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新線索
李家嫂子手捧熱茶,看蘇南錦的眼神就像將死之人看著仙丹般熱切:“蘇大人,我雖然沒有證據(jù),可是我兒死得實(shí)在蹊蹺??!”
“哪兒您覺得不對只管說,”蘇南錦在她手邊坐下,“我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查清這樁案子。”
李家嫂子一邊說,一邊流淚不止。
原來去年年節(jié)前,李修仁像往年那般回家過年,可不同尋常的是,他這次是被江寧織造府的車送回來的,車上還載著他所有隨身東西。
李家嫂子詢問之下,李修仁只說自己是已經(jīng)學(xué)成,本就是托著關(guān)系進(jìn)去的,也不愿再在江寧府上受那些貴族子弟的氣。
“修仁雖然這么說,但我知道那是誆我的,”李家嫂子抹著眼淚道,“大人有所不知,織造府嫡二公子和修仁關(guān)系極好,即便有人瞧不起我們這樣貧寒人家,也不會說什么,修仁也不是隱忍不了的人?!?p> “況且修遠(yuǎn)極看重科舉,先前和二公子約定了明年一同參與,不可能會提前回來?!?p> 蘇南錦一下就聯(lián)想到了李修儀所說的,李修仁有心愛女子一事。
“嫂子,”她打斷李家嫂子的回憶,“你可知,李公子回來的具體理由?”
“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李家嫂子搖頭道,“回來后,他總是悶悶不樂的,我問了幾次都沒結(jié)果,到今年春末,他心情才見好,可沒想到……”
今年春末?
蘇南錦快速在腦子里過了遍尚書二小姐的檔案。
尚書二小姐和尚親王定親,正是在春末左右。
可這也說明不了什么,或許是知道心愛之人有了更好的歸宿因而特別君子地為她感到高興,也可能是知道再無希望,所以釋懷。
還有可能李修仁與尚書二小姐并無私情,畢竟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任何人證和物證能夠證明,兩人曾在一起過。
“那之后呢?”蘇南錦問。
李家嫂子繼續(xù)道:“之后,便沒什么了,修仁每天除了幫家里做活,照常讀書,直到那天,我和他爹回來后就看見他吊死在屋里,還留了遺書?!?p> “李公子去世前一天可有異樣?”蘇南錦追問。
“沒有,”李家嫂子剛止住的眼淚又淌了下來,“所以我才覺得我兒死得古怪,他那么孝順,又沒見古怪,怎么忽然就寫遺書自盡了呢?我做娘的,當(dāng)真不信他能做出那樣的事!”
的確奇怪。
一個人在不受外力的情況下畏罪自盡,最起碼說明這人是個道德感很強(qiáng)的人,因?yàn)闊o法接受自己突破了道德倫理,又沒膽量去自首,因而自盡。
可既然良心受到煎熬,那精神狀態(tài)必然會異常,旁人瞧不出,家人那么親近,絕對可以感受到。
不可能好端端的,忽然在某一刻覺得良心遭到譴責(zé),突然決定自殺謝罪。
“奚容,”蘇南錦在屋中踱步了會,又快步走到奚容面前站定,“你上來這里,看了衙門卷宗沒?”
即便是留有遺書的自殺,未免造假,官府也會查案收檔。
奚容看著她道:“卷宗和尸體我都看過,李修仁死前,村中并未有人看見他與哪個陌生人見面,他體無外傷,也無中毒跡象,遺書也是他的筆跡,確系死于自盡?!?p> 會不會是有誰,開出了什么條件,讓李修仁“被”自愿了?
或許是威脅,也或許是什么把柄。
“李家嫂子,”蘇南錦又坐回李家嫂子手邊,“您方才說李公子和吳遠(yuǎn)關(guān)系好,除了這個人之外,他可還有什么好友?”
李家嫂子沉默著思考了一番,為難地?fù)u了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但在家里只聽他提起過吳二公子?!?p> 這人際關(guān)系這么簡單,不知道是個性孤僻,還是自視清高,不愿意將別人接納為朋友。
蘇南錦把所有線索都記在心上,又安慰了李家嫂子幾句,便讓奚棠把人給妥帖送了回去。
事情查到此處,雖然不算有大突破,但起碼已經(jīng)揪出了其中疑點(diǎn)。
不一會奚棠回來,蘇南錦和兩人商議一番,決定即刻動身回京,把事情告訴長孫云淮,再前往江寧去見織造公子吳遠(yuǎn)。
現(xiàn)在能知道李修仁和尚書二小姐究竟有無私情的人,恐怕世上只剩下吳遠(yuǎn)一人了。
三人與假扮的三人換回身份,奚棠收拾著東西,見蘇南錦臉色不對,過來拍拍她的肩問:“蘇姑娘,你怎么了?”
“那種擔(dān)心的感覺又來了,”蘇南錦扭頭看向她,“不知道吳遠(yuǎn)會不會說實(shí)話,也不知道會不會再出意外?!?p> 奚棠捏了下她的肩:“船到橋頭自然直,蘇姑娘,你在這里擔(dān)心,也不能改變什么?!?p> 蘇南錦聽了,垂下眼仍然心緒不定。
事情走到這一步,她再傻也能感受到,長孫云淮,包括奚棠和奚容,必然隱瞞了一些東西。
為什么不愿和她說呢?
是擔(dān)心她的立場,還是有別的顧慮?
她得的那個便宜哥哥現(xiàn)在也不知道在哪。
天色已晚,現(xiàn)在出發(fā)路上也難找下一個落腳點(diǎn),三人便決定明日一早再動身,蘇南錦也正巧想再去李家看看。
因?yàn)槔钚奕室皇拢F(xiàn)在李家老小在這里可算是過街老鼠一般,誰看了都能踐踏兩下。
雖然李修儀嫁了個好人家,李家二老吃穿不愁,但出去買次菜都會遭人羞辱,這種情感上的折磨也是難忍。
索性明日多買些米面蔬菜,送過去也算是一份心意。
翌日一早,蘇南錦三人便結(jié)算了店錢,把東西都搬上馬車,朝著李家而去。
莊里還如前兩天來時一樣,不過清早出去買菜的婦人多,都躲到路邊緣避讓,又扭頭看看蘇南錦他們的馬車要向何處去。
拐進(jìn)熟悉的巷子,蘇南錦下車,這次沒有拍門,而是站在門前叫道:“李家嫂子,是我們,能開門嗎?”
可這次,門內(nèi)卻沒有回音。
奚容還坐在趕車位上:“會不會還沒起來?”
“不應(yīng)該吧,”蘇南錦腦子里轉(zhuǎn)了一圈,“都是莊里人,習(xí)慣不會變的?!?p> 她便又叫了三次,依舊毫無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