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清二白踱至大門口,覺得計量下的不夠猛,又再次返回,喚來幾個仆子,附耳交代了幾句,隨即匆匆離去了。
待到趕至璽潤身邊兒時,他卻沒能看出清二白的鬼心思。
反而好心情的說道:“怎的來的這樣遲?東西可帶了?”
清二白趕緊附和,又從懷中取來一個玉髓子遞給璽潤。
他面露一絲邪魅的笑容,小心翼翼的揣入懷中。
這玉髓子可是青云依與叢帝的定情之物,重要的很,他必須親自保管才放心。
剛剛踱步至相府大門外,就看見了幾十個皇家衛(wèi)隊仔細把守著。
見了璽潤歸來,所有人倒也恭敬。
隨即踱步進入院落中,仍有兩排重兵一一排列一路,各個身強體壯,武功卓絕之人,見了璽潤各自都作揖問安,直將他引入?yún)驳勖媲啊?p> 此刻清二白卻大吃一驚,本身他只是以啻家主君拜見為由將璽潤支走來著。
誰知卻遇上叢帝好巧不巧的趕了過來。
回來的路上,他還在想著如何誆騙璽潤的說辭,好圓方才撒的謊。
今兒看來,滿腦子的說辭,都用不上了,他只覺“天助我也”,還得意的露著一抹淺笑。
直到拜見了叢帝之后,他才屏退了所有仆子護衛(wèi),以便好向叢帝回話。
只見他輕輕抿了一口茶,神色有些不悅,對待璽潤反而沒有以前那般有耐心了。
璽潤猜的出,今兒他此來何意,便也早想好了說辭。
不待璽潤回稟,叢帝先忍不住的說道:“尊方才見了今日才回都的帝子,說是珠璣大將軍之案,他深感慚愧,自愿領罰,同時也舉薦了你親自暗查此事,所以尊,今兒便來問問你的意思?!?p> 璽潤明了,淡笑道:“君請放心,如今已然有了下落,但小臣不敢貿(mào)然造次,故而先與夫人商議了一番,大約下月便能啟程回都城來。”
叢帝欣喜不已,高興的站起身來,就要吩咐仆子準備細軟,想親自前去迎接青云依回來。
璽潤趕緊阻攔,勸說道:“君莫要著急,夫人說了,年輕時做了太多錯事,無法彌補您對她的情意,故而要親自回到您的身邊兒,而不是您去迎接她回到都城?!?p> 叢帝自來清楚青云依的性格,故而對璽潤這番話深信不疑,何況還是這樣振奮人心的大喜事,他那里會去思量此事的真假呢!
叢帝對他連連夸贊道:“好好好,國相辦事尊很放心,如今也只有你,有此能力為尊分憂解難,尊定然重重有賞。”
璽潤趕緊淡笑著謝恩,以表示他的忠誠。
瞧著叢帝眼下心情良好,便趕緊回稟道:“如今房國使臣已經(jīng)抵達都城,且暫待辛荑閣,不知君打算何時召見?”
叢帝反應過來,竟一時高興,險些將房國之事給忘了,幸而璽潤提醒,這才認真的思量片刻。
良久,才說道:“后日吧!明日尊先命人準備著房國朝拜的酒宴一事,以免在外人面前失了我大國氣度”
璽潤只淡笑附和,隨即與叢帝閑話了片刻,才各自散去。
叢帝離開不過才半個時辰,便賞賜了璽潤大量的金銀財寶,以及綢緞……等。
此事傳的沸沸揚揚,不年不節(jié)的,璽潤又未曾立過功勛,今兒突然賞賜這么多,難免讓其他官宦議論紛紛,甚至開始揣測圣意。
少府府之中,原本是為沅止準備的接風洗塵宴,卻成了幾人暢聊璽潤受賞的議論場。
老太太不免有些擔心的提醒著沅如水。
?。骸叭缃瘢瑖嗟臋嗬絹碓酱?,又十分受君的寵信,你在政殿之上,莫要與他有背駁,凡事順從、知進退,方能保我沅家平安?!?p> 軟花柔最不屑于老太太的作風,卻也不敢再表面駁斥她,故而只在一旁但笑不語。
反觀沅如水就春風滿面,得意非常的笑道:“母親放心,兒子很是清楚的,為了沅家基業(yè),兒子哪里敢犯渾,如今已投靠在國相大人麾下,不論政殿之上有多少動搖,也不會牽連我沅家半分。”
老太太此時才放心的長舒一口氣。
:“那便是最好。”
老太太說完!瞧了語鶯啼一眼只見她拼命的往沅止碗里夾菜,笑吟吟的向他示好。
可反觀沅止呢!他卻心思滿懷,愁容滿面,獨握著酒杯,不停的給自己灌酒。
而二楚這個憨憨,愣是在一旁一杯杯的給他斟酒,也不知道酒入愁腸愁更愁的道理,以為將自己主子灌醉了,也就不會有傷情愁緒了。
軟花柔心疼兒子,可桌面兒上又不好勸,怕被某些有心人傳了出去,對沅家顏面不好,影響少府府的名譽。
可一心想將語鶯啼塞給沅止的老太太,卻不想讓少府府平靜如常。
非得在此時提醒著干飯的沅如水。
說道:“眼見得房國朝拜之事一過,國相大人的納親之事就要提上日程,你可得用心備上一份厚禮,莫丟了我沅家的體面?!?p> 沅如水這憨憨,哪里知道老太太的深意,只高高興興的點頭附和著。
而聽了此話的沅止,就更加憂愁了,他居然不知羽箏愛璽潤愛到這種程度,寧愿去做他的室寵,也不愿意另擇他婿。
語鶯啼放下手中竹筷,掃了一眼憂愁的沅止,淡笑道:“到時候公爺您,得備兩份兒禮才說得過去,國相府那日恐怕要做兩樁親呢!”
此話一出,軟花柔臉色一頓,冷眸掃向語鶯啼,露出的殺氣,唬的她一頓,隨即閉嘴不再敢提及。
沅如水卻懵懂的再次詢問語鶯啼此話何意?見她不敢說,還要強硬再三詢問。
此刻老太太也瞪了語鶯啼一眼,隨即面對沅如水夫婦但笑不語。
此時軟花柔沒好氣的踩了沅如水一腳,好提醒他這憨貨閉嘴。
幸而他們夫妻幾十年來養(yǎng)成了默契,軟花柔一發(fā)火,他便懂事的趕緊閉嘴。
但此時的沅止依舊頂著愁容,誰也不理,自顧自的酗酒,甚至連半點飯菜都不曾吃。
直到他最后實在頂不住,趕緊裝醉,在二楚的攙扶下,回了臥房休息。
原本軟花柔的意思是讓二楚,好生守著他莫干傻事,誰知他卻被沅止無情的一腳踹出了房門,大門“砰”的一關,直接給他吃了個閉門羹。
毫無睡意的沅止,悄悄去了閣樓頂樓,迎著夜里的風,興許能讓他心情平復些許。
二楚這個憨憨,以為自家主子正在屋內(nèi)哭鼻子呢!還忍不住搖頭嘆息!
嘲笑道:“唉!可憐的少公爺,好好讓他哭一回吧!不然早晚得憋出毛病來。”
嘀咕完,隨即在門口找了個最舒服的地方打起瞌睡來。
也正是在這樣一個寂靜的夜里,羽箏因天氣炎熱而無法入睡,故而踱步至院子里乘涼。
夜里的院落里涼爽無比,巧在也沒有月色,四處都黑漆漆的,羽箏縱身躍上一顆芙蓉樹上,正在打盹時,突然聽見幾個仆子也扎堆乘涼,八卦起啻家之事。
羽箏覺得有趣,便聽了一耳。
聽聞這啻家女兒千嬌百媚,身份尊貴不說,還特別的知書達理,更是一個極其孝順之人。
當初自己母親病重,巫師前去探望,說是要飲至親之血,便能好轉(zhuǎn)。
她便毫不猶豫的拿起短匕,割了自己的手腕,足足備了一碗鮮血,奉送在母親榻前…………。
聽著仆子們夸的這樣好,想來是頂優(yōu)秀的人物,羽箏不經(jīng)欣賞起這樣的人來。
但當仆子們興奮的說起璽潤與啻家貴女納親之事時,羽箏突然從樹干上坐了起來。
她捂了捂耳朵,再次仔細認真的聽來。
果然沒有聽錯,仆子們也正繪聲繪色的說著啻家貴女與璽潤的如何如何般配之語。
羽箏心情突然跌落谷底,瞬間紅了眼眶,她雖有不可置信的心思,但仆子們的每一句話卻字字扎心。
此時的她,突然想起璽潤當初說過的話,終于明白他為何要為她置辦別院,還要這么多護衛(wèi)守著自己。
甚至不讓自己出府半步,是怕自己破壞他的婚禮,還是怕自己給他丟臉,還是說,她這個人就是拿不出手見不得人。
他要求自己不能誆騙他,可他自己不也正做著誆騙她的事么?
想到此處,羽箏突然流下一滴淚來,猶如心碎了一地的聲音,時時提醒著她,是璽潤欺騙哄了她。
他高高興興與別的女子納親,那么她,到底算什么呢?一個妾室?
羽箏內(nèi)心痛苦的掙扎著,趕緊縱身躍下,將仆子們唬了一跳。
只見她猛然拽住一個仆子,再三確認的詢問一番。
而仆子們也都老實回答,雖說有些懼怕羽箏,但也扛不住清二白的金錢誘惑。
故而才頂著性命,刻意來到羽箏身旁,講起璽潤納親之事。
在得到仆子們的肯定之后,她突然急火攻心,噴出一口鮮血來。
她將一生都托付給了璽潤,連同報仇之事她都放棄了。
為了能與他好好過上長久日子,和他白頭偕老,便將家族之仇,村落滅門之案,幾位師父的死因之謎,她都為了他拋擲了腦后。
可自己得到的結果又是什么呢?
仆子們瞧著她都吐了血,還癱軟在地,害怕出人命被璽潤問罪,趕緊逃命似得跑不見了人影。
而從暗處冒出來的清二白,望著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隨著他將一堆錦帕跟巴掌般大的雕像扔給她后,清二白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羽箏翻來覆去的翻看每一個錦帕,所有仕女圖人物都是璽潤師父的模樣,連同每個雕像,也都是璽潤師父的模樣。
她——終究只是一個替代品罷了!璽潤愛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此刻羽箏猶如一個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她獨自游蕩到臥房,想要好好打扮一番自己的儀容。
縷著自己的長發(fā),捂著自己的臉頰,特意摸了摸自己那精致的五官,突然覺得,竟不像是自己的。
此時此刻,她只覺得“替代品”三個字總是揮之不去。
而這一夜,也未曾等來璽潤的問候,他叫她等他,她等了,可他,卻沒有來。
但羽箏現(xiàn)在還不知道的是,璽潤正忙著試穿喜服,忙著清點叢帝親賜下來的恩賞。
清二白從別院處過來后,璽潤趕緊向他詢問羽箏是否安然安寢等話。
而他,只是輕描淡寫的先將璽潤搪塞住。
璽潤試衣完畢!將喜服趕緊脫了下來,似乎燙手一般,趕緊扔給清二白,并問道:“人找到了嗎?”
?。骸罢业搅耍诮袒瘜W規(guī)矩,大約一個月后可成?!?p> 聽了清二白的回稟,便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從書案上取來幾個書簡遞給他。
仔細囑咐道:“一定要讓她背熟了,最好是能倒背如流,此事十分要緊,不可有半點兒差池?!?p> 清二白趕緊接過書簡,領命之后,便匆匆辦差去了。
今夜,也注定了不是一個平凡之夜。
因為月花朝的出現(xiàn),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國相府的護衛(wèi)各個是精英,能讓他重傷闖了進來,已然是僥幸中的萬幸。
在養(yǎng)傷的過程中,月花朝從弗如的小徒弟口中,得知了璽潤的身份,也得知了他另娶啻家貴女之事。
他氣憤不已,也為羽箏打抱不平,甚至為她感到委屈與屈辱。
她堂堂巫女,怎能給人做妾。
一時沖動,便殺進了國相府,想要給羽箏討個公道。
但他低估了國相府的安保程度,以至于重傷才有幸闖入府中,見到了璽潤。
此刻的他來了興致,望著站都站不穩(wěn)的月花朝。
冷笑道:“小子,想殺本相的人何其多,你卻是個最有膽量的那一個,說說,你眼下,有什么能力殺我?”
月花朝依舊不屑的向他嗤之以鼻,望著璽潤的眼神,他絲毫沒有畏懼。
瞧著月花朝還不知所謂的對他冷笑,心中升起一股怒氣,喝道:“小子,你若肯乖乖跪下來向本相求饒,本相會考慮放你一條生路?!?p> 月花朝再次冷笑,并很有骨氣的說道:“你這賊子,也配我跪你?也不瞧瞧你自己什么嘴臉,竟說的出這種啼笑皆非之言?!?p> 璽潤面色一頓,想不出自己到底還有什么仇敵在世?居然還能將他這么恨絕了。
思量片刻!不論有仇無仇,反正斬草除根最為穩(wěn)妥。
只見他輕輕揮了揮手,院落里瞬間圍上來數(shù)不清的護衛(wèi)。
他們各個手中持刀,身材魁梧又強壯,除了內(nèi)力雄厚外,武功也是不錯的,若真想要月花朝的命,那簡直就是手到擒來之事。
何況大半夜的,處決一個人實在太容易了,而且還不會驚動周邊任何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