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短短兩個時辰,政殿外已經(jīng)有幾大部族族長求見,更有啻家族老在殿外苦苦哀求,非要叢帝即刻治沅止死罪不可。
除了左政史與巫師,還有保持中立的曲家、沐家、珠家未曾來逼迫叢帝外,其他官宦也都跪在了殿外求見。
而此時的叢帝正在青云依內(nèi)閣用膳。
對于一茬接一茬的仆子急匆匆稟報,叢帝都只冷冷說一句:“愛跪就跪著吧!”
而此刻青云依一面伺候叢帝用膳,一面看著叢帝的臉色行事。
瞧著他眼下的態(tài)度,似有包庇沅止的意思,便趕緊吹起枕頭風(fēng)來。
:“君你莫要惱,免得氣壞了龍體,要說少公爺確實(shí)也膽大妄為了一些,帶著仆子胡作非為,惹得都城里的族人們?nèi)诵幕袒蹋€傷了國相大人,實(shí)在可怕?!?p> 叢帝瞧著青云依撒嬌似得躲進(jìn)自己懷里,面上雖沒有任何表情,但摟著她的雙手卻緊幾分。
他眸光一閃,隨即露出一抹狠厲。
只瞬間的功夫,面對青云依時,又轉(zhuǎn)換了溫柔的態(tài)度。
淡笑道:“你呀!就是膽子小。”
青云依露出一抹嬌媚的笑容,嗔笑的說道:“君見笑了,只是國相是婢妾恩人,如若不是他,婢妾只怕一生都見不到君了?!?p> 叢帝附和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非常贊同青云依的拂了拂她的臉頰。
:“如若不是他,尊也無法與你續(xù)前緣,只是以后在尊面前,不必整日婢妾婢妾的?!?p> 說道此處,青云依趕緊故作一副委屈的附和著:“規(guī)矩如此!婢妾不能因您的恩寵而嬌縱,君后也時時教導(dǎo)后妃們需繩趨尺步、重規(guī)迭矩,故而不敢逾矩呢!”
叢帝冷冷一哼!似乎對君后越來越不滿,廢后之心也來的越來越刻不容緩。
?。骸昂?!她倒是規(guī)矩的很?!?p> 說完!神色由方才的不悅,轉(zhuǎn)為溫柔備至的將青云依摟緊懷中,隨即安慰一番:“放心,尊自不會委屈你?!?p> 青云依此刻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似乎叢帝的寵愛,不如看著君后掉落神壇,成為落湯雞來的痛快。
直到宮仆再次急匆匆來稟報催促之后,叢帝這才不得不辭別美人兒,前往政殿瞧瞧他們鬧什么幺蛾子。
去的路上,叢帝隨口向?qū)m仆問了一句:“殿外來了那些官臣?”
宮仆不敢隱瞞,一一作答。
叢帝此刻長嘆一口氣,也不知道心里再想什么,停頓在當(dāng)場,突然沉思了起來。
良久,才向?qū)m仆吩咐道:“你去,讓他們且侯著,尊片刻就來?!?p> 宮仆聽罷!猶豫了片刻,實(shí)在不敢違背叢帝的命令,隨即轉(zhuǎn)身匆匆傳令而去。
叢帝見仆子走遠(yuǎn),這才踱步去了牢獄里見沅止。
這主仆二人倒也撐得住氣,見了叢帝不慌不急,恭恭敬敬的向他見禮問安。
主子霸氣,身邊兒的護(hù)衛(wèi)仆子自然也是不卑不亢的性子,這倒是叢帝最看得上的沅家風(fēng)范。
叢帝擺了擺手,一眾仆子與獄卒全部退避。唯留兩個心腹守在牢獄門口,誰也不許靠近。
良久,叢帝輕輕抿了一口牢獄里的茶水。
只覺得苦澀又喇口,看來他在牢獄里,并沒有受到特殊的待遇??!
他望著依舊神采奕奕的沅止,筆直而又沉著的坐在一旁,神色依舊那樣的冷漠與威嚴(yán),相比自己兒子們的貴氣,他倒顯得更加有王者之風(fēng)一些。
可惜不是他叢帝的兒子,不然皇位交給他,也不負(fù)祖宗打下來的這蜀國江山。
二楚瞧著這二人只顧喝茶,半點(diǎn)兒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便有些莫名的摸不著頭腦。
兩個都是惹不起的主子,他就安靜的為他們斟茶就好,最好老實(shí)著,免得腦袋不保。
良久——叢帝這才說道:“尊念在你的功勛,自不會為難整個沅家,你若——自己提頭認(rèn)罪伏法,此事便能善了,你可有異議?”
沅止趕緊向叢帝施以抱拳禮附和道:“君英明,小臣恩謝君圣恩?!?p> 二楚聽罷!泄了氣的癱軟在地,自家主子怎的突然就真的走到了這步田地?
趕緊跪著恭敬向叢帝求情著:“君請明查,此事乃屬下一人所為,與少公爺無關(guān),屬下愿一人伏法,請您饒少公爺一命?!?p> 叢帝不悅,并沒有搭理二楚,反而冷眸望著沅止。
?。骸澳?,當(dāng)真無話可說?”
沅止很是滿意的搖了搖頭,只要羽箏與沅家不受牽連,他就是死也值得了。
叢帝疑惑,再三詢問道:“小子,你大好年華,竟如此一心求死,為何?”
沅止依舊淡漠的回答著:“大錯鑄成,后果也是應(yīng)得?!?p> 叢帝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瞧著沅止平淡的神色中,多了一抹惆悵,想來是有心思的。
故再次問道:“你若有遺愿,尊可為你完成,不如說來。”
沅止搖了搖頭,神色顯得異常凝重的說道:“不,君您做不到?!?p> :“哦!那尊倒要聽聽你的遺愿到底是什么?竟有尊辦不到的?!?p> 此刻沅止幽幽一笑,輕輕抿了一口茶,也并沒有急著回答。
叢帝不急不躁,興趣大起,耐心的等著他一一道來。
而此刻政殿之上啻家與幾大部族都已經(jīng)等的不耐煩了。
各個都泛著嘀咕,不知所謂。
此刻躺在病床上的璽潤,總算有所醒轉(zhuǎn),可口中第一句話卻是:“巫女大人怎么樣了?”
一眾仆子紛紛跪地不肯答,各個低著頭,好似再害怕什么。
璽潤大怒,呵斥道:“說?!?p> 一眾仆子被嚇的顫抖,卻也閉口不言。
自從清二白死后,已經(jīng)沒人敢在他的面前直言不諱了。
璽潤不悅,隨意指著一個仆子呵斥道:“你說?!?p> 仆子顫顫巍巍,害怕的匍匐上前說道:“回國相大人的話,巫女大人重傷,但好在保住了一條命,如今依舊昏迷不醒?!?p> 璽潤此刻總算放心了些許,他望了一眼這滿屋子的仆子,但似乎仍舊覺得孤獨(dú)與落寞。
清二白的死,讓他恨極了沅止,縱使這小子背著自己做了很多錯事,那也由不得別人斬殺,死也該死在自己手上才對。
思量片刻,隨口問了一句:“夫人在何處?”
仆子趕緊回答道:“您昏迷之后便回了啻家,此刻,估計已經(jīng)與幾大家族去往了政殿……?!?p> 璽潤氣結(jié),大喝一聲:“糊涂,糊涂……?!?p> 仆子們被他的呵斥之聲嚇得匍匐在地,一動不敢動,甚至是唬的是虛汗連連。
今兒這么多官宦去替自己出頭向沅家問罪,不是擺明了告訴叢帝自己已經(jīng)將大半個朝堂把控了嗎!
原本做為帝王的就十分厭惡官臣之間勾結(jié)一黨。
這下可好,正大光明的被叢帝忌憚上了。
良久!璽潤喚來護(hù)衛(wèi)前去政殿打探消息。
不到半柱香,護(hù)衛(wèi)將消息帶了回來。
眼下不但幾大家族,啻家,連同多數(shù)官宦已經(jīng)前往政殿,請求叢帝要嚴(yán)懲沅家與羽箏。
璽潤再次氣得連連咳嗽,好不容易被仆子們伺候著恢復(fù)了幾許力氣,卻又開始發(fā)火。
一手將茶杯摔在地上,茶水一濺四方,仆子又再次跪了一地。
隨即起身,拖著傷重的身子,讓仆子為其洗漱更衣。
雖有仆子勸止,但似乎沒有半點(diǎn)兒用,更本就無法動搖璽潤欲往政殿飛奔的意思。
可真的當(dāng)他挪動步子的時候,終還是由于身體虛弱的原因,癱軟在床榻之上。
隨即猛烈的咳嗽起來,直到仆子們匆匆為其服下一碗湯藥之后,才覺得身體舒服些許。
璽潤屏退仆子,喚來護(hù)衛(wèi),吩咐其派人趕緊趕往政殿,打聽了消息好回來回稟。
又喚了兩個仆子,分別去慰問受傷的語鶯啼,和去往啻家請回啻家貴女。
哪有才成親一日不倒,新娘子就往娘家跑的道理。
而身在帶叟族別院的語鶯啼,深感璽潤對自己的重視與關(guān)懷,心里溫暖的幸福無比,只覺坎坷的自己總算覓得良人。
要說璽潤有人替他撐腰,沅止自然也有。
也正是他知道這一點(diǎn)兒,所以才會替沒有任何靠山的羽箏頂罪。
何況羽箏對蜀國上下有隱瞞,如若暴露了自己的真實(shí)身份,一個欺君之罪就夠她人頭落地好幾回了。
巫師與沅家、沐家、珠家、曲家、左政史也已經(jīng)在政殿門口侯著了。
啻家主君不免嘲諷的呵罵著:“沅家的臉也是夠厚,做錯了事,不但不以死謝罪,反而還膽敢來到政殿丟人現(xiàn)眼。哼!真是可笑?!?p> 沅家夫婦倒也沒有生氣,與其跟啻家這暴發(fā)戶土包子費(fèi)口舌,不如留著口水,向叢帝為沅止求情。
得到忽視的啻家主君有些生氣,甚至是面子上掛不住的尷尬。
獨(dú)自一人冷咳嗽一聲,隨即濁言清會意,趕緊附和道:“蜀國沒有奸人當(dāng)?shù)?、是非黑白顛倒的道理,無論有多大權(quán)勢的官家貴公子,都得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而承擔(dān)抵命的規(guī)矩。”
啻家主君滿意的冷冷一笑!
這群人中,最德高望重的當(dāng)屬爾瑪族族長與巫師。
這二人一貫深沉而又莊重,為人處事都算是嚴(yán)謹(jǐn)公正一派。
只是可惜,兩者分庭而戰(zhàn),選的主子都不是同一人,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
巫師與沅家夫婦只附耳說了幾句。
而珠家夫婦家族性格與沅家相同,見著軟花柔沅如水二人不予理會,他們到先發(fā)火了。
珠如舊此刻譏諷的冷冷一哼!
:“以為官宦之家最是懂得識禮知禮,沒曾想,總有那么幾個莽夫蹦跶的歡實(shí),半點(diǎn)兒大族風(fēng)范都沒有,也不知道怎的就以蠢畜躍高門,成了位銜著光鮮甩著粗魯?shù)耐缿?。?p> 啻家主君氣結(jié),懟回去吧!好似又承認(rèn)了自己蠢畜跟粗魯了。
便只得忍氣吞聲,半點(diǎn)兒話也接不上。
他暗自推了推濁言清,這家伙有些口才,便想指使他當(dāng)槍使。
可他又不是傻子,雖說支持不同的主子,但也沒必要得罪官場上的人去,萬一哪天帶叟族成了拔尖兒的箭靶子,自己就是整個族落的罪人了。
便只淡笑的說道:“對錯論成敗,不必再次呈口舌之快,一會兒見了君,自有一番賞罰?!?p> 此話一出,一眾人都沉默了,沒有一人回懟一句話。
啻家不甘心,也不滿意濁言清這不痛不癢的說辭,畢竟是暴發(fā)戶出身,沒有那種口才,也沒有能力指使別人為他啻家言聽計從。
便也只好閉嘴不言。
等到叢帝來時,這才接見了這群不嫌事大的。
一眾人趕緊向叢帝行禮問安,方才那等待的戾氣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反而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
叢帝揮了揮手,瞧了一眼眾人急切的模樣,搶在這群人的前頭說道:“喲!今兒,人來的倒是齊全,也不知道吹的什么邪風(fēng),竟把你們都吹了來?!?p> 啻家主君趕緊上前欠禮回稟著:“君明鑒,老臣實(shí)在慚愧,好好的納親之禮,都被沅止給糟踐了,啻家顏面盡失,小女在府中也是委屈的尋死覓活,老臣更是寢食難安,特來請君以賜沅家之罪?!?p> 叢帝只冷冷“嗯”了一聲!隨即抬了抬手,示意啻家主君不必多禮。
緊接著便是沅家夫婦跪倒在地,一個止不住的抹著淚,一個老淚縱橫的央求道:“君明鑒,小兒少不更事,才犯了如此大錯,可畢竟是年輕人??!哪里受得了這等奪妻之恨?。 ?p> 此話一出!璽潤一黨人都懵了,這又是哪跟哪?。?p> 叢帝擺了擺手說道:“你繼續(xù)說來。”
沅如水趕緊委屈的哽咽道:“君有所不知,老太太生前是將語鶯啼那丫頭指給老臣之子,也不知國相大人從中用了什么法子,竟讓帶叟族族長反悔,非得要將語丫頭納給國相大人,此等奪妻之恨,哪里能忍得啊!”
此話一出,啻家主君臉上陰沉了下來,此事他竟未曾聽璽潤說過,再有就是濁言清,來時他也未曾透露半分,心中生氣于這二人將他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叢帝望著故作老實(shí)本分的濁言清,問道:“那丫頭怎的成了你的女兒了?”
濁言清不好隱瞞,趕緊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出來。
叢帝恍然大悟,也為自己最后一個知道實(shí)情而感到惱怒。
宮里上上下下盡然都瞞他瞞的這樣緊。
事到如今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過失,一味的怪罪別人。
故而向啻家繼續(xù)問道:“啻昀,你可知此事?”
啻家主君無法,事到臨頭,也只能為自己女婿擔(dān)著了,趕緊回稟道:“卻有其事,國相也與老臣商議過,不過是一個室寵,老臣也就同意了。誰知這帶叟族的貴女會與沅家有指親,不然老臣拒不準(zhǔn)允的?!?p> 叢帝只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沒有說話,反而冷靜異常,又不定沅家的罪,搞得璽潤一黨心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