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月見兩邊劍拔弩張,上前一步,屈身行禮,道:“民女天海豊蘇惹月,算是半個掌柜。我有一言,不知各位大人可否一聽?!?p> 沈自丹乜斜她一眼,道:“你就是天海豊的內(nèi)掌柜?說?!?p> 惹月道:“既然我們?nèi)蕉紶可嫫渲校蝗缥覀內(nèi)交橐娮C。就在這炎龍?zhí)栔?,攤開長桌、筆墨、印信,錢款、貨物兩清。大人當場驗貨,切結(jié)無誤,天海豊收款?!?p> 沈自丹道:“好,朱筆、金印伺候!”
程翔帶領(lǐng)炎龍?zhí)柹鲜勘С鰜韼讉€空的大木箱子,上面用毛氈一鋪,就當做桌子。暗衛(wèi)遞上筆墨紙硯和朱砂。周敏靜將黃金千兩一堆置于桌上,在沈自丹的注視下迅速寫下三方見證書,現(xiàn)在輪到天海豊了。
只見顧沉星不慌不忙,將一個粉紅色的娃娃盒子放在桌上。眾人訝異。
“眾位大人可看好了,我天海豊,完璧歸趙?!彼檬执蜷_機擴,娃娃屋四面展開,像一只盛放的荷花。里面家具、床鋪、擺設(shè)一應俱全,像一個完美的小屋。他將那娃娃的床鋪撕開,從里面取出一顆雞蛋大小的黑色寶珠。一陣光華璀璨,眾人都被這夜明珠的精美震驚得驚嘆,更驚人的是,那珠子上以微縮技術(shù)雕刻著滿滿的異邦文字。
“請沈公公過目。”周敏靜道。
沈自丹用絲帕包起那珠子,拈起來,對著燈光用放大鏡仔細轉(zhuǎn)了一圈驗看。
“沈公公可以畫押簽收了嗎?”
“且慢。如此還不能斷定這帕特帕拉的真假”對方道,他將珠子重新放在那微型的床鋪上,用以固定,然后——突然抽出腰上玉柄寶劍,只見一陣清輝閃過,寒光四溢,他一劍劈向那珠子!
眾人幾乎全都驚呆了。難道他是想毀尸滅跡,獨吞功勞?難道他是不想皇上看到國書?難道他是和倭寇有勾結(jié),不希望大明出兵?一瞬間無數(shù)個念頭在眾人腦中閃過。
只見那夜明珠不偏不倚地從正中間,分為兩半!露出里面一個蠟丸!沈自丹伸出如同透明的長指抓,將里面的蠟丸取出,掰開,然后展開——里面赫然是一張絹帛的、用漢字書寫的國書!
“這還差不多?!鄙蜃缘ぽp輕地將那顆折疊成蛋黃大的國書完全展開,竟然有數(shù)尺之長。,上面以蠅頭小楷寫滿陳情,蓋著滿剌卡王子的印信!還有鄭和當年下西洋留下的信物!
“真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利啊?!鄙蜃缘た焖偕舷聮吡艘幌聡鴷?,微微一笑?!翱磥砼炼趴ㄍ踝哟朔娴氖乔檎嬉馇?、危急萬分,那本督就回稟陛下了,為周侯記下此一功。朔,簽收畫押!”
眾人都驚出一冷汗。周敏靜揖道:“督公料事如神,下官感佩五體投地。”沈自丹轉(zhuǎn)身離去:“你趕緊付錢吧。”他瞟了一眼沉星和惹月,道:“佳人佳偶,也算般配?!闭Z罷,被暗衛(wèi)簇擁而去。
此時船上眾人從中夢醒來般鴉雀無聲,眾人恍然大悟,連負責收錢點驗的馬四爺也禁不住分心,轉(zhuǎn)頭看著離去的沈自丹拍手道:“是啊,是?。】隙〞幸环鉂h語的信!”
惹月被沈自丹說得有點害羞,沉星道:“這位大人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英明睿智如此。幸虧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否則我們天海豊所有人加起來也比不過他一個!”
惹月用手冰了冰臉,道:“寫給大明皇帝,國書當然是一式兩份!既然是帕杜卡王子求救,不能送來一封大明所有人都看不懂的信!我怎么就沒想到呢!而且那寶珠是珍珠,珍珠耐火耐燒,而蠟丸防水防濕——這兩者都不過是保護國書的外殼和備份而已!——如此甚好,咱們最重的一項任務(wù)卸任了,剩下只消將建章伯爵夫人的藥按時送去便可?!?p> 天海豊于是告別周敏靜,離開炎龍?zhí)?,回到天馬號上。敏靜親自站在船舷一路相送。
預計會在塘沽港登岸。正在此時,暗衛(wèi)其中之一突然登船造訪:“顧大少,我家主人說了,顧大少既然和楊家有淵源,我家主人也與建章伯有故舊,既然是救人救急,到港后主人會為各位將官道請出來,請?zhí)旌XN天馬號隨神威號而隨行?!?p> 沉星和惹月對視一眼:“他連這都知道,多智近妖——還是他早盯上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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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大少,你同楊家有淵源?”戈舒夜皺眉問道,眼睛下面是她緊張尷尬時候會起的紋路。
“嗯,稍微有點親戚關(guān)系,惹月也是因為考慮到這個才接了這單?!?p> “可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楊家的人啊。”
顧沉星走到她旁邊,轉(zhuǎn)身坐下,背對著船舷,看了看她,道:“我娘和我爹爹是私奔的。我爹爹因為一直在針路上奔波,接近四十歲還沒有成婚,當年他路過福建的時候,在碼頭救起來一個落海的女孩。那女孩身上衣飾一看就不像是普通百姓的孩子,能說一口流利的官話,定是跟著京官父租曾經(jīng)上過京大戶人家的小姐,但是卻死活不說自己的來歷。她聽聞天海豊是往北走的,就央求我爹帶她去錢塘,說要救人救命。天海豊二必保,我爹爹就接了這趟鏢。
但是他們沒來得及。聽我爹爹說,那時候正是冬天,往北走的風不好,路上耽擱了。等他們到錢塘的時候,我娘要去找的那戶人家已經(jīng)被抄家,死絕了。我娘聽后似乎非常害怕,怎么也不肯讓我爹爹把她送回去。我爹爹沒辦法,就只能把她留在天海豊?!?p> “然后呢?”
“然后就有我了。我五歲開蒙,特別笨,把我娘氣得口不擇言,罵我的時候我娘才第一次透露口風,她是建寧東楊家的小姐。后面我爹帶著她回過一次娘家,我娘說,由于她失節(jié)淫奔,家里已經(jīng)把她宗祠里的名字劃去了,斷親了。不過托我娘的福,我能聽懂潮州話和客家話,白話也能懂一些。怎么了?你又和楊家有仇?你怎么這么多仇家???”
“不是,只是有認識的人。我認識楊家的人從來不笑的。你和惹月大小姐的親就是小時候定下的?”原來沈自丹在甲板上說的話她聽到了,沉星想。
沉星沒有回答,反問:“你小時候是什么樣子的?”
“我有個妹妹,我們小時候老打架……”舒夜突然想起來,她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云頭堡的消息了。對了,他們進京的時候,吟霜有孩子了,是男孩還是女孩?……對了,她要離開他們,她要成為翔士了。說著說著,她眼里的光突然喑啞下去。
“怎么了?”
“我很久沒見他們了?!?p> 馬四爺在船頭道:“大少爺,我們馬上靠岸了!大小姐,準備好東西,咱們一路快馬加鞭往楊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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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楊府。天海豊眾人越過垂花門,進入正間坐下。
楊府里面比外面看起來低矮晦暗的門楣要好看一些:夏末綠意蔥蔥,楊府中草木茂盛,院子中的薔薇花、月季花開得正濃,枝葉郁郁蔥蔥,花朵滿墻。沉星正看著,一個長身如松的青年男子從內(nèi)間走出來。
引路的中間人(打扮成商人的暗衛(wèi))介紹道:“這位是建章伯爵楊昶楊爵爺,這位是天海豊少主,聞名天下的顧速顧沉星?!?p> “楊爵爺?!薄邦櫳贃|?!彪p方見禮,在正廳的方桌左右坐下。
楊昶盯著顧沉星,為他朗月入懷的風姿所折服,對他很有好感。顧沉星單刀直入地道:“楊爵爺,救人要緊,天海豊就不多耽擱了。這是回春堂盧舍人托保的‘藥師之淚’。請大人點驗、簽收。”
楊昶揮揮手,看也沒看,楊府仆人就點收藥物、簽字畫押作為收據(jù)。顧沉星有些奇怪,不是傳聞建章伯爵對夫人仁義體貼、關(guān)懷備至,找了無數(shù)名醫(yī)來看么?怎么藥到手,連看也不看?
楊昶苦笑道:“顧公子,你一定覺得奇怪,為什么我對這藥絲毫不關(guān)心?!鋵嵨抑牢曳蛉撕Φ氖鞘裁床。e全在我。只是心病藥石罔醫(yī),多謝你的關(guān)心了?!?p> 話音未落,從滿墻美麗的薔薇之后,發(fā)出一聲女子凄厲的慘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了,都死了!——我是建章伯爵夫人,你們都不如我!”
惹月聽聞此言,站起來道:“楊大人,小女粗通醫(yī)術(shù),可否請我看看夫人?”
楊昶疲憊地站起來,道:“如果能減輕她的痛苦,就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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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月推開院門,院子幽靜美麗、鳥語花香,環(huán)境宜人,可見建章伯爵并沒有虐待夫人。卻聽到噼啪一聲,惹月嚇了一跳,只見在一間本來布置合益的屋子中,門口站著幾個丫鬟。地上是剛剛打翻的藥碗。
“我不喝藥,我喝了這么多苦藥,也生不出孩子!哈哈哈哈,難道我一個人,能生出孩子?!你們給我喝再多的香灰也沒用!這都是你們楊家造的孽,天打雷劈遭此報應,要絕后!”
那華衣女子身上、臉上都梳洗得干干凈凈,被照顧得很好,只是精神有些不正常了。
“請你進去通報夫人,說天海豊蘇惹月拜見?!?p> “天海豊?天海豊是什么?”
“回夫人,是一家鏢局,我們專程從海上從來給夫人的補藥?!?p> “不,我不吃藥!我生不出孩子,是因為那個男人根本不碰我——他喜歡兔兒爺,他情愿去嫖那個太監(jiān)!他也不碰我!我沒?。 ?p> “那可否請我為夫人把脈?”
惹月輕柔地拈起楊夫人的手,然后又溫柔地放下:“夫人說得對,夫人身子沒病?!?p> 惹月告辭出來,道:“爵爺,夫人只是心志長時間郁郁不得志導致的郁結(jié),俗話說,心病還需心藥醫(yī)。我相信爵爺為了夫人的健康,甚至并不掩飾她對自己的詆毀,爵爺并不是不希望夫人好。相反,爵爺十分關(guān)心夫人,只是并非出于男女之情,乃是親人之情。
這世上有些事情,無法強求。夫人心中郁結(jié),有一部分是受到環(huán)境迫害,爵爺既然把她帶出來,就是希望她能脫離那個環(huán)境。但心中郁結(jié),還是得她自己想辦法解開,我們只能幫助她克服心魔。”
楊昶抬頭看著她,突然臉上露出一絲虛弱的微笑:“蘇大小姐十分聰慧,倒叫我想到一個友人。我不想害她……你是第一個這么說的人?!?p> ******
沉星惹月從楊府回來,戈舒夜在他們落腳的驛點門口探頭探腦地等著,看上去十分焦急。
顧沉星心里暗暗高興,以為她是在等自己,卻沒想到舒夜直接向惹月走去:“惹月姑娘,楊夫人怎么樣?”并且趕緊給惹月倒了杯茶。
“我可是你東家,你也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
“哦,那藥送好了?”
惹月口干舌燥,慢慢將茶啜飲下去,搖搖頭:“身體沒病,心里憋的。從她的胡言亂語中推測她的經(jīng)歷,確實挺慘的。楊爵爺有龍陽之癖,他們結(jié)婚這么多年,從來沒碰過她。她言語中透露出來,楊家那邊好像宗族重女輕男非常厲害,還有家中婆母天天逼迫她生孩子,給她喝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楊爵爺將她帶出來之后,能夠慢慢好一些了。”
“他們成婚多久了?”“七八年了。”
“藥師之淚真的有用嗎?”“是藍迦樓的藥方?!?p> ******
?。ㄒ韵轮委煼绞綖殄e誤示范,只是為了凸顯矛盾,請勿模仿)
地上又多出了砸碎的藥碗:“夫人不肯吃藥!”
“鬼,鬼啊!——戈舒夜,你不是死了嗎?你死了還不肯放過我?”
“喬安真,當年你有本事拼死拼活嫁給楊昶,今日怎么倒成了沒有本事的了?既然你在楊家困頓如鬼墮地獄,為什么不離開?他還有什么值得你留戀的?”
“楊昶,他是我的夢想!我從小就喜歡他!”
“你喜歡他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歡你!”
“但是只要我在這里,我是楊夫人,他就不可能喜歡你!”
“喬安真,你醒醒吧!——他本來就不喜歡我,他沒有辦法以男女之情愛上女人,任何女人!無論是貌若天仙還是貴如公主,無論你是柔情似水還是斧鉞刀鑊相逼,他都沒有辦法做到!這是我們都沒有辦法改變的。既然明知如此,為什么還要在這里逡巡不肯離去?!”
“呵呵,戈舒夜,你還好意思說我——你不是也鬧了個大笑話,喜歡上一個閹人嗎?難道他能喜歡上你?難道他能和你行夫妻之禮?!”
戈舒夜道:“他是我年輕的時候,第一個憑借自己的心喜歡上的男孩。他留給我無盡的痛楚和遺憾。后面我已經(jīng)走出去了太遠——我不會為他再這樣執(zhí)著了。”
“那是因為你成了侯爵娘子——不,公爵娘子!你站著說話不腰疼!老天啊,這不公平!為什么,為什么不能讓我贏一次!讓我贏你一次!
戈舒夜,你從小就是盟主手里的掌上明珠,是陜甘綠林的掌上明珠,武功、樣貌、出身、智慧,你樣樣都比我好。我和你師出同門,也是風四娘的得意弟子??!可是為什么,武林里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你,而我每次都瑟縮在灰暗的角落!武林里年輕的兒郎都喜歡你,卻視我為無物!
在小乘莊的那次聚會上,就連我從小暗戀的楊昶,也成了你的未婚夫婿!我恨啊,我恨!為什么,上天為什么不能讓我贏你一次!哪怕就一次!沒錯,只有那一次,我爹爹拿出黃金百金,將我明媒正娶嫁入楊家,我成了名門長媳;而你由于和太監(jiān)淫奔而名聲盡毀。我贏了,我徹底把你踩在腳下!我的夫君承襲了爵位,建章伯爵,我是伯爵娘子!
可就連這個,你也要奪走!我沒想到,你居然能咸魚翻身,勾搭上侯爵、公爵!我聽說了,我聽說了,那年街上都傳遍了。皇上下令,王爺送親,十里紅妝,長街送嫁。我聽說了,我聽說了,是新近因軍功驟起、聲勢烜赫的穎國公府!而那個被封為襄毅公后人、皇家賜名‘韓和’的公爵娘子,就是你戈舒夜!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你明明都已經(jīng)名聲徹底毀了,為什么還能夠到做公侯伯爵!憑什么,憑什么!老天,這不公平,我好不容易贏你一次,我承受親人的唾罵,結(jié)果卻是不過幾個月,你就又躍居我之上!
我越想越氣,越想越氣,我仿佛看見,看見你華麗的嫁妝、你送嫁的馬車、你高貴的賓客、你血紅的鳳冠霞帔,長街十里紅妝——我越想越氣,越想越氣,我的眼前看什么東西都是你,看什么都是紅的!所有人都在嘲笑我,我機關(guān)算盡,我眾叛親離,我好不容易成了伯爵娘子——卻還是輸給了你!
上天啊,這不公平,憑什么!憑什么我就一直要被你踩在腳下,憑什么連我丈夫的爵位也比你丈夫的低!為什么所有好的都被你得去了!老天啊,這不公平!我也想成為眾人的焦點,我也想成為家人的驕傲?。槭裁次覜]有這個機會!
不,我不能放棄我的名分和誥命,我是榮耀的建章伯爵夫人,我以后還會成為侯爵夫人、公爵夫人!眾人都要羨慕我!她們都會羨慕我!而我,我要把你踩在腳下,我要比你過得好!啊哈哈哈哈哈!”
啪!戈舒夜扇了喬安真一個耳光。
“喬安真,我不是什么公爵夫人,那只不過是你自己腦海中幻想出來的心魔罷了。如果這就是你想知道的答案,喬安真,你已經(jīng)贏了。這場競爭已經(jīng)分出了勝負。
生命是屬于自己的,不是屬于建章伯爵夫人這六個字!喬安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告訴我,你的勝利,就是用整個人生換一座貞節(jié)牌坊和‘建章伯爵夫人’六個字的活棺材嗎?!這就是你要的勝利,這就是你要的贏過我嗎?”
喬安真好像突然被鎮(zhèn)住了,一顆豆大的淚珠從她左眼滴落。
“藥師之淚,是我們跨過徐山的炮火給你帶來的。把它喝下去,重新活一次——不要變成瘋癲的婦人,重新精彩地活一次,好好地贏過我??!贏給我看??!”
喬安真顫抖著,舉起藥師之淚的杯子。
“我會贏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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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真喝了藥睡著了,她會好的。
可是沉星經(jīng)過抱著腿坐在花園里看著薔薇樹的戈舒夜,卻無法像平常那樣,對著她再開口。那個和綏遠侯周敏靜有過婚姻之約的女子,那個曾經(jīng)的“公爵夫人”,真的是她……么?
他突然想起她和徐山的那些糾葛,以及周敏靜在船上對她特別不同的態(tài)度,還有她問自己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對話。他知道他們有淵源,他沒想到是這一種。他居然認真想過和惹月坦白一切,然后退親——他為自己這種貿(mào)然的沖動突然感到無比的枉然、委屈。我這算什么呀……
綏遠侯:“如果你愿意,只要你愿意,我會一直等?!?p> “戈姑娘,綏遠侯府有請?!?p> 顧速顧沉星縱橫四海,從來沒有在任何達官貴人面前感到過自卑,這是第一次,他在想到周敏靜在船上意氣風發(fā)指揮戰(zhàn)斗的時候覺得有些自慚形穢。——但卻并不是因為周敏靜。
我以為我更有權(quán)利關(guān)心你。
“戈姑娘?!背列俏丝跉猓憧?,還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但他還是用他平常那種溫柔、絕不責備的聲音,微笑(小星星心在滴血),發(fā)出聲音,“你完成得很好,這趟鏢已經(jīng)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