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千里姻緣難得
一連數(shù)日皆是大雨,天始終難以放晴。
通向勤政殿的宮道兩旁佇立著各佇立著一排侍衛(wèi),雨水順著他們的頭盔蜿蜒迅速地滴落,然后在肩盔上砸出飛濺的水花。
雨幕之中,一個褐衣人雙手掩懷,像護(hù)著什么絕世珍寶一般,飛速地跑向勤政殿。
門口的侍衛(wèi)仿佛全都忘記了宮中規(guī)矩,對此人沒有絲毫阻攔,讓他很順利地進(jìn)了勤政殿。
喻玄樂正在看折子,今天的折子幾乎全都是圍繞著如何對待定遠(yuǎn)侯府所寫,這本是請皇上慎重處置,另派人查清的,下一本便是要皇上重重處理,越是對待重臣便越要嚴(yán)代,以免人心震動。
侍奉在側(cè)的李忠先看見了褐衣人,兩人眼神一對,李忠便歡喜提醒道:“皇上?”
喻玄樂抬眸,畢竟是少年人,不覺站起來召他近前來問:“如何?”
褐衣人縱然渾身濕透,一雙眼睛倒是沒有絲毫落水狗的可憐,那里面閃著亮光,欣喜地把懷中密信遞了過去:“皇上請看?!?p> 喻玄樂迫不及待接來拆開一看,笑意頓時如潮水蔓延:“好!”
那密信內(nèi)的內(nèi)容,已然完全被調(diào)換。
定遠(yuǎn)侯自認(rèn)密信一旦上交便只由皇上所見,而皇上如何進(jìn)行后續(xù)處理,又不是探子可以過問的,因此密信的內(nèi)容有沒有調(diào)換,喻玄樂和密探雙方都不知道。
想打這個信息差,但定遠(yuǎn)侯府卻想不到這個信息差本就是他們設(shè)下的圈套。
“你做得很好,”喻玄樂坐會椅中,向密探投去贊許目光,“此事結(jié)束后,朕會大賞你!”
那探子忙弓腰低頭謝恩,倒退著退了出去。
“皇上,這蘇大人出的主意可真不錯!”李忠感慨。
喻玄樂此刻欣喜頂峰已過,笑意漸漸淡去:“把吳瑯琊找來?!?p> 李忠便知道這是要布置下去,立即應(yīng)命匆匆而去。
另一邊,蘇府。
苗薇薇捧著紅糖姜湯自廊下匆匆而過,進(jìn)了海棠居,看見站在窗前仰頭看天的人,又慢下了腳步。
錦瑟和綠倚待在外間,看見苗薇薇進(jìn)來,都迎上去,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三人又退到門邊說話。
“小錦還是不開心啊?”
“是啊,”錦瑟滿心憂愁,她侍奉蘇南錦這么多年,看她從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長到現(xiàn)在這般模樣,眼看著都能談婚論嫁了,還是頭一次遇見這樣的難題,“中午吃飯啊,就吃了這么一點?!?p> 苗薇薇看對方手比出來的大小,嘆道:“這還沒有咱家的貓吃得多呢?!?p> “可不是么,”綠倚急得嘴角都冒了痘,“少夫人,你有什么能勸勸小姐嗎?”
苗薇薇碰了碰兩人胳膊,端著熱湯走了過去。
蘇南錦正看著烏云翻騰的天,察覺到有人靠近,扭頭一笑:“薇薇?!?p> “喏,”苗薇薇把姜湯遞過去,“快點喝吧,這可是我特意為你熬的?!?p> 蘇南錦接過來晃了晃,一飲而盡,然后滿足地咂咂嘴:“味道不錯啊,什么時候?qū)W的這么好的手藝?”
“跟王大娘學(xué)的?!泵甾鞭钡靡?。
王大娘是蘇府的老廚娘了,先前一直對苗薇薇這位空降少夫人表示懷疑和不滿,每次見到苗薇薇雖然挺客氣恭敬,但態(tài)度其實很冷漠。
蘇南錦瞇眼問:“你們是幾時混到一起去的?。俊?p> “這不是還多虧了長孫……”
后面兩個字沒說完,苗薇薇就意識到不對,立馬改口:“就是你養(yǎng)的那只貓嘛,夢比優(yōu)斯,多可愛啊。王大娘天天追著她喂,一來二去就和我這個干主人兼舅媽熟悉啦!”
蘇南錦勉強(qiáng)笑了笑。
“嗯……”苗薇薇轉(zhuǎn)轉(zhuǎn)眼睛,“小錦,我看夢比優(yōu)斯這兩天也沒什么精神,這小動物也和人一樣,都需要有人陪呀。”
所謂夢比優(yōu)斯的朋友,不就是長孫云淮府里那只貓嗎?
本來以為主人在一起,兩只貓以后也能在一起,沒想到會變成這個結(jié)果。
“小錦,其實我覺得你們也沒有必要這么著急下決定,”苗薇薇輕聲道,“雖然這樣的話會讓你覺得,我說得太輕巧了,根本沒有經(jīng)歷過就來指手畫腳,但是有些事情真的不需要眼下立刻解決的?!?p> 蘇南錦胳膊搭在窗框上,有冷雨被風(fēng)吹落到她手臂上:“其實他沒有做錯什么,是我自己過不了我自己這關(guān)?!?p> 那個時候她還很小,就躲在那里,眼睜睜地看見自己父母都被歹徒殺死。
那只手握著的刀那么鋒利,高高地舉起來,又重重落下,時隔這么多年,她仍然能聽見刀刺進(jìn)人皮肉里面的聲音,那么響,帶著她爸媽的血腥味道,充斥滿整個房間。
恨,她多恨??!
即便最后那個人很快被抓到,然后判處死刑,她也還是恨,恨不得能自己親手給父母報仇。
這份仇恨和恐懼,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
也正因如此,她對于原主的經(jīng)歷很能共情。
每每想到來自原主記憶里的那場大火,想到兩個孩子相依為命,在江湖里漂泊,她就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撕碎一般,無法找出個途徑來面對長孫云淮。
“那就暫時不要面對嘛,”苗薇薇湊過去,把她向旁擠了擠,“南行怎么做,是他的事。他是你仇人的后代不錯,可這和你們之間的感情是兩回事啊。他家先祖做這事的時候,他還沒有出生,連阻止都做不到,而且,他也沒有對不起吧?”
蘇南錦點頭:“嗯?!?p> “天南海北的,你們一個是漠北來的,千里迢迢,經(jīng)歷這么多事情,才在這里相遇,又在一起,既然彼此都很珍惜對方,為什么不能給彼此多一點時間呢?”
蘇南錦偏過頭,面上第一次顯露出脆弱的神情:“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去和他和好??!”苗薇薇催她,“和他見一面,或者你不想見,那就寫封信,等事情結(jié)束了,南行去找他單挑——他們應(yīng)該能打平手吧?在那之后,你也不需要再愧疚啦?!?p> 蘇南錦心神震蕩,還有些猶豫:“那我……”
“哎呀,要筆還是要車?我?guī)湍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