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暗中相見
山道之上,一個身量高大、體格健壯、嘴邊長滿絡(luò)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正被恭敬地迎著向村中走。
那人并不在看周圍對他殷勤相待的兵卒,一路目不斜視、神色嚴肅地進了村屋之內(nèi)。
能被這么多兵卒禮待。地位必然極高。
然而長孫云淮在腦海中搜尋一番,卻并無此人的任何信息。
他的記憶堪稱過目不忘,一張臉只要他留意過,就必然不會忘記。
現(xiàn)在的情況只能說明,此人根本不是朝中人。
既不是朝中人,那么會是誰呢?
“你可見過此人?”長孫云淮問奚棠。
幾年前,他曾派奚棠蹲守過定遠侯府。
奚棠搖頭:“主子,我也不曾見過此人?!?p> 那人并沒有在此處停留,僅僅是兩句話的時間,又有一人飛快趕上山來,神色匆匆,像是心揣大事,他進門后不久,便和先進去那大胡子都步伐急促地下了山。
“你們繼續(xù)留在這,”長孫云淮覺察出不對勁,“我去跟蹤那人?!?p> 奚棠應(yīng)聲:“主子,當心?!?p> 長孫云淮一路跟著大胡子二人下山,看那幾人上了一輛普通裝飾的馬車,隨后那馬車一路向城中行去。
他猶豫一瞬,立即縱身跟上。
長孫云淮失蹤一事在皇上和蘇府的干預(yù)下,終是沒有對外泄露,只是長孫府周圍的宮禁衛(wèi)還在,宮中有令,若是他現(xiàn)身,即刻請他入宮。
這邊長孫云淮也沒打算回復(fù),一直跟著那頂馬車,發(fā)現(xiàn)那群人在一家酒樓下了馬車,出來時,又上了另一輛裝飾華貴的馬車。
看到這兒,長孫云淮心里已然有了數(shù)。
如此奢貴高調(diào)的馬車,這京兆城內(nèi)除了皇宮會用,也就只剩下齊府。
果不其然,那馬車一路奔馳,最后停在了齊府之前。
長孫云淮想要悄然潛伏進去,探看對方是何許人也,來齊府要做什么事情,但剛靠近齊府,他就發(fā)現(xiàn)齊府里的侍衛(wèi)比先前少說增加了一倍之多,簡直是將齊府圍得密不透風(fēng),根本無法接近。
這里一定有秘密!
長孫云淮又繞著齊府試探了幾次,仍然沒能找到任何可乘之機。
“嘖……”他喃喃低語一句,仰頭向遠處看去。
那正是蘇府的方向。
現(xiàn)在朝中有能力又能夠信任的,對于他來說,只有蘇府而已。
猶豫片刻,長孫云淮毅然向著蘇府而去。
不出片刻,他便混進了蘇府的地界。
熟悉的院落,熟悉的藏身的樹,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只是樹上的落雪消融,被新枝與花苞替代,一切都煥然一新。
來到這里,長孫云淮心底就情不自禁地收緊,仿佛心底存著一顆不斷跳躍的蹴鞠,把他的心裝得疼痛、酸澀。
見,還是不見?
——就看一眼吧。
長孫云淮心神震蕩,剛做下這一決斷,院子里便傳來一聲輕響。
大門敞開,蘇南錦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
她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裙子,現(xiàn)在正當盛春,柳絮飄飛,蘇南錦站在院中,身周都是柳絮,顯得她整個人如同在仙境中,周圍的柳絮都是天上的仙靈一般。
“啊——啊切!”跟著出來的錦瑟狠狠打了個噴嚏。
她在鼻前揮手,瞇眼嫌棄道:“好多的柳絮啊,怎么這樣煩人!我遲早要全大喻的柳樹全都拔光!”
綠倚大笑:“你就是花上一輩子的功夫,也不能把全大喻的柳樹全都拔光??!”
“胡說,我不信!”錦瑟和綠倚斗起最嘴來,“有什么不能的,一輩子那么長,我走遍天南海北,見一個拔光一個,總有一天能辦到!”
這樣嘰嘰喳喳的背景音,卻全然不能入蘇南錦的心。
她慢步到院內(nèi)的海棠花樹前,整株海棠上已然結(jié)滿了花苞。
一切都新生了,她也該洗舊迎新了。
長孫云淮在不遠處樹上藏著,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見蘇南錦落寞哀傷的面容。
他不忍再看,起身飛身而去,方才手掌所倚靠的樹身上,留下了兩道清晰抓痕。
“小姐,好端端的出來,白讓這柳絮瞇眼,”錦瑟追上來勸道,“在屋里看書不是很好嗎?咱們進去吧?!?p> 蘇南錦也說不好她方才從心底涌出的非常想出來的情感是因為什么,這院子里的景物她看了半年,都熟悉透了,閉著眼睛也能說出什么東西在哪里,實在沒有什么東西可看。
“那進去吧。”蘇南錦吐出一口氣,覺得自己實在要轉(zhuǎn)換心情,不能再如此消沉下去。
春天都來了,她也該重新出發(fā)。
另一邊,長孫云淮剛落到蘇南行書房之上,便聽得屋內(nèi)的蘇南行道:“長孫太傅既然來了,便下來坐一坐吧?!?p> 在長孫云淮進入的那一刻,府內(nèi)全天候監(jiān)察四處的暗衛(wèi),便已向蘇南行報告了對方的到來。
他能先拐彎去蘇南錦的院子里看一眼蘇南錦,也是侍衛(wèi)們放水的緣故。
長孫云淮神情若冰,他落下來,徑直在蘇南行對面坐下。
“閣下有何事便請直說吧?!碧K南行道。
但他接見了長孫云淮,并不意味著他接受了長孫云淮。
他繼而語氣不善道:“不過,長孫太傅所說的事最好對得起我妹妹冒著危險救你的這一番苦心。”
長孫云淮宛如吃了苦膽一般苦澀到了極點,他無奈地一笑,轉(zhuǎn)而嚴肅說道:“在玉屏山內(nèi),我見到了一個地位很高的人,看起來是個武夫,但并非大喻朝內(nèi)將領(lǐng)。”
蘇南錦細細思量一番,問道:“你可會作畫?”
“筆墨?”
兩人移步到對面桌前,蘇南行鋪開雪浪紙,長孫云淮提筆潑墨,頃刻間,那人的面容便顯現(xiàn)在二人之前,不說完全相似,至少也有八九分想象。
長孫云淮本意是想讓蘇南行派人去暗中打聽,他在府外沒被監(jiān)控的人手大部分都用來監(jiān)視玉屏山軍隊的動向,實在分不出別的精力,可不成想,蘇南行在看到此人面貌之時,當即臉如吐色:“你確定是在玉屏山上見到的此人?”
那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齒間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