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姐,這活也太要命了”
婚禮結(jié)束后,谷軍的父親跟著姑姑回鄉(xiāng)下老家住兩天。
下午,谷雨沒有回公司,自己一個人回了家。
早上起得早,一天積攢的困意陣陣襲來。
她禁不住打了個悠長的哈欠,嘴張得太大,把眼淚都擠了出來。
谷雨順勢倒在沙發(fā)上睡了過去。
等谷雨睜開眼,窗外天已經(jīng)黑了一半,但對面樓上的窗子里還沒有開燈,從天到地,都浸泡在一種死氣沉沉的灰色里。
谷雨突然感到有一種孤獨和被拋棄,瞬間占領(lǐng)了自己。
那種感受無聲無息卻痛苦無比,它在你身體里來回游走,又緊緊控制著你,你喊不出來,叫不出來,只能呆呆地躺著,全面接受它的凌辱……
記憶漸漸清醒……
哦,谷雪今天結(jié)婚了,家里又少了一個人,谷雨感到心底升起了一絲絲落寞。
她想起很早以前,他們是五口之家。
后來母親去世了,家里剩4個人,再后來弟弟結(jié)婚搬了出去,還剩3個人,現(xiàn)在谷雪也結(jié)婚了,家里就剩自己和父親兩個人。
她原先給自己定的目標(biāo)就是使勁掙錢,孝順父母,供養(yǎng)弟弟和妹妹。
現(xiàn)在谷軍和谷雪都各自成家,一個一個搬了出去,她覺得這個家好像散了。
未來某一天,父親也會離開自己,就像今天一樣,屋子空蕩蕩剩自己一個……
淚從她的眼角流了下來,她趕緊擦掉。
“自己一個人也可以活的很好!”她給自己打氣。
晚飯也不能湊合。
她給自己炒了一盤醋溜白菜,又切了一塊醬牛肉。
外賣的牛肉要顧及大眾口味,不敢放太多鹽。
自己做的白菜也很淡。
她又去廚房找出一瓶老干媽。
新的,還沒開封。
老干媽的蓋子很緊,她試了兩次都沒擰開。
換左手,還是沒成功。
“我還不信了”
谷雨去廚房拿來菜刀,用刀把朝蓋子中間砸了幾下,再一擰,開了。
這是她以前在網(wǎng)上看到的方法,沒想到還真管用。
正吃著飯,谷雨接到一個供貨商的電話,說明天要來谷雨的城市出差,問谷雨有沒有空見面。
就是要讓谷雨接待一下的意思。
這個供貨商是比利時一個小眾巧克力品牌的總代理商。
雖然牌子小,沒有名氣,但質(zhì)量卻不錯。
谷雨想接觸一下,看看是否有合作可能。
“方便啊,您要來,我們隨時方便!”
他們約定明天中午見面吃飯。
放下電話,谷雨憧憬著自己拿到這款產(chǎn)品的國內(nèi)最低價格,一展拳腳。
近幾年,網(wǎng)絡(luò)銷售很火,她私下也在了解,如果時機(jī)成熟,不妨試試。
想到這些,她一掃下午的不快,覺得自己剛剛也太過矯情了。
矯情是因為想太多,而想太多就是閑的,有這時間去掙點錢不好嗎?
這位巧克力的供貨商姓鐘,長得也像一老式座鐘。
盤挺大,皮膚白白的,不到180的個子,200多斤。
第一次見他,谷雨的司機(jī)栓忠問谷雨:
“他這是吃巧克力吃的嗎?”
谷雨被逗樂了。
栓忠一臉認(rèn)真地說:
“他飯量肯定不小,一頓得吃10盒!”又說:“他不是說沒貨了嗎?我覺得是真的,都被他吃了?!?p> 谷雨沒忍住,笑出聲來:
“人家做的是純黑巧克力,是可以利尿消腫的,能減肥呢!”
“哦哦”
栓忠接話:“那就是太摳,一點也舍不得吃,沒減下來?!?p> 谷雨和經(jīng)銷商的飯局約在經(jīng)商住的酒店包間。
谷雨特地帶了兩瓶別人送的法國白蘭地。
吃飯的一共四個人,姓鐘的經(jīng)銷商和秘書,谷雨和栓忠。
栓忠本來推脫說自己不上桌了,插不上話,在車上吃個面包就行。
“沒有其他人,那兩個人你都見過。”
“那行吧!”
酒桌山,谷雨發(fā)現(xiàn)這個姓鐘的經(jīng)銷商特別饞酒,還挺識貨,
指著白蘭地的酒標(biāo)向大家解釋:
“你看這四個字母,V、S、O、P,什么意思呢,就是放了20年了這酒”
“哦”栓忠也很配合地點頭:“那應(yīng)該不錯,嘗一下,我來開”
栓忠拿過酒,開酒倒酒。
鐘經(jīng)銷商嘲笑說自己封山育林幾個月,老婆終于懷孕了,自己也解禁了。
“哎呀,終于放虎歸山了!”
鐘經(jīng)銷商兩只手有點艱難地在腦袋后面交叉著,托著后腦門,放松的姿勢。
“那鐘總今天就多喝點,下午不是沒有其他安排嗎?直接回房間好好休息就行了”谷雨說。
“是是……”
谷雨怕酒不夠,推辭說自己喝不慣白蘭地,又從酒店要了一瓶紅酒。
栓忠開車不喝酒。剩下兩個人,鐘經(jīng)銷商和秘書,喝白蘭地。
谷雨陪著喝紅酒。
剛開始,你敬我,我敬你,三人觥籌交錯。
到后來,觥籌就不交錯了,麻煩,兩個男人開始自己倒酒喝,滋溜一口:
“這酒真不錯,厚,醇”
又滋溜一口。
谷雨對自己的酒量心里有數(shù),一瓶13度的紅酒還是沒問題的。
可這倆人是真的“酒簍子”喝不醉?還是對白蘭地的強(qiáng)大后勁沒有正確的認(rèn)識?
“鐘總酒量可以啊,夠不夠?不夠我讓栓忠再去拿兩瓶”
鐘經(jīng)銷商擺著小胖手:
“不用,差不多,差不多”
差不多過了40分鐘,兩瓶700毫升白蘭地,見了底。
鐘經(jīng)銷商開始抽煙,消化食兒。
越抽眼神越直,有點不對勁。
那個高瘦的秘書小伙已經(jīng)發(fā)作了,捂著嘴往外跑,要吐,谷雨馬上示意栓忠去看看。
谷雨心里嘀咕“這也太不靠譜了,老板還沒醉,自己倒先喝吐了”
“我表弟,跟著我出來……鍛煉鍛煉……鍛……煉……”
鐘經(jīng)銷商夾著煙的右手指著門口,短胖的食指一抬,煙就掉了。
頭就勢栽倒在桌子上,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聲音“嗯……”,像一頭擱淺的海獅。
“鐘總……”谷雨推推他,沒反應(yīng)。
她給栓忠打電話,想讓他來幫忙把胖鐘經(jīng)銷商弄回房間,結(jié)果栓忠說那個小秘書吐了一廁所,噴射式的,地上、墻上都有,吐完就躺地上了,情況比胖鐘經(jīng)銷商還糟糕。
谷雨只好找來兩個男服務(wù)員幫忙,弄不動,又叫來兩個,連拖帶拽弄到樓上。
一路上,胖鐘不?!胺纯埂保p手舞炸著,嘴里嘰里咕嚕不知道說些什么。
谷雨從胖鐘包里翻出房卡,開門。
胖鐘經(jīng)銷商被扔到床上,四個服務(wù)員擦著汗、咧著嘴、扶著腰:
“姐,這活也太要命了”
谷雨雙手合十,作揖:
“太感謝了,謝謝謝謝!”
送走服務(wù)員,谷雨一轉(zhuǎn)身,看到胖鐘在努力支棱起來,想下床。
谷雨看一眼房門,門敞著,她便湊過去幫忙,費力地把他拽起來:
“你要去哪兒這是……”
胖鐘沒回答,徑直像衛(wèi)生間走去。
谷雨只好在外面等著,聽見里面長長的嘩嘩聲。
一會兒,鐘經(jīng)銷商搖晃著胖胖的身子,打著趔趄走出來,衣衫整齊,像一個不倒翁。
谷雨上去扶他,胖鐘好像找到了依靠,把全身的重量壓向谷雨,谷雨越來越佝僂。
終于挪到了床邊,谷雨還沒來得及抽身,
胖鐘像一個終于跑到終點的運動員,精神一松懈,200多斤的肉身傾癱而下。
谷雨被壓在了下面,幸好頭還在外面。
胖鐘睡死過去,越來越沉,谷雨被壓得呼吸困難……
褲子口袋里的電話響了,卻掏不出來,壓得死死的……
為今之計,谷雨大聲呼喊:
“有人嗎?”
話音剛落,栓忠奪門而進(jìn),手里的花瓶重重錘向胖鐘的腦袋:
“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