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有點大,正面根本見不著后面藏著的木頭。
茍熠頓了頓,便開始往樹后繞。
頭頂有一只鳥飛過,擦著樹枝搖曳作響,夏日的晚風(fēng)呼呼,寂靜的樹林再無其他聲音。
隨著視角的變化,那塊陰影逐漸顯露出木頭的真身……
——是兩個人?!
茍熠頗為驚訝,“這叫木頭?”
“對啊?!?p> 雖然茍熠不知道辛小欣為什么稱呼他們?yōu)槟绢^,但拋棄兩個還活著的人在森林里自生自滅,她捫心自問還是做不到的。
“你既然能拉得動兩個人,那這個就交給你了。”她分了一下工,背簍里的木頭也倒出來了一半,彎腰扶起了稍小的那個,入手之后才發(fā)現(xiàn),指端傳來的觸感堅硬,還帶有木頭獨特的紋理。
這竟然真的是木頭?!
湊近了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一整塊木頭雕刻而成的人偶,閉著眼的睫毛都根根分明,若非顏色差異過大,關(guān)節(jié)毫無滋潤,離遠了說他就是個人,誰又能想得到真相呢?
據(jù)她所知,除了好幾年前因病去世的宋家姐妹花的父親之外,神木村目前沒有任何一個人達到這么高超技藝的木偶雕刻。
難道是叔叔曾經(jīng)的作品?那怎么會在這里,辛小欣知道這是什么嗎?
“……”茍熠頗為復(fù)雜的看了辛小欣一眼。
也不知是天太黑看不清還是什么,辛小欣傻樂著把剩下的那個壯實的人形木偶抱起,認路的間隔甚至還有閑心來幫茍熠一手。
一整塊實心木雕刻出了一個正常成年人的外形,也不能怪她拿不動,至于辛小欣為什么拿的輕松,只能說她天賦異稟,除了力氣一無所有……哦不,還有獨特的記路技巧,和多余且莫名其妙的嫉妒心。
今兒是月初,走出樹林,該看不清的路還是看不清,完全入夜后更是有種說不出的詭秘氣息。
二人負重前行,隨著辛小欣的指引步步往村莊的方向前進。
茍熠停下腳步,將懷里的木頭換一只手承重,額間的汗滴落,甚至沒有閑手去擦。
“這個木頭是不是更重了?”
“是你累了吧,要不給我來拿?”辛小欣將木頭頭朝下的立在地上。
茍熠看著木偶,若有所思,喃喃著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你不覺得他很像人嗎?”
“什么?”
她沒有繼續(xù)再說,將手上木頭交給辛小欣后,二人趕路的速度提升,村口那碩大的石碑也終于近在眼前。
辛小欣帶路,一手一個人形木偶就跨進了村門。
茍熠落后兩步,剛準(zhǔn)備跟上,就見前面那人面朝下的撲倒了,兩只手抱著的人形木往兩邊滾去。
“沒事吧?”她愣了愣,連忙上前查看情況。
“嘶~”
“嘶——”
“誰把我砸地上了?”
除了第一聲,后面兩聲是很明顯且感到陌生的男性嗓音。
茍熠勉強將其扶起,也不知傷到了哪里,只能先用肩膀支在她的腋下充當(dāng)拐杖,耳邊的吸氣聲不絕于耳,卻也擋不住另外兩道帶來的驚慌失措。
“誰?誰在那里?”隨著詢問的消失,周遭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平靜。
辛小欣下意識的捂嘴屏息。
實在是太黑了,但凡離開三米遠,就很難看清楚旁邊的環(huán)境了,哪怕這是她從小生長的土地,也難以在什么都看不見的情況下,面對有可能的偷襲。
茍熠從背簍里掏出一根木柴橫在身前,五感調(diào)到最大。
——剛才是兩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分別從左右兩邊傳來,好像也是和辛小欣一樣甩在了地上。
大概是安靜太久。
辛小欣憋不住的重重吐出一口氣,隨即又湊近了幾分,輕聲問道,“剛才是有人在說話嗎?”
“我有點摔懵了?!?p> “你剛才是被絆倒了嗎?”茍熠不答反問。
“可能?”辛小欣回憶道,“就是手上突然重了,來不及放下,跟著摔了?!?p> “難道我也累了?”
茍熠不理會她的嘟囔,心里浮現(xiàn)了一個幾乎不可能的事情,那兩個人形木,活了……
“辛小欣?”
“……?”
夜色無邊,有一道模糊的身影走近,從一點的輪廓,再漸漸加深成一個完整的人形,要說奇怪的讓人不相信的話,也只有走路的時候那僵硬的關(guān)節(jié)了。
茍熠手中木柴握的更緊,死死地盯著,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大概是那“人”眼神好,看到了她手中的木柴,連忙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是我啊,敦彰?!?p> “辛小欣你不認識我了?”
“……?”
“我該認識你嗎?”
“我*你**追我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到手了就不要了?還是見不得茍熠比你好看?”
“……?”
大概是那人點出了她們的身份,茍熠稍稍定了定神。
待三人距離不足一米,才終于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
——嗯,不認識。
——我敲尼瑪!
確定眼前人不是熟悉的村民后,她將一絲怪異之處壓在心里,同時給自己打氣著,握緊多時的木柴終于掄圓了砸出去。
“彭——”
“沃……”
敦彰被一棍子敲暈,話都沒來得及罵完,便重新回到了大地母親的懷抱。
“搞定,還差一個?!?p> “哇,茍熠你好厲害噢~”辛小欣躲在后面啪啪鼓掌,一雙閃亮的眼睛隔著夜色都能看清。
“你繼續(xù),順便看著他?!逼堨谧隽藗€拍掌的手勢,又踢了踢趴在地上的敦彰,手指向另一根木頭人滾去的方向,聲音輕的幾乎要湮滅在巴掌聲。
“我去搞定那個?!?p> 辛小欣看著她的背影,腳踩敦彰,手上一刻不停的鼓著,為其隱藏一點行蹤,前面也提到過,哪怕是熟悉這塊地方的人,都很難在黑夜里面對有可能的偷襲,茍熠算如此,那個人也如此。
害怕不夠,嘴里也跟著大聲配合。
“啪~”
“啪啪~”
“啪啪啪~”
雙手拍的發(fā)麻,嘴里念叨著越來越覺得陌生的字眼語調(diào),直到不遠處又響起幾道木柴揮舞和男人的悶哼倒地聲。
村口又重歸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