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怎么會呢?是哪一次?”
谷軍在公司開會時發(fā)火了。
早上進公司時,就一臉灰暗。
會計于姐提醒大家:
“谷總今天看著心情不好,都小心點??!”
走進會議室,谷軍五官都擰在了一起,開場白都沒有,坐下直接點名:
“張小潔,上周五給西班牙的報價,你怎么報的?這個價格一直都是FOB,你怎么報成了CIF?”
還沒容她解釋,谷軍繼續(xù)發(fā)泄心里的火氣:
“都做了多少單了,這個問題還能弄錯?我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腦子里天天都想些什么?差的運費和保費你能補上嗎????”
張小潔爭辯道:
“上次開會不是核算過,CIF也能做……而且我郵件都抄送你了……”
“你什么意思?這是我的錯了?我要天天跟在你們后面給你們擦屁股?”
谷軍音調(diào)上揚。
這孩子也太愣了,看見槍口直接往上撞,都不帶轉(zhuǎn)彎的。
會計于姐在桌子底下踢了張小潔一腳。
“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什么不是”谷軍把筆記本往桌上一拍:
“我告訴你們,就你們這種能力,街上一抓一大把,別以為自己了不起。干不了就不要干!”
接著說:
“公司給你們發(fā)工資是讓你們來解決問題的,不是制造問題的。知不知道?”
會議室鴉雀無聲。
“還有,柏盛公司的貨款怎么還沒到?”
谷軍看著業(yè)務員小馬質(zhì)問。
小馬陪著小心:
“我催柏盛采購的王總了,催了好幾遍,每次都說盡快。他說公司最近的周轉(zhuǎn)資金有點緊張,等有錢了馬上安排付款”
“我不管有什么困難,也不管用什么方法,月底前款必須到賬”
小馬有些為難,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點點頭。
會議室又鴉雀無聲。
“打印紙,早上我看小吳打印材料,一打幾十張,打錯了直接扔掉。打印紙不是你們自己家的,反正不是你們花錢買,就使勁用是不是?”
谷軍看看大家,都低頭垂目,又說:
“以后除了存檔的材料,你們自己用的材料,都正反打。”
谷軍目光掃著大家,接著說:
“公司給你們提供這么好的條件,空調(diào)開著,午飯管著,你們心里沒點數(shù)嗎?天天一個一個的,腦子里能不能多想想工作?”
會議室接著鴉雀無聲。
直到一量“嘀嘀”叫著的廂式貨車開進公司場院,
會議就此結(jié)束,眾人瞬間逃離。
車是物流公司來送貨的,車上跳下2個男人,
把一對一米高的銅麒麟用板車卸下來,拉到公司進門大廳。
年齡比較大的那個送貨男人手上帶著棉手套,拍拍麒麟,問谷軍:
“純銅的吧,這家伙,肯定不便宜”
谷軍開會時的怒氣還沒有消散,面無表情:
“還行吧,本來想買個更好的,這個我一同學做的,就當支持他工作了”
上個月去濱城出差,谷軍的同學給他接風。
這位同學長得不好,但嘴好,拍馬屁一流:
“哎呀,你這公司不到30人,一年銷售額就5000萬?真是不得不佩服你這領導力呀……咱們班有一個算一個,誰混得比你好?……我是沒法和你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還把谷軍領到自己的作坊:
“您這大領導過過眼,有沒有看上的?有的話,就當給我們扶貧了!”
谷軍被架在高架子上下不來,只好買了一對銅麒麟。
事兒后谷軍也苦笑,這就是吹牛的代價。
開完會,辦公室一群女的湊在一起:
“今天谷總這是怎么了?吃槍藥了?”
“就是,多大點兒事啊,就幾張破紙,用得著這么上綱上線的嗎?”
“哎,你們看”會計于姐朝修靜工位努努嘴:
“現(xiàn)在還沒來,肯定有事”
大家“噢~”
恍然大悟。
對于自己和修靜的事兒,谷軍覺得瞞得挺好。
其實,公司里已經(jīng)人盡皆知。
剛開始,他倆頻頻一起出差,公司里就開始有風言風語。
后來被結(jié)巴大力“實錘”了。
結(jié)巴大力是厚芬的親戚,喊她表姨。
他原先在農(nóng)村老家做木材生意,后來生意賠了,就托厚芬的關(guān)系進了谷軍公司,在車間干。
谷軍其實一點看不上他,能力沒多少,心眼子倒不少,話說不利索,又愛占小便宜。
大力一見谷軍就滿臉堆笑:
“表……表……表……姨夫!”
聽大力叫自己,谷軍感覺自己都快窒息。
作為公司領導的“皇親國戚”,進公司兩年,大力就獨攬了車間采購工作,大到車輛維修,小到買膠帶、釘子。
日積月累,大力從中撈了不少油水。
結(jié)巴大力負責車間工作,卻經(jīng)常找借口去辦公室溜達。
有一次,修靜去衛(wèi)生間。
大力又來辦公室轉(zhuǎn)悠,靠在修靜的桌子上聊天,他無意中碰到了修靜的鼠標,電腦屏幕亮了。
上面是打開的微信聊天界面,大力好事兒,湊前一看,一個備注名叫“寶貝”的人在和修靜聊天,
再一看,
天哪!
這不是谷總的微信頭像嗎???
大家炸了!
對領導和女下屬的私情,員工們有著極大的熱情去探聽、演繹、傳播,
這也成了他們上班時間里為數(shù)不多的樂子。
今天開會,谷軍發(fā)火是有原因的。
周天,修靜告訴他,她懷孕了。
谷軍聽到這個消息時,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怎么會呢?是哪一次?不是一直都采取措施的嗎,如果我沒帶套你就吃藥”
面對谷軍的質(zhì)問,修靜覺得很委屈,帶著哭腔:
“我也不知道是哪一次,我吃藥了啊……”
谷軍坐過來摟著修靜:“好了好了”
腦子快速思考,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最重要的是安撫修靜,說服她去做流產(chǎn)。
因為他想要的是情人,
但絕不是孩子。
他腦子里又閃過一個念想,他問自己:如果是男孩呢?也不要?
也不能要!
自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才有了今天的名聲、地位,如果現(xiàn)在在外面跟別的女人生孩子,別人會怎么看我?
谷軍又半跪在地上,握著修靜的手:
“我知道委屈你了,我不是不想要,而是現(xiàn)在不能要,總部的人事經(jīng)理告訴我現(xiàn)在公司正在查每個分部經(jīng)理,如果要了,肯定紙包不住火,到時候我都不能自保了,怎么能保護你呢?”
修靜呆呆地坐在沙發(fā)上,眼里噙著淚:
“如果是你老婆懷孕,你肯定會要吧?”
“哎呀,我都說了多少遍了,我們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再說,都多大年紀了,還能生得出來嗎?你放心,我對我們的未來是有計劃的,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這次你聽話,好不好?”
修靜低下頭:
“我怕疼,萬一做了,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呢?”
“怕疼可以打麻藥,你還年輕,你知道于會計,之前流過多少個呀,不也照樣生了,沒事的,啊,我知道委屈你了,我會補償你的,啊”
修靜沒說話。
谷軍把她扶進臥室,修靜很順從,沒有反抗,谷軍心稍微放下了一些,看來有戲。
臨走前,谷軍特意囑咐:
“你先不用去公司了,在家休息,明天一早我就過來”
谷軍開車回家,開得很快,好像是要逃離這的麻煩似的。
他沒想到的是,家里還有一個更大的“麻煩”等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