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在干什么?”
一雙深邃的眼睛,一副冰冷的外貌,陳初九醒來面色有些蒼白,但往日的氣質(zhì)絲毫不減。
“我……我沒什么呀!”
挽竹紅著臉,站立不安,還沒從上一刻嘴對嘴的場景中分離出來。
陳初九目光一轉(zhuǎn),轉(zhuǎn)到床頭邊上,凳子上放了一個木盤,青瓷小碗盛滿一碗雞湯,熱氣騰騰,香味撲鼻。
忽然察覺到嘴唇上彌留的葷味,用大拇指輕輕一抹,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搖搖頭,無奈一笑,這令偷偷看他反應的挽竹更加羞澀慌張。
“我睡了多久了!”
見他艱難的想站起來,挽竹立刻走去攙扶著他,一邊回答著說:“少爺已經(jīng)昏睡了五天,都快要嚇死挽竹了?!?p> 五天,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嗎?
恍若隔世,陳初九仿佛大夢了一場,在夢中看見了一些從未見過的場景,一些從未見過,卻感到十分親切的人。
在挽竹的攙扶下,他虛弱的走到門邊,抬頭注視天空上那一輪晴朗的烈日,仍舊記得昏迷前看見的場景。
七彩龍鱗的巨獸至今歷歷在目,定是神道之上,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抓到了它。
至今仍不甘心。
挽竹絮絮說道:“少爺,你總算是醒了,這些天都快要擔心死我了,你不知道,在你昏迷期間,族長爺爺請來好多醫(yī)師,他們一個個都說你沒救了?!?p> “那不正好,我要是死了,以后你豈不是更加自由?”
“呸呸呸,胡說八道!”挽竹忙道:“我才不要什么自由,我只要少爺平安無事就好。”
兩人述說著走到院中,曬曬太陽,地板光滑如鏡,院中不見塵埃,周遭被挽竹打掃的一絲不茍。
這一季,桃花開了。
有幾片桃葉被微風從遠處吹來,穿過城墻,緩緩從半空落下。
挽竹伸手去接,然后猛一吸氣,輕輕一吹,桃花在陽光下飛走,她燦爛回眸。
“少爺!好不好看!”
讓他想起了去年在桃花林練劍的日子。
偶然間,胸口傳來陣陣疼痛,似乎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讓他喘不過氣。
“咳咳咳!”一口死血從嘴邊噴出,落在地上,如墨般染黑地面。
挽竹大叫少爺!立刻由喜轉(zhuǎn)憂,跑過來面色慌張的扶著他。
“閃開!”陳初九一手推開她的手臂,雙掌抱守丹田,忽然運氣。
“噗”的一聲,又是一口黑血噴出,染盡面前的青石地板。
然后四肢一軟,單膝落地,苦苦支撐,整張臉一瞬間變得通紅,青筋暴起。
挽竹被這一舉動嚇得不輕,不顧一切沖上來抱住他,勸說他不要運氣。
“少爺,不要這樣,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的丹田毀了!就連經(jīng)脈……也盡斷!”
這天大的打擊,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一瞬間近乎崩潰。
要知道對于武者來說,丹田便是一切力量的發(fā)源地,是苦苦支撐他們戰(zhàn)斗的本源之力。
如今丹田毀了,筋脈盡斷,意味著他從今以后再也不能修煉,再也無法踏足追求已久的真武道。
那么這些年一直努力的目標都白費了。
“為什么!為什么!”
“我不甘心!不應該是這樣的,”他低吼著,掙扎的拖著孱弱的身體強制出拳,任由挽竹怎么哭著勸說都不行。
然而每一拳打出去,就像個喝醉的瘋子來到人間撒潑。
不僅拳勁無力,招式全無,還一步一吐血的左右搖擺,仿佛隨時都會倒地不起。
這讓看在眼里的挽竹更加心痛,淚水滑落眼眶,順從眼角而流。
她從來沒見過陳初九這副狀態(tài)!
這么驕傲的一個人,這么要強的一個人,老天爺為什么要這么對他!
“少爺,你快停下來吧!這樣下去你會受傷的?!?p> 受傷?他從醒來時就已經(jīng)傷透了,他努力的揮著每一拳、每一招,每一式。
那些往日里輕易能發(fā)出的拳勁,如今就連百十之一都難以做到。
“不!我不信!”他還要繼續(xù),拳招發(fā)揮不了,那他就練習劍招。
“把劍給我!”他對挽竹喊道。
“不!”挽竹流著淚搖頭道。
“我讓你把劍給我!”他再次大喊,這是挽竹來到這里以后,他頭一次對挽竹發(fā)怒。
挽竹始終搖頭,不愿看他作踐自己,把劍深深的藏在納戒里,緊緊的抓著手指中的納戒。
但這枚納戒是屬于他的,只是他一直交給挽竹來保管。
在陳家,不,應該是整個大嵐帝國,普通弟子沒有使用納戒的資格,更沒有使用納戒的財力。
只有像他這種家族天驕,或是真?zhèn)鞯茏樱斎?,還有那些財力不俗的富家子弟才有可能傳下納戒。
至于這枚納戒,也是他歷經(jīng)磨難從家族會武中爭奪而來,既然挽竹不肯給他,那他就自己拿。
旋即神念一動,一瞬間頭痛欲裂,在他腦袋里陣陣撕扯。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的神魂怎么會搖搖欲墜,現(xiàn)在就連納戒也無法打開了嗎?”
他轉(zhuǎn)念一想,一定是之前覺醒武魂的時候燃燒過度,所以才會有這種不良反應。
“不過,我今天用定你了!”
“劍來!”
一聲劍來!代表了他用劍的決心,縱然挽竹再怎么緊緊抓住納戒不放,但還是飛出一道白光,無比锃亮。
在半空中飛行半圈,迅速有意識的飛入他的手中,漸漸顯出了一把三尺多長的劍身。
黃階中品寶劍,是當初爺爺送給他的那把寶劍,已經(jīng)陪伴了他十年。
他揮起衣袖抹干凈嘴角的血漬,右腳在前,左腳在后,目光堅定不移,緊握劍柄于腰間兩寸,呈現(xiàn)出拔劍之勢。
這招是風起!
拔劍決的最后一招。
此刻,挽竹靜靜的站在一旁,她目光流露出擔憂,她知道自己無法勸說他了,只能期盼他不要執(zhí)著運力,反傷自己。
同時也希望他能再次施展這招奧義。
這一刻,陽光把兩人的身影照印的無比鮮明,四周安靜的只有風聲。
“大風起兮云飛揚!”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忽然,起風了,無形無態(tài)的微風似乎受到了召喚,從四面八方迅疾而來。
地板上,落葉開始飄蕩,微風吹在兩人的臉龐上,揚起了兩人的頭發(fā)。
陳初九仍舊像蠟像一樣紋絲不動,只見他微微躬身,雙眼似乎在盯著地面的倒影。
也似乎在等待什么。
眨眼間,風聲愈來愈快,愈來愈強,仿佛能穿透人的身體。
就是現(xiàn)在!
陳初九奮力一擊,一劍破空,斬聲如雷,所有力量順從手臂被他一劍揮出。
風,被斬開了。
無形無態(tài)的風真的被他斬開了。
立刻在半空中出現(xiàn)一道很長的虛影,只見兩股雄風被一分為二,形成龍卷,高約數(shù)丈,迅速向揮出的方向殺去。
這股力量足以撕裂上百近巨石。
如果在揮劍之前,正面對敵人奮力一擊,或許真的能做到一劍擊潰敵人。
這一劍抽干他所有余力,勉強能發(fā)揮三層的威力。
挽竹立刻跑過來扶著他,感動到哭:“太好了,少爺真的沒事了,少爺還能使出風起!”
但只有陳初九自己知道,這也許是他最后一次揮出這招,而且還遠遠達不到五天以前的威力。
“傻丫頭,別哭了,扶我回去吧!”他累了,在揮劍的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知道結(jié)果了。
“嗯嗯!”挽竹點點頭,那個面冷心熱的少爺又回來了。
然后幫他把劍收入納戒,攙扶著他的手臂,二人一塊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