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就一定是棄子？”
翟辛終于開口了，但是此刻的完全沒有一位十三四歲少年該有的朝氣。
他全身散發(fā)出的那股冷漠讓老者產(chǎn)生了錯覺。
老者想起了那個人。
此刻翟辛的神情，跟他簡直一模一樣，太像了。
半晌后，老者才開口。
“當然，你可以選擇不自知，但是這并不能改變已有的現(xiàn)實。”
“我讓你見一個人，你自然就會明白一切?！?p> 隨后，老者從袖中拿出一面漆黑的小幡。
小幡之上，有一道灰光一閃。
翟辛一眨不眨地盯著。
直到他看清楚灰光中的身影，他猛得站了起來。
他正想沖上前，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樣，一步也無法邁出。
他只能瞪大雙眼，看著眼前出現(xiàn)之人。
那是離地三尺漂浮的人形。
說它是人形，那是因為，這是一道虛幻的身影。
沒有肉身，但卻有模樣。
這個人翟辛剛在夢境中見過。
“陳老頭……”
原本冰冷的聲音，此刻有些顫抖。
沒有感情的聲音，在此刻，多了一陣驚慌與恐懼。
“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漂浮在半空中的人影，張口說著什么，但是翟辛一個字也聽不見。
老者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隨即，他朝著半空中的人影一點，旋即他的話音傳出。
“有一伙黑衣人，沖到村子里，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所有人都覺得頭暈目眩?！?p> “然后就都昏死過去?！?p> 陳老頭看了看自己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影，愣怔了半天。
虛幻的臉上流露出了一陣苦澀。
“我想現(xiàn)在我許是死了吧?！?p> “翟辛，你別為我難過。更不要去管這件事?！?p> “你安心地去外面的世界闖蕩，我還等著你到時候帶我吃大魚大肉呢?！?p> 旋即陳老頭的虛影漸漸消散，他似乎還有什么要說的，但是最后都沒說出口。
只是目光朝著翟辛點了點頭，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別。
“老陳頭！”
翟辛渾身用力，想要掙脫束縛，但是直到老人的虛影消散，他都沒能邁出哪怕半步。
他整個人愣住了。
“凡人的魂魄在肉體消散后，只能停留十息?！?p> “我改變不了天地間的規(guī)則。”
“是誰干的？”
翟辛此刻幾乎要抓狂。
他看見小幡之中一道道身影浮現(xiàn)，那些一個個都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人。
這些人影剛是迷茫后，驚異地看著彼此，有些人小身影還跟翟辛打招呼，只是當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變成了模糊的虛影時，露出驚恐的神色。
隨后發(fā)出無聲的驚呼尖叫，他們在絕望中慢慢消散。
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就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是我害死了他們……”
翟辛喃喃低語。
“不，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他們自己?！?p> 老者緩緩開口。
“他們是西北軍退伍老兵的親眷，這都是對冀王最衷心的人。只要他們還活著，冀王就不會離開蟠龍帝國。”
“只有他們死，冀王才會對蟠龍帝國寒心。這也正是那位國主希望看到的?！?p> 翟辛猛地看向他，冷聲開口：
“是不是你干的？”
“就算說不是，你會信嗎？”
老者自顧自地說道：
“我只告訴你事實。至于信不信，由你。”
“我到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被人抽出了魂魄，至于那些人為什么抽出魂魄，我并不知曉?！?p> “但我能明確的告訴你，他們的死是國主計劃的一部分?！?p> 翟辛沒再打斷他。
“而之所以說你是棋子，那牽扯到蟠龍帝國皇室的奪嫡之爭?！?p> “發(fā)動叛亂的恒王之子被國主親手殺死，為了安撫自己的弟弟冀王的情緒，才選中了一位孤兒冒充是恒王子嗣，為此冀王將你安置在南陲?！?p> “而黎越并不知道冀王與你的關系，所以他誤認為你是冀王之子?！?p> “其實吧，你的黎大哥同樣也是冀王的一枚棋子?！?p> “只不過，這枚棋子還有利用價值，只可惜……”
翟辛盯著眼前的老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是哪個大星官？”
“哦，不錯。我就是那位要殺你的大星官?！?p> “我的名字是巫魁?！?p> 老者露出了一抹怪異微笑。
翟辛見對方承認了，眼中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
“既然這樣，還有什么好說的，你既然要殺我，那就動手吧?！?p> 翟辛目中兇芒閃爍，仿佛想要撕碎眼前的老者。
“沒想到你這么恨我??！”
“也是，我派人殺了你的董大哥，當然你見到的肉山也是我派去的。”
翟辛感覺自己剛才太蠢了，居然這么久才反應過來。
剛才自己居然還和他廢話這么久，想到這他都想給自己一巴掌。
“你費盡心思，把我抓到這里，到底想干嘛？”
翟辛壓制著怒火，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這就對了嘛，我們可以好好坐著談一談?！?p> “其實這次找你，只是想給你個殺我的機會?！?p> 翟辛不再受其言語影響。
“哦？你告訴我怎么才能殺了你?！?p> 翟辛順著巫魁的話，問道。
“很簡單，只要你能忍受得住痛苦，那么這份力量就屬于你?！?p> 旋即巫魁掏出一團紅色的光團，那個光團就像是一個快要熄滅的火團，光芒已經(jīng)有些黯淡。
翟辛盯著老者手中的光團，臉龐之上露出一抹冷笑。
“就為了這？”
“你就殺了那么多人？”
翟辛的此刻內(nèi)心之中的痛苦遠不及其怒火猛烈。
“不錯，就為這，我殺了董路，殺了黎越，還殺了其他的那些士兵?！?p> “當然，剛才其實就是耍你玩，這些村民也是我殺的?！?p> 巫魁哈哈大笑起來。
“我要殺了你這個雜碎?。。。。。。?！”
翟辛此刻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畢竟他還只不過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徹骨的恨意爆炸開來，充斥了翟辛的全部念頭。
此刻，他剛才因為流淚而通紅的雙眼，此刻布滿了血絲，剛才親眼看著胡楊村一眾人魂魄消散時的悲憤余韻在這一刻全部宣泄爆發(fā)出來。
“這次時間太趕了，忘記把你心心念念的那個小姑娘抓過來?！?p> “那張小臉要是，當著你的面，被到一刀刀毀掉，那真是一件美事！”
巫魁的笑聲更癲狂了，仿佛想到了更加讓他興奮的事情。
“巫魁，今天你必須死?！?p> 翟辛拼盡全力，竟然真的踏出了半步，只不過這一步，他硬生生扯斷了一條腿。
他整個人摔到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苦此刻也抵不上他內(nèi)心的憤怒。原本深藏于內(nèi)心深處的狠辣被喚醒。
這一刻的翟辛，全然沒有了少年心性。
他那張因為痛苦本能扭曲在一起的臉，此刻漲得通紅，就像是一只受傷的野獸。朝著巫魁發(fā)出充滿憤怒的嘶吼。
此刻，是他一生之中最為憤怒的時候。
他接受不了董路和軍士們的死。
他更接受不了黎越離他而去。
他更接受不了陪伴著他成長的村民們的死。
他身邊之人都被眼前之人所殺。
他此刻卻無能為力，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子在不遠處癲笑。
他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眉毛因為憤怒一根根倒豎起來。眼中不可遏制的怒火點燃了他的整個視野。視線因為憤怒變得模糊不清。
“從現(xiàn)在開始，直到時間的盡頭?！?p> “我要殺你一遍又一遍?！?p> 在翟辛的牙縫之中，這句話嘶吼而出。
那股憤怒隨著這句話，徹底達到了頂峰。
巫魁的狂笑戛然而止，這一刻他右手中的光團突然發(fā)出璀璨的光芒，其上更有一抹恐怖的熱浪席卷而來，他的右手來不及收回，竟然直接被焚為虛無。
巫魁的口中噴出一大口黑血。
此刻他的五臟六腑都開始燃燒起來，那是來自于光團之中的火焰。
巫魁全身上下同時開始燃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真的殺死了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巫魁被焚為虛無，他的笑聲才消散。
那團光球自動朝著翟辛飛來，他只覺得一股恐怖的高溫焚身，他的每一寸身體都開始燃燒起來。
這一刻痛苦終于壓過了憤怒。
只是他的意識也開始渙散。
最后陷入黑暗的死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