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許佑安?那你呢?”
“圣女?”
許佑安反問之中帶著一絲質(zhì)問的口吻。
迎著鏡子之中自己盯著自己的視線。
心里在止不住的發(fā)抖。
嘴唇張了又張,但是半天才說出短短的,就連自己也沒有肯定的回復(fù):
“……或許吧?!?p> “是因?yàn)槟阌X得你看起來,更像譚米洛那些狗東西所期盼的那樣?”
許佑安期望鏡子中映象的自己,能夠抱頭說上一句:“你不要在說了?!?p> 那樣還好,畢竟證明了另一個自己還在把自己的話聽進(jìn)去了。
破防總比懟不進(jìn)要好些。
但是沒有。
依舊是恐懼到顫抖的瞳孔。
一如既往。
那句詢問像是過堂風(fēng)一瞬即逝,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有那么一剎那。
許佑安自己都懷疑,是不是另一個自己的狀態(tài)不對勁,所以沒有聽見。
但是不是。
她看著自己良久。
久到自己也能看見她眼中的痛苦以及迷茫。
壓抑的,被掩埋的對自我的懷疑傾瀉而出。
如堤潰般,剎那,猛烈的摧毀掉許佑安本就迷茫的自我。
許佑安看著鏡中自己的眼睛。
仿佛都能聽見翻騰的浪花不斷的去吞沒對方。
即使是開朗的朋友也不一定會拉出自卑的人,跟遑論拉她的是在她眼中熾熱的自己。
就讓對方替代自己就好。
許佑安明白這就是另一個自己的想法。
其實(shí)換個角度來想。
這對許佑安似乎又沒有什么壞處。
逃避者溺死在迷惘的浪潮中。
這是她為自己尋找的歸宿,也是她認(rèn)為是自己的歸宿。
而另一個許佑安又能完完全全的占據(jù)這具身體,不會出現(xiàn)任何因?yàn)橐庖姴缓铣霈F(xiàn)的矛盾。
是個好消息嗎?
倒也不是,這對她而言只能說是無所謂罷了。
只不過對于去費(fèi)勁心力去挽救一個迷惘的人,貌似也是無所謂的存在。
所以又何必廢這心力以及口舌。
僅僅是因?yàn)閷Ψ揭彩亲约簡幔?p> 可當(dāng)她們分離的那一刻起,所謂的對方也僅僅只有一個是自己的名頭罷了。
她們的思想,行事準(zhǔn)則等等方面都存在差異。
更像是共享一個名字的兩個人。
所以對方并不是自己?
可是,對方就是自己的一部分。
就像是童年的自己和長大之后的自己。
她們想的可能不一樣,追求不一樣,甚至于夢想都不一樣。
那她們……又是兩個人還是一個人呢?
許佑安向來是不喜這種充滿著哲學(xué)意味的疑問。
所以當(dāng)她的腦子里充滿這個問題的時候,被搞到自己也有些許迷惘的時候。
在那一霎那,反而有種撥云見日的感覺。
管她曾經(jīng)現(xiàn)在呢。
我覺得她是我,然后我要救下我。
就像是曾經(jīng)許佑安對自我迷茫時說的那句。
“因?yàn)槲也灰槹?,管它曾?jīng)屬于誰,既然我來了那就是我的了。”
所以許佑安在再度回過神,迎上鏡中自己的眼神。
那雙充斥海浪的眼睛。
那雙快要被溺死的眼睛。
“的確,我不得不承認(rèn)一點(diǎn)?!?p> “你與那所謂的圣女本就相像,畢竟從一開始如果不相像的話我們二人都可能會被逼瘋?!?p> 浪潮高高升起。
陰暗攜帶著絕望俯視著浪潮之下掙扎的許佑安。
“譚米洛希望你成為圣女,而……我希望你能偽裝成圣女?!?p> “貌似沒人希望你是你,但是當(dāng)你出現(xiàn)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你?!?p> “你是從許佑安身上所切割的個體,是一個出現(xiàn)既在魔窟的可憐兒,是被迫所表演著圣女的存在?!?p> 其實(shí)許佑安她并不覺得,自己能夠在短時間內(nèi)構(gòu)建出完整的勸誡話語。
也是在老唐那里,她也明白這些關(guān)于人心的部分其實(shí)在細(xì)究之下自己并不如對方。
所以她的話總是說完前一句,才想到后一句的措辭。
也就導(dǎo)致了其邏輯似乎有些混亂。
但也正因如此,卻又顯得格外的真摯。
許佑安靜靜的聽著。
從起初的似乎耳鳴聽不見話語。
像是縱身于翻涌的海浪,看不見除壓在自己頭頂那遮天蔽日的浪潮之外的景物。
拼盡全力的掙扎在起伏的海浪之中,無暇顧及其他。
但好像有光。
看不清,聽不清,也摸不到。
可它好像就在那里。
然后越來越亮。
最后成了漆黑之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總是不自覺的吸引著她的注意。
聲音漸漸清晰,看見的也是鏡中不斷述說的自己。
手指輕輕的抵著鏡面上,微微冰涼的觸感傳遞回腦海。
“我知道你覺得你的存在沒有必要。”
“可是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p> 很老的霸總語錄。
這是很久很久之前,在課堂上偷摸看小說看到的。
換在當(dāng)今有些脫軌。
但沒事,因?yàn)樵S佑安她也于當(dāng)今脫軌了。
只不過現(xiàn)在她在追回來。
而這的第一步就是喚回自我。
“沒有你,我抵不住譚米洛那群狗雜種的折磨,這種禍害也不會這么快遭受到報應(yīng)?!?p> “雖然每個人都是螺絲會在自己的位置上創(chuàng)造價值,對于我而言有些許雞湯的意味。”
“用更為準(zhǔn)確的話應(yīng)當(dāng)是,每個人都是一只蝴蝶,而你扇動的翅膀和我們卷出了我們都想要的未來?!?p> “對于其他人而言我不知道,但對于我而言。”
“沒你不行?!?p> 許佑安還在輸出。
她的語速越來越快,語氣也逐漸激昂。
而這份激昂也在慢慢的傳遞給另一個自己。
“猶豫,迷茫這些圍繞著你的詞,的確不是什么好詞?!?p> “但是沒有你的猶豫以及迷茫,那我們昨夜只會在酒店靜靜的睡上一覺?!?p> “那兩個醉酒少女呢?那時候的她們可是無人敢邁出第一步。”
“你救了很多人,真的很多?!?p> “有我的痕跡,也有你存在的痕跡?!?p> “畢竟我們都是許佑安,我們本就是一個人?!?p> 許佑安看著鏡中的自己。
但除卻她們本人之外,沒有人知道是誰在觀察著誰。
平淡的對視,然后用笑容收尾。
末了補(bǔ)上的一句,也不知是哪一位許佑安的感慨又或是二人的心照不宣:
“我,許佑安,可真是太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