車尾,居然沒有掛車的牌照,典型的黑車,連報警都不能提供不了車的號牌。

  挎包男子一張臉、兩只手和手臂到處是淤青,這時顫巍巍地向我和大伙兒表示感謝。高龍翔向我樹起大拇指:“了不起,兄弟!沒想到你還有這份膽量。在重慶的時候看到你那么害怕警察,我還以為你很膽小怕事啦?!?p>  我正感到手臂原來被刺傷的位置因為剛才在打斗中受到重創(chuàng),又疼痛起來。但此刻的豪氣還意猶未盡,笑笑說:“我對警察是有點發(fā)悚,因為我以前吃過這虧。但我真的很痛恨這樣的車匪路霸。不過今天還是多虧有你的幫忙。”

  我當(dāng)時說的是客氣話,但仔細想來,這種義氣用事,如果沒有高大哥和他號召起來的乘客來幫忙,我一定兇多吉少。

  因為時間較晚,我也只能跟著高龍翔去他的冠峰汽車配件廠住一晚上。我稱高龍翔為高大哥,他就叫我小江。他看到我撫摸著手臂有痛苦的表情,就帶我到一個門診部去看了醫(yī)生。醫(yī)生扯開我上次包扎的紗布,發(fā)現(xiàn)不但傷口流出來鮮血,還從膿包里冒出來瘀血,這是舊傷沒處理好,又添了新傷。醫(yī)生幫我重新處理后說:“上次的傷口被刺得很深,需要間隔一天就來檢查和換藥?!蔽蚁胛矣植辉谶@邊上班,怎么可能再來換藥,皮外傷而已,完全無需小題大作。

  后面的事實證明我確實小看了這次皮外傷。直到兩個月后傷口出現(xiàn)流膿,我才又去找醫(yī)生處理,最后搞了大半年才逐漸恢復(fù)。

  高龍翔問我是在龍崗做什么,我說在一個機械廠做裝配工作。他問我要不要在他的廠里找一份工作干,我覺得沒必要這樣來麻煩他,在他那里住過一晚后還是堅持去了龍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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