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還是叫你小垃圾桶吧
黎栩說完便轉(zhuǎn)過身去沒再看她一眼,他拎著覃余織的后衣領(lǐng)往旁邊走了幾步而后定在原地向下彎了彎腰。
胡靜璇雙眼緊盯著黎栩的后背,臉上明顯有些掛不住。
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時不時對上不遠處覃余織投來的目光,最后還是被身后幾個人輪流出動才勸回去的。
覃余織再度歪頭看向胡靜璇離開的方向,她的身后跟了有四五個人,陣仗不小。
好家伙,合著剛才那一小撮都是她的助理?
黎栩抬手覆在她的頭頂強勢地把她按了回來,“我就你這么一個助理,除了跟在我身邊不要東張西望到處亂跑?!?p> 他的表情看著嚴肅至極,語氣卻全然沒有剛才對胡靜璇說話時那樣帶著刀子。
正是因為這樣,覃余織絲毫察覺不到黎栩以為表達得很明顯的情緒,只是當(dāng)作工作叮囑淺淺嗯了一聲,扭頭又看向胡靜璇離開的方向。
雖然早就聽說過黎栩工作起來很認真嚴謹,對待身邊的演員也毫不客氣,這個胡靜璇在網(wǎng)絡(luò)上口碑那是相當(dāng)不錯的,路人緣也好,大大咧咧女漢子的形象很吸粉。
剛剛見到胡靜璇本人,她也是一副謙虛上進的樣子,和平常采訪綜藝里的沒差。
覃余織很想幫胡靜璇解釋兩句,畢竟她對美女向來沒有什么抵抗力。
可黎老師……
她悄悄抬頭瞄了一眼黎栩,正好跟他對上目光。
覃余織閃電般地低下頭去,看見黎栩的臉色一直繃著,第一反應(yīng)就是他還沒有出戲。
理解理解,黎影帝演技細膩精湛,還在戲里還在戲里。
可是晚上第二場戲是他和胡靜璇的……
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里忽然就升起了一面小旗幟,上面寫著幾個大字:“維護片場和平,人人有責(zé)?!?p> 覃余織想來想去,最終還是委婉地開口了,“黎老師,你知道南風(fēng)效應(yīng)嗎?”
黎栩聞言直接向下一頓,坐在了沙灘上,隨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p> 他仰頭看著覃余織坐下,而后雙手撐在沙面上,聽著她在身邊滔滔不絕,整個人都忍不住松弛了下來。
“南風(fēng)效應(yīng)”來源于法國作家拉·封丹的一則寓言,講述的是南風(fēng)和北風(fēng)打了一個賭,它們打賭誰能最快速地把行人身上的大衣脫掉。
北風(fēng)來勢洶洶寒冷刺骨,行人不僅把大衣越裹越緊,反而還背對著北風(fēng)逆風(fēng)行走,人們苦不堪言甚至心生怨恨。
南風(fēng)卻輕輕柔柔吹過行人的臉龐,讓人覺得從頭到腳都暖洋洋的,隨后紛紛解開紐扣脫掉大衣。
“黎老師你知道嗎?南風(fēng)效應(yīng)又叫溫暖法則,同樣的目的,不同的做法得到的結(jié)果也會不相同?!?p> 覃余織說完猝不及防將目光轉(zhuǎn)到黎栩的臉上,難得認真且不帶閃躲地跟他對視。
這會反倒是黎栩有些不習(xí)慣了,他若無其事地偏過頭去看向面前的落日和夕陽,嘴角微微揚了揚,“所以覃老師是想說我是北風(fēng)咯。”
“畢竟是女孩子,你要想給她建議,可以委婉一點?!?p> 覃余織原本還想說胡靜璇其實很刻苦敬業(yè)之類的,但又怕被黎栩說自己多管閑事,也就點到為止了。
黎栩的心思被覃余織一句猜中,他正也想說她多管閑事來著。
身為他的助理,這幾天跟他的對話加起來還沒剛才一半多。
愛管閑事也要管對人才是。
他沉了沉眼眸,同樣用一個心理學(xué)效應(yīng)接上她剛才的話,“覃老師應(yīng)該知道什么是馬太效應(yīng)?!?p> 仿佛是自問自答的一句話,黎栩沒等覃余織說些什么自己就接了下去。
這個圈子強者越強弱者越弱的現(xiàn)象司空見慣,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的時候往往就已經(jīng)喪失了主導(dǎo)權(quán)。
希望寄托?胡靜璇?胡靜璇從上到下都散發(fā)著一勤奮積極的氣息,說她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這……應(yīng)該沒有這么嚴重吧。
黎栩不用回頭也能料到覃余織現(xiàn)在一臉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的表情,嘴角的梨渦輕輕被牽起。
看來她膚淺這個壞毛病還真是如她多年前所說誓死不改,不然也不會這么容易被顏值牽著鼻子走。
身旁覃余織忽然嘶了一聲,“話說回來,我覺得馬太效應(yīng)經(jīng)不起推敲?!?p> 她雙手抱膝,在黎栩的注視下淺淺開口:“雖然差距不可避免,但是有的強者生來就是強者嗎?而弱者一輩子都只能當(dāng)弱者嗎?”
在覃余織又思索片刻石破天驚地來了一句,“我覺得馬太效應(yīng)缺乏辯證思維?!钡臅r候,黎栩微楞了一下。
話雖是這么說,用來形容胡靜璇卻是再貼切不過了。
她若還是保持她的態(tài)度在演藝圈呆下去,要想取得更高的成就,只能另辟蹊徑了。
“覃老師這么時候變得這么有深度了?”
黎栩剛回過神來,扭頭就是這么一句
這回輪到覃余織都發(fā)楞了,剛才條理清晰的大腦在他的目光下唰地空白一片。
她的嘴角驟然拉了下去,下意識扭頭看向別的地方。
再度遇到黎栩之后他總是時不時來上這么一兩句,冷不丁把她拉回到八年前的時光。
黎栩給足了她沉默的機會,不過很快自己忍不住先開口了,“你知道為什么我給你的保密協(xié)議上沒有違約金嗎?”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保密協(xié)議你很早之前就簽了一份給我。”他看不清覃余織此時的表情,只看到她身體一僵,然后慢鏡頭般地回過頭來。
他們在風(fēng)中四目相對,覃余織的耳邊是他一字一句極緩極沉地重復(fù)很多年前她說過的話,“覃余織保證,無條件傾聽黎栩的任何事情,自愿做他的小垃圾桶并且為他保守秘密,終身有效?!?p> 覃余織語塞,正思索著該如何回應(yīng)的時候卻看到黎栩低頭噗地一笑。
他若有所思地嘶了一聲,“我該叫你小垃圾桶還是叫你覃阿姨好呢?”
他短暫停頓了幾秒鐘之后立馬接上,“叫你小垃圾桶吧,覃老師年紀輕輕的,阿姨可把你叫老了?!?p> 覃余織總算明白了,黎栩這是明晃晃地在報她拿墨水的輩份占他便宜的仇!
這記仇的臭毛病還是一點沒改!
覃余織咬牙切齒,這個鬼保密協(xié)議是八年前某一天她不小心說漏嘴把黎栩的行蹤說了出去,導(dǎo)致他被人圍堵在書店整整一個下午。
萬萬沒想到,許多年前這封求生欲滿滿的道歉信,有朝一日會變成覃余織倒坑自己一把的關(guān)鍵性物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