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攔路
原本定下今日回京,李家二老一死,歸程又向后推了幾日。
李家只有李修仁和李修儀兩個后代,李修仁已死,李修儀作為外嫁女,本不該再管此事,由族中其他親屬來打理,但其他人都覺得李家三人都死于羞愧,又有人命案在身,竟然都避而遠之。
最后還是做公公的發(fā)了話,讓兒子帶著李修儀回去操辦這事,說親家就是一家人,自己的兒子也是對方的兒子,又出錢出人,這才把喪禮置辦起來。
出殯這天,李修儀和丈夫就都當是李家二老的血親,摔喪捧靈。
葬禮辦得盛大,送葬隊伍很長,李修儀挺著肚子跟在其中,身邊是丈夫,兩眼紅得似火燒般,眼淚早就流干了,只呆呆看著那一口夫妻合葬棺。
街上人人都知道這李家的事,覺得這一家三口死得都不光彩,如今還讓做孕婦的女兒送葬,更是大煞的事,都以異樣的目光窺視著。
送葬隊伍走到半路,忽而從人群中跳出個白發(fā)老頭,手一揚,拐杖就伸到了李修儀腳前:“站??!”
蘇南錦幾人并非李家親眷,只是在道旁跟著,看見那老頭臉色有異,像是來找茬的,都戒備起來。
“李三伯,您有什么事嗎?”李修儀攔下丈夫,好聲好氣問。
被稱作李三伯的老頭冷哼一聲,拐杖卻不收回來,仍然擋在李修儀前面:“李家丫頭,你叫我聲三伯,那就該聽三伯一句話,你懷著孕來送葬,太不吉利!你是想叫你爹娘借著你的肚子還魂,來作害我們莊里人是不是?”
李三伯只是個自詡德高望重,站出來說話的,這想法不少人都有,只等著李三伯出來說了,附和聲就一浪高過一浪。
李修儀夫婦倆臉色都變了,李修儀顧著丈夫不是莊里人,再次把人攔下,自己說話道:“三伯,我叫您一聲三伯是尊重您,您說不讓我送葬,可以,那敢問莊里有誰愿意幫我送爹娘一程?大家往日不都是鄉(xiāng)親嗎!”
“那這是你的家事,怎么又扯上大家伙!”李三伯頤指氣使道,“你自己家的事,就自家解決,不要妨礙到我們大家就好!”
“你!”李修儀氣得捂著心口直喘氣。
李修儀丈夫摟著人怒道:“老頭子,你別欺人太甚!修儀肚子里懷著我王家骨肉,我當?shù)亩紱]說什么,輪到你在這指手畫腳?!”
一石激起千層浪,圍觀的莊民們過境螞蝗般全都圍了上來,送葬隊伍瞬間被死死堵住。
那些抬棺撒白花的人本就是雇來的,一看這架勢,紛紛撂挑子不干了,棺材就這么被擱到了路當中。
眼看就要鬧出大亂子,蘇南錦也顧不得許多,徑直朝人群里沖了過去。
奚棠與奚容本就有保護蘇南錦的任務(wù)在身,連忙也跟上去,為她攔開了一條道。
“深呼吸!”蘇南錦沖到李修儀身邊,忙示意她丈夫讓她背靠著休息,“你現(xiàn)在情緒不能太大波動,為自己的孩子考慮!”
那邊蘇棠蘇奚也舉出腰牌逼退圍上來的莊民,對他們自然不能用刀,只能拿身份去威懾。
李修儀捂著肚子很聽話,不停地深呼吸,但她的情況還是急轉(zhuǎn)直下,不一會兒就冒了一臉的虛汗。
“你不能再送葬了,”蘇南錦握著她的手,“你聽好,我?guī)湍闼れ`,你現(xiàn)在跟著你的丈夫就近找個醫(yī)館瞧大夫,你要對自己和孩子負責(zé)!”
聽到孩子有事,這邊蘇南錦也幫忙,李修儀想不出別的辦法,此刻只能答應(yīng),便背她丈夫和丫鬟扶著向外走。
不想那群莊民,卻說什么也不愿放他們夫妻走。
“官大人,這是我們莊里的私事!”李三伯抽著眼袋,斜著眼道,“她跟了這么久,說不定肚子里的胎已經(jīng)染了怨氣,生下來就要為害一方,不把她先送去叫神婆作法除祟,我們不可能讓他走!”
蘇南錦氣得發(fā)瘋,她第一次聽這人滿嘴神鬼邪祟時就忍不住要揍人了,現(xiàn)在人都要一尸兩命了,這人竟然還在這充大爺,她真恨不得一巴掌扇把這老頭滿口黃牙打掉!
“蘇姑娘!”奚棠從前到類似的地方執(zhí)行過旁的任務(wù),熟悉這些人的習(xí)性,連忙拉住了蘇南錦,“我們外鄉(xiāng)人說話是不管的,此事要村長出面才行?!?p> 那邊奚容已經(jīng)在高聲尋人:“村長呢?叫你們村長出來說話!”
可叫了幾聲,都沒人應(yīng)答。
奚棠臉也沉了下來,冷冷道:“好一個村長,這是明知今天有一鬧,躲著不管了?!?p> 蘇南錦氣得緊:“不然,先把拿李三伯抓了。”
她方才冷眼看著,旁的人其實不怎么敢站出來說話,都是跟著這李三伯在鬧,俗話說擒賊先擒王,不定扣了李三伯,旁人也會散。
“不行,”奚棠搖頭,“如果抓人后他們情緒更大,李家的棺材非得被活拆了不可。”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蘇南錦看著李修儀已經(jīng)有了腹痛的跡象,急道:“你們倆會武功,不然先帶著李修儀去看大夫,這邊我和他們耗著?”
奚棠這次沒有立即反駁,她的職責(zé)是保護蘇南錦,即便她和奚容的武功再高,也不能以一擋百。
就在猶豫期間,只聽見李修儀的丈夫驚呼一聲,李修儀整個人就癱軟了下去。
蘇南錦扭頭一看,地上一灘刺目的血觸目驚心。
“快找大夫!”蘇南錦什么也不管了,拔出奚棠的佩刀就沖了過去,“你們誰還敢攔?!”
李修儀丈夫抱起人連忙向外,可這次,即便蘇南錦沒有拔刀,那群人也避之不及了。
蘇南錦一愣,端詳他們的目光,發(fā)現(xiàn)他們竟然是在忌憚李修儀流出來的血!
“晦氣!真晦氣??!”
“別看了!這產(chǎn)婦的血最臟,快回去上柱香,免得臟東西纏上你!”
好像方才要拼死不許送葬的人不是他們一般,圍觀的人瞬間入退潮般散了個一干二凈。
蘇南錦站在原地,只覺得由衷的荒唐。
“奚棠,你快跟著他們?nèi)?,”她立即反?yīng)道,“我去看著李家二老下了葬再去找你們會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