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大半月,總算迎來了房國朝拜的日子。
蜀國皇宮內(nèi),有一座專門接待外國使臣的宮殿跟御花園。
其豪華、恢宏程度,不亞于半個蜀都城的富麗堂皇。
叢帝與君后獨尊上座,由弗如與幾個嬤嬤伺候在身側(cè)。
莫說百姓們,就是官宦們大多數(shù)都未曾見過這位君后,今兒也是她第一次盛裝參加這樣盛大的酒宴。
只見她氣質(zhì)雍容、美貌端莊,有著母儀天下的氣質(zhì),華貴如驕陽的鳳采。
尤其是溫柔的坐在叢帝身旁,更顯她莊重與尊貴。
叢帝頭戴金冠,白玉鑲邊,似王者霸氣,君后頭束金銀鑲嵌的珍珠鳳冠,鳳姿威儀,二人身著玄色外衫,里衫為深紅色錦衣,各自衣襟秀著竹與蘭花樣,袖口以虎紋繡之,腰間左右豎著兩枚玉髓子,叢帝外衫秀著龍形紋,君后外衫秀著鳳形紋。
帝后第一次雙雙同一出席,不但養(yǎng)眼,還給人一種蜀洲氣度大國的風(fēng)范。
叢帝右側(cè)伴著左政史與璽潤兩位重臣。
君后左側(cè)有帝子帝女陪同。
其次便是左側(cè)宴以幾大部族為首,再后便是啻家、珠家、沐家、曲家與沅家。
只是沅家夫婦因老太太病故為由,二人沒有來參加,便獨派遣了沅止一人赴宴。
巫師與巫女只在叢帝身后入座,以護衛(wèi)帝后二人的安全。
璽潤起初也偷偷掃了羽箏一眼,可她并沒有給與回應(yīng)。
反倒是語鶯啼,坐在濁言清身旁,頻頻與璽潤眼神交流著,時而還做出一副羞怯的小女兒姿態(tài)。
沅止望著羽箏,害怕她面對璽潤難過而不自在,心中想了不少說辭好趁機將尷尬的羽箏帶走。
而珠家跟沐家就有意思了,盼著等著水陌殤的到來。
傷害珠璣與沐玄若之仇,他們兩家不得不報,甚至是已經(jīng)準備好了與水陌殤大干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勢。
只是沐玄若可沒有心思理會什么報仇不報仇的,一味的望著珠璣發(fā)呆。
他心里愁苦,也不知道珠璣什么時候能恢復(fù)記憶。
近些日子因為珠璣,他都好久沒有睡過安穩(wěn)覺了。
曲伯為則要輕松自在一些,望著弗如在君后身邊兒伺候,便也放心不少,故而找了個由頭,向曲無遺說辭了一番,隨即去了沅止身旁入座。
房國誠服,蜀國為尊,靖侯與黑烏等人恭恭敬敬的先向叢帝見禮,隨后再送上房國特意進貢來的貴重物品。
隨即落座于叢帝右首方,只是水陌殤席間,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涌來的殺氣,都不懷好意的盯著他,猶如防賊一般,讓他不自主的寒毛直豎。
靖侯先遞上房國朝拜文牒,隨即謙恭的說道:“早聞蜀國人土風(fēng)情,蜀都之繁華,族人們熱情好客,知樂知禮,這半月里所聞所見,實在讓臣等嘆為觀止?!?p> 叢帝淡笑著擺了擺手:“靖侯秒贊了,房國風(fēng)情才是尊所向往,這些日子蜀中大事頻發(fā),恐怠慢了靖侯,還望莫介懷?!?p> 靖侯趕緊謙卑的附和道:“怎敢,聽聞君博通今古,精明禮道。此來臣等特向君求教,望您勿將臣等,視作鄙人俗客,不屑教誨?!?p> 叢帝笑答:“虛名罷了!實在慚愧,尊只怕還不及房國君主一二?!?p> 靖侯趕忙拱手恭維道:“君謙遜,此次能與蜀共和平,實乃我房國之幸,今日來也是受臣君之命,望與大蜀百年和睦不戰(zhàn)?!?p> 叢帝微嘆道:“宗室衰微,諸侯爭霸,各自僭禮稱雄,兩國不睦,受苦的終是無辜族人們,房國之君有意百年安寧,尊自也是求之不得,準允之?!?p> 說完,靖侯與一眾房國使臣紛紛起身,向叢帝拜禮,以示此來的目的誠心誠意,也當(dāng)恩謝叢帝的仁義仁善。
此時珠璣提著寒月戟走上前來,向叢帝施禮,恭敬地說道:“聽聞水陌殤大將軍武藝高強,會得一手好雙刀,小臣想向水大將軍請教,不知君準允否?”
此話一出,叢帝有些為難,而水陌殤卻不屑一笑。
羽箏擔(dān)心珠璣才恢復(fù)的身體,怎么吃得消水陌殤的威勢。
她趕緊悄悄給珠璣示意,希望她不要沖動,但似乎這丫頭執(zhí)意要一雪前恥,根本不瞧羽箏一眼。
叢帝只冷冷說道:“胡鬧,遠來是貴客,怎的無禮?!?p> 珠璣不甘心,再次央求著:“請君準允。”
也就在這時,雪窗螢掃了一眼珠璣,這才明白,她居然是蜀國的大將軍,再瞧了一眼擔(dān)心珠璣的沐玄若,這會兒的他打扮貴氣,氣質(zhì)斐然,完全不像被他叔父折磨的那么狼狽。
雪窗螢此刻有些后悔,后悔救他二人性命。
因自己的愚蠢,救了他們兩個身份尊貴的人,今后自己的叔父可不得時時被他們?yōu)殡y嘛!
水陌殤此刻冷冷一笑說道:“也好,讓本將軍也請教請教大將軍一二,看看這幾月余,珠璣大將軍的武藝有無退步??!”
珠璣面對氣勢逼人的水陌殤,露出一抹不屑又憎惡的笑容。
?。骸昂芎?,本將軍也好大展身手。”
靖侯倒也不嫌事大,笑說道:“好是好,只是沒有一個彩頭,沒甚意思?!?p> 叢帝此刻來了興趣,笑道:“哦!靖侯以為什么彩頭最合適不過呢?”
靖侯思量片刻,良久才回答道:“既然只是切磋一二,不必傷及性命,不如以珠璣大將軍的寒月戟,水陌殤大將軍的雙刀做彩頭如何?”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一片嘩然,這樣一來,怎么能打個痛快,又如何欣賞到二人在戰(zhàn)場上的那種威力呢?
眼下眾人議論紛紛,叢帝但笑不語。
反而是珠璣這急性子,將寒月戟往地上一扔,說道:“好,本將軍換劍就是?!?p> 珠璣一個姑娘家都這般大氣,他水陌殤也不甘落后,隨即將雙刀遞給了靖侯。
只見他揮了揮手,身后的仆子護衛(wèi)趕緊建起足有十丈高的擂臺架子。
叢帝覺得有趣,故問道:“看來靖侯此來是有精心準備的?!?p> 靖侯趕緊附和:“不過是圖個熱鬧罷了?!?p> 而此間弗如與羽箏相視一望,各自心里都擔(dān)心著珠璣的安危,可如何向她示意都無法改變珠璣的心意。
曲伯為不屑一笑,不免在沅止耳旁打趣著:“珠璣大將軍的暴力我是見識過的,他水陌殤必然被打個半死。”
沅止搖了搖頭,冷眸掃了水陌殤一眼。
?。骸爸榄^大將軍重傷未愈,你以為水陌殤會為何輕而易舉應(yīng)承比試一事。”
曲伯為此時恍然大悟,搖曳著折扇,笑說道:“這下可好,沐玄若得坐不住了,如若珠璣大將軍有個好歹,估計得像當(dāng)初拋棄巫女大人一樣拋棄她咯!”
沅止聽罷!一怔!趕緊詢問道:“拋棄巫女大人?何意?”
曲伯為此刻得意一笑,搖曳著折扇。
笑吟吟的說道:“你個悶葫蘆木頭樁子,這樣有趣的事都不知道么?巫女大人本是妊家長女,自小與沐家有婚約,為了珠璣大將軍,與巫女大人解除了婚約的?!?p> 沅止聽罷!猛然盯著羽箏不轉(zhuǎn)眼。
原來是這樣,難怪她會在少府府的兩處書房翻箱倒柜,她是懷疑沅家。
也難怪她每次無意撞見血腥場面,還會如瘋魔了一般。
更難怪巫師昨日會對他說起,羽箏心里有郁結(jié)而瞞著不說。
此刻無意迎上沅止的目光,他的彷徨與不安讓羽箏不明所以。
曲伯為見了沅止這般,突然明白了什么,驚呼道:“難不成你至今都不知道么?完了完了,我又說漏嘴闖禍了……?!?p> 沅止趕緊猛的一把拽住曲伯為的手臂,再三確認的向他問道:“此事當(dāng)真?你是如何得知的?又是誰告知你的?”
曲伯為瞧著沅止如此激動急切,便趕緊說道:“起初我并不知情,后來也不過是從弗如那里得知了一些罷了!我原以為你知道呢!”
沅止的心緒突然一片混亂,說不出的惆悵與彷徨。
羽箏瞧著沅止神色復(fù)雜的模樣,尤其不解。
不免泛著嘀咕:“這少公爺是怎么了,瞧著心緒時好時壞的,真讓人琢磨不定……。罷了!懶得管他?!?p> 而當(dāng)璽潤掃向羽箏與沅止的眼神交流時,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醋意,對于沅止,也更恨了幾分。
璽潤喚來清二白,小聲附耳問道:“人安排好了嗎?”
清二白趕緊點了點頭,應(yīng)答道:“主子放心,一切都安排了妥帖,絕不會有任何差錯。”
璽潤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放心許多。
而眼下,珠璣的小侄子珠諸正為她捏肩捶背著。
并怒瞪水陌殤向珠璣加油打氣道:“姑姑莫分心,將水陌殤往死里打,你放心,整個珠家給你做后盾。”
珠璣配合的應(yīng)承著,并握成兩只拳頭的手,緊緊捏的骨頭“咔咔”作響。
唬的珠諸猛的咽了咽口水。
?。骸俺粜∽?,用點兒勁兒,男子漢大丈夫,一點兒勁兒也沒有。”
珠諸一時無語,隨即加了幾分按摩的力道。
便沒好氣的說道:“姑姑,我還是孩子呢!哪里來的男子漢大丈夫?!?p> 珠璣一邊瞪著不遠處笑吟吟喝酒的水陌殤,一面咬牙切齒的說著:“是男娃娃就得從小養(yǎng)成男子漢的習(xí)慣,懂么?不能給珠家丟臉?!?p> 珠諸聽著她咬的牙齒“嘎嘎”作響,好似下一秒要吃人似得,唬的趕緊附和的笑道:“是是是,姑姑教訓(xùn)的是,一會兒水陌殤敢傷你,我咬死他?!?p> 珠璣無奈扶額,她這個侄子就是這么“厲害”呢!
不到半盞茶功夫,那十丈高的擂臺架已經(jīng)搭好。
那寒月戟與雙刀也在護衛(wèi)們的努力下,給懸在了頂端,就等著二人誰勝誰負得到彩頭呢!
珠璣此刻長劍在手,第一個縱身躍上了擂臺架頂端,而水陌殤緊隨其后。
二人劍法都差不多,離開了自己稱手的兵器,打起架來就束手束腳一些。
曲伯為望著武功卓絕的水陌殤,招招致命卻又很好的控制力道,并沒有要一時要珠璣小命。
這家伙戰(zhàn)績也頗豐,戰(zhàn)場上也打過無數(shù)勝仗,其智慧也是所有國家所贊揚的。
故而,曲伯為便不由得感嘆道:“水陌殤若是君子,憑他的才華與勢力,不以仇恨掛心,能夠用心幫助房國征服諸侯,統(tǒng)領(lǐng)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沅止掃了他一眼,說道:“我大蜀也算人才濟濟,水陌殤僅區(qū)區(qū)學(xué)問和武力,焉能取得天下?你高看了水陌殤,也低估了我大蜀?!?p> 曲伯為就愛與沅止拌嘴,平日里也喜歡與他互懟,便興趣盎然的笑道:“是?。∷皻懩母遗c名聞天下的少公爺相提并論呢!只希望您能夠矢志不渝,與我永遠做至交。這樣我也就不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了!”
沅止聽得出曲伯為話中深意,只不以為然罷了。
?。骸凹热绱耍∧阍捵疃?,不如讓我向君請旨,給你指一位鬧騰娘子如何?”
曲伯為聽罷!心下一驚,趕緊告饒的閉了嘴,甚至還偷偷掃了弗如一眼,其他女子他可看不上,只一心想娶弗如為妻。
由于珠璣確實因為身體原因,與水陌殤單打獨斗,贏的勝算渺茫。
沐玄若此時想要幫忙,卻被沐家夫婦給制止住了。
相玉質(zhì)小聲呵斥著自己兒子:“你莫要發(fā)瘋,為娘好不容易為你撿回一條命,你又要犯糊涂去送人頭么?”
沐玄若顯得有些焦慮與急切,趕緊解釋著:“母親,兒子不能看著珠璣受傷,更不忍心她被水陌殤而傷?!?p> 說完!掙脫出相玉質(zhì)的束縛,趕緊奔向擂臺架頂端,順利將珠璣護在了身后。
珠璣不悅,向他呵斥一聲:“沐玄若你走開,水陌殤乃我珠璣仇敵,本將軍要親自了結(jié)他?!?p> 不待沐玄若回話,水陌殤卻呵呵一笑。
:“縱使你二人一齊上,也只會是本將軍的手下敗將?!?p> 說完!三人再次打了起來,看似真的要糾纏的不死不休。
沐家夫婦又氣又急,心里難免埋怨起珠璣的不懂事來,害得沐玄若也跟著胡鬧。
反觀珠家夫婦就顯得冷靜多了。
他們家的家訓(xùn)就是這樣,寧愿沒有后嗣沒有權(quán)位,也不能失了骨氣,更不能輕易言敗。
尤其是珠諸這小東西,見著自己姑姑不敵,反而受傷,嚇得流下了淚,雙手緊握的拳頭,恨不得替自己姑姑上場打死水陌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