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情不知所起
苗薇薇聽在心里,又問:“那這有和長孫大人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蘇南錦瞧了瞧她,便將這幾日在舒太妃和長孫云淮那處所問到的事,又都說與苗薇薇聽。
這故事曲折驚駭,故事里的人幾乎人人都在算計,沒有絲毫真心,聽得苗薇薇也是五味陳雜。
她在府內(nèi)下人那聽了不少小皇帝選妃時候的事,多少人家的女子當(dāng)時為了這件事私下里相見宛如仇人,那四家的女子選上后又被多少人所羨慕。
可這四個人僅僅是被選上而已,再想到當(dāng)年寵冠六宮的宸貴妃,那時候該是何等的風(fēng)光?
轉(zhuǎn)眼間恩寵盡退,大廈傾頹,卻連一個能幫襯的人都沒有,孩子也不能以爹娘孩子的身份活下去,只能和宸貴妃一樣,做一個被收養(yǎng)的孤兒。
帝王之愛,究竟何其薄情?宸貴妃與先帝相伴多年,還誕下子嗣,都被即刻處死。
“小錦,我知道你是為了南行擔(dān)心,”苗薇薇握著她的手,“但是南行的心,你也要體量。這么多年來……”
蘇南錦打斷道:“嫂子,我心里都明白,我這么生氣也是著急啊,怕他因為這份為爹娘的心做下錯事。”
那場大火之后,蘇南行帶著蘇南錦逃離家里的落腳點(diǎn),開始在大喻四處流浪生活。
若說當(dāng)年蘇南錦還不知人事,但蘇南行也并沒有大到哪里去,但他就把自己當(dāng)成大人,把蘇南錦當(dāng)成孩子那般照顧。
縱然他肯吃苦,百般表示自己力氣大什么活都能干,但用工的人怎么會放著大人不選要去找一個小毛孩子來做工?因為他根本賺不到什么錢,只有遇見好心人時才能掙些口糧錢,寧可自己餓著也要先讓妹妹吃飽。
后來如何得以讀書,如何從鄉(xiāng)試一路到殿試,更是萬般心酸難言。
這么多年的風(fēng)刀霜劍,加上滅門之仇,蘇南行惦記報仇惦記了十五年,如今眼看著仇人在前,就要大仇得報,如何還能冷靜?
只是蘇南錦心里的理解,和她對蘇南行的擔(dān)心并不沖突。
“嫂子,哥哥現(xiàn)在聽不進(jìn)我的話,你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勸勸他?”
苗薇薇一時也犯難,她和蘇南錦,就像是蘇南行心臟的兩瓣。
一個人勸說不管用,那另一人去也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
但她聽了蘇南錦訴說如果貿(mào)然處決長孫云淮的后果,也覺得實(shí)在怕人:“小錦,我看實(shí)在不行,我就做一碗藥讓南行喝了,反正先前他不在的時候你們對外說他病重,我讓他昏睡上半個月,讓別人去查這件案子,咱們躲過去,如何?”
“這不行,”蘇南錦否認(rèn),“嫂子,現(xiàn)在朝中兩黨水火不容,恨不得將對方剝皮抽筋。如果長孫云淮這案子落到別人手中,還不知道會起什么變故?!?p> 苗薇薇低嘆:“這倒也是。只是……”
看她欲言又止,蘇南錦詢問:“嫂子,有什么話不能直說?”
“小錦,你和長孫云淮要說相識,也不過九個月左右。要說交情,雖然頗多,但你先前并沒有對長孫云淮如何,為何忽然間就情深至此?”
蘇南錦垂眸,唇角浮現(xiàn)出微微的笑意:“大喻有句話,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其實(shí)先前我們彼此就有好感很久,只是都沒有意識到。等意識到的時候,彼此對對方已經(jīng)很有感情了?!?p> “哦~”苗薇薇頗有感悟,“我和南行也是這樣?!?p> 蘇南錦又道:“不過你要問我看中他什么,我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若是能和他在一起,今后一定會過得不錯?!?p> 苗薇薇咧嘴一笑:“這我倒是和你不一樣,我喜歡南行他正直,而且嘛……長得很好看?!?p> “看不出來啊,你還是個看臉的?”蘇南錦笑出聲來。
兩人互相笑了一會兒,苗薇薇收斂笑意問道:“那南行那邊,咱們到底怎么辦?我不能看著他去犯錯呀!”
“這個案子必須在我哥哥手里,而且看樣子,咱們勸說成功的概率也很小,”蘇南錦揣摩道,“不如這樣吧,我去和長孫府的奚棠聯(lián)絡(luò),和她一起調(diào)查此案,爭取在我哥哥之前證實(shí)兇手不是長孫云淮?!?p> “這個辦法好!”苗薇薇一拍蘇南錦肩膀,“你先前就破了貴女案,我相信你肯定也能破獲此案,我和你一起查!先救長孫大人,再救南行?!?p> 蘇南錦歪頭向苗薇薇看了看,伸手和她擊掌:“好!我會解剖,你擅毒理,咱們聯(lián)手,必然能揪出兇手!”
另一邊書房內(nèi),蘇南行坐在書案前,心緒煩躁,如同窗邊躍動的燭火。
他從赤芍的屋子一路過來,再到現(xiàn)在,腦海中都在不停地回放方才蘇南錦和他爭執(zhí)的情景。
蘇南錦,真的已經(jīng)完全變了。
不僅變得外向,可以與人正常交往,還變得自信,能夠堅持自己的看法,甚至和他爭執(zhí)。
即便他早就接受了蘇南錦已經(jīng)變了這個事實(shí),但每一次都會發(fā)生些事情來讓再激起些他的驚詫。
從前,他真的埋沒了蘇南錦。
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內(nèi),難道是長孫云淮將蘇南錦變成了現(xiàn)在這副光芒四射的模樣?
若真是如此,那蘇南錦對長孫云淮的感情有如此之深,他倒是可以理解。
再造之恩堪比父母,可這個人,為什么會是長孫云淮?
半枚玉佩放在桌上,上面半只狗身的雕刻非常淺,如果不是仔細(xì)端詳,絕對發(fā)現(xiàn)不了。
就是這個家族的人,殺了他的爹娘。
就是先帝,下令殺了他的爹娘。
雖然兩國交戰(zhàn),成王敗寇沒有什么可怨恨的,可他們已經(jīng)沒有了復(fù)國的心思,只愿在人世間安穩(wěn)度日,平靜地生活,難道這樣也不能夠被接納嗎?
或許,兩國之間生來就有仇恨,即便是剛出生的嬰孩都要提防,因為人心并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證實(shí)。
復(fù)仇,只是讓長孫云淮付出生命還不夠。
蘇南行想起當(dāng)初商青云在朱家村對他說的話。
糧草、兵卒、錢財,他們都有。
是否應(yīng)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