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暫且放下
苗薇薇趕到海棠居,正碰上錦瑟要把蘇南錦的洗臉水端出去倒掉。
她伸頭一看水還清澈,大手一揮,便讓錦瑟把臉盆端回去,再添些熱水過來,她就著這盆水洗洗就是。
蘇南錦正坐在鏡子前梳頭,從鏡子里看見身后人過來,對她莞爾笑道:“這么早來了?”
“來看你呀,”苗薇薇接過梳子,親昵地幫她梳頭,“你昨天可嚇壞我了,南行說讓你先哭,哭完了別人才好安慰,你現(xiàn)在哭完了嗎?”
蘇南錦扭頭對她笑道:“哭完了,也想明白了,不必再讓人來勸了?!?p> 苗薇薇意外道:“小錦,你……真的想明白了?”
“是啊,”蘇南錦笑意復雜,“長孫云淮殺人一案,和長孫家與我們蘇家是兩碼事,我和哥哥理應還她清白。此外,長孫云淮的先輩既然是殺害我們蘇家全家的兇手,那么,我便和他不再往來?!?p> “至于我哥哥要做什么……只要他在此案上不存在偏私行為,我不會理會?!?p> 苗薇薇驚訝道:“小錦,你們這么深的感情,就這么斷了?”
其實只是很平常的一句問話,卻讓蘇南錦覺得自己是被萬箭穿心。
這么深的感情,怎么可能說端就端呢?
但是,她沒有別的辦法。
“其實論理來說,我的爹娘不是他殺的,他自己,甚至宸貴妃,都不知道這件事,而且宸貴妃被廢,先帝爺不把他認作兒子,這樣的童年也很悲慘,他也是受害者,但……”蘇南錦頓了頓,酸澀與悲慟,幾乎要將他全部覆蓋,“我沒有辦法啊?!?p> 羅密歐與朱麗葉,不就是這樣的故事嗎?
兩個有世仇的家族,但他們的后輩卻在一起。
這樣冤冤相報何時了?可羅密歐與朱麗葉兩個人畢竟沒有親眼目睹自己的爹娘被對方的家人殺死,她如何能忘記那場大火?
她爹娘死得好慘,蘇家的全部家丁也死得好慘。
她怎么能忘記!
縱然,連長孫云淮自己母親的家族大概率都是被先帝爺所滅,她和長孫云淮甚至有同一個敵人,而且當初那個家族被派去殺害她爹娘也是奉了先帝爺?shù)拿?,要尋仇的話,太后、喻玄樂和舒太妃、尚親王都是該恨的對象,但是……
他們畢竟對此事毫不知情,而且不是他們動的手。
她不恨長孫云淮,但她還沒有想好該怎么面對長孫云淮,也不知道怎么處理夢里的陰影。
蘇南錦將這般百轉柔腸向苗薇薇盡數(shù)傾訴,苗薇薇聽罷,也是久久不能回神。
這件事里,說到底既不是長孫云淮的錯,也不是蘇南錦的錯。
只不過是造化弄人罷了!
“你這個選擇,做得很對。”
蘇南錦循聲望去,是蘇南行走了進來。
他道:“小錦,你終于能正視長孫云淮了?!?p> “哥哥,我的觀點其實和你還是不同,”蘇南錦微微冷下臉,“你對長孫云淮有恨意,我沒有,我只是還無法面對自己的內心。其次,如果要尋仇的話,我認為,先帝才是罪魁禍首,那些人不過是被他指使去的?!?p> “他們是先帝的走狗,狗就是要聽主人的話。一條狗是會咬人還是救人,其實只取決于他的主人?!?p> 蘇南行伸手示意她不必再說:“小錦,至少你現(xiàn)在不會因為對長孫云淮的感情干涉我對他做什么,這很好。我想我們兄妹兩可以暫時和解,我會光明正大地和長孫云淮說明此事,進行一場公平的決斗,來決定這場恩怨的結局?!?p> 苗薇薇不由得擔心:“南行,你要和他比武嗎?”
“或許,”蘇南行道,“不過這件事究竟該用什么形式來解決,都要等此案完結之后再行定奪。”
苗薇薇慎重考慮了一番,最終點頭道:“好,無論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p> 那邊早飯上來,蘇南行讓兩人一起去吃,又問:“怎么樣,李公公可有說線索在哪?”
其實案情正如他們最先猜測的那樣,有兩個兇手。
只不過昨天李公公出現(xiàn),填補了猜測里缺失的那一環(huán)。
長孫云淮的確是被齊府陷害的,而齊府用來陷害他的方式,并不是佛蓮的死,而是佛蓮本人。
佛蓮在很早之前,就是齊府的人,甚至她本身就是被齊府安排進宮的。
而為齊府做過一次事后,她便再沒有回頭路可走。
當今太后,可不是一個心慈手軟,能給別人改過自新機會的女人。
背叛過她一次的人,那么下場只有死。
因為齊府雖然命令佛蓮對長孫云淮下手,但其實這件事得有實行,還是因為太后的默許。
齊府希望的是借此搬到長孫云淮,除去?;庶h的一份中堅力量,以此來讓定遠侯黨的勢力更加強大。太后則是順水推舟,讓人提前守在承命臺內藏身,等到佛蓮被殺的把戲完成,再出現(xiàn)拿著佛蓮的手畫下狗印記,坐實長孫云淮的身份,再讓蘇南行查出幕后指使是齊府。
這樣一來,最有可能威脅喻玄樂皇權的兩個人,就統(tǒng)統(tǒng)都消失了。
而她,什么都沒有損失,還從身邊拔除掉了一枚細作。
順帶地,還能讓蘇南錦失去未婚夫,過上痛不欲生的生活,給福寧出口氣。
這注定是一場沒有證據(jù)的完美陷害,所有能夠被查到的證據(jù),必然是詭異而不合情理的,因為這些線索,完全就是太后為了方便他們查案,令人事先準備好的!
驗尸房內,蘇南錦佛蓮胃里取出了一張已經腐爛的紙條。
苗薇薇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扭過頭去就吐了出來。
蘇南錦在盤子里展開那張紙條,上面赫然寫著,讓佛蓮修改給長孫云淮懿旨的時間,再提前引他到承明臺,用下了麻藥的茶給他喝,再偽裝自殺假象。
“太后倒是用心良苦,”蘇南行冷笑,“這字跡也是模仿齊瑕的,只怕她連齊玨也安排了角色,要讓她充當宮里宮外的傳信人?!?p> 想起齊玨,蘇南錦也難免感到一陣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