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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驚寒食

第七十三章 天恩逐瀛洲;周郎失心

春驚寒食 魂動師之導(dǎo)師 7892 2022-05-11 20:04:38

  “督主大人,”周敏靜對著腰系春水、一身雪白曳撒的上官揖道,“根據(jù)督主帶來王璟提供的海圖,我們船隊從昨天午夜全速向八寶多香島航行,已經(jīng)行駛了四個時辰,還有一刻鐘就到了?!?p>  “王璟是何人?”

  “就是大人說將《地藏火卷》從薩摩蕃帶回來的大明琉球使節(jié)?”周敏靜突然發(fā)現(xiàn)不對,他一把薅掉舒夜的毛氈帽子,眼中的驚喜不能掩飾:“戈姑娘!”

  “小妖女,你又纏著公爺!”黃云顯然不滿。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冒犯本督?!笔嬉鼓7轮蜃缘さ穆曇衾^續(xù)編道。敏靜笑著做了個揖逗她道:“下官不知沈公公還有此安排?!?p>  “公爺,有點過分了!這太失禮輕浮了!”還有更輕浮的呢——敏靜抓住舒夜的腰帶后面,把她舉起來轉(zhuǎn)了個圈。

  “說不定他生來就很輕浮呢?你看他又會彈又會唱的,還認(rèn)識蕭懷遇這種眠花臥柳的材料?!?p>  敏靜笑道:“我年少時的確日日流連詩酒,只是家中遭逢變故,大哥主動接過重?fù)?dān),并將父親的綏遠(yuǎn)侯爵位讓給我,才讓我成熟了很多。自此我怕辜負(fù)祖先,規(guī)行矩步,并不敢越禮?!?p>  黃云道:“那時明薇多次勸你,你自我沉湎,全都不聽。她為你操持侯府,約束奴仆、管理佃租、年節(jié)各處禮節(jié)不少,這才撐下來。”

  “明薇是誰?”戈舒夜問,敏靜看了黃云一眼,然后道:“是黃指揮使的妹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小妖女,你聽著,明薇知書達(dá)理、學(xué)富五車,進(jìn)退有度,端的是一個落落大方的美人兒,九年來侯府的所有下人都認(rèn)為她是侯府的內(nèi)主人。更重要的是,公主娘娘也默許她跟著侯爺。到時候你見了她,才知道什么是名媛淑女的風(fēng)范!”

  “琉球和薩摩蕃是一個地方嗎?”戈舒夜突兀地打斷對話。(戈舒夜吃醋了,她不想聽)

  敏靜稍微有點跟不上她的節(jié)奏,不過想到平時舒夜也是想一出是一出,便沒有在意,重逢的喜悅掩蓋了這一點,他繼續(xù)道:“當(dāng)然不是。薩摩蕃是日本一個地名,距離浙江較近,琉球國是大明的藩屬島國,南琉球國距離福建更近?!?p>  “就是遇到徐山霸山島的地方?”“嗯……”敏靜答道,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了情報的破綻,面露憂色?!靶⊙?,你那時候就纏著公爺!”黃云顯然不滿。

  “怎么?我假扮沈自丹給你們?nèi)锹闊┝???p>  “不……,見到你我自然很高興。只是恐怕這里有蹊蹺。陛下和沈公公告訴我的信息是一致的,這說明他們的信息來源相同,而陛下的信息源頭,是危險的聞人憫人和我不知底細(xì)的王璟——王璟的描述說,薩摩蕃島津忠昌因重修霧島神宮而發(fā)現(xiàn)經(jīng)書,得到他的幫助辨識,封印《地藏火卷》于八寶多香島,海圖也是王璟提供的。

  琉球國曾經(jīng)和薩摩蕃打過仗,大明還出兵幫助過琉球國,出使琉球的大明使者怎么會在薩摩蕃被引為上賓,還能得到他們珍貴的經(jīng)書呢?!這王璟到底是通過什么中間人引薦,才能得到島津領(lǐng)主的信賴呢?”

  此時船工插嘴道:“這還有跑兒?和倭子有聯(lián)系的,不是紅毛就是海盜?!?p>  船工道:“目視,東南方向,有島!島上冒出黑煙,像是有火山!”

  周敏靜對照海圖,他略一思索:“我們到了,八寶多香島。其余船隊在原地等待,旗艦調(diào)整航線,靠近,準(zhǔn)備靠岸!下錨放小船!”戈舒夜握緊躍躍欲試的春水:“春水有感應(yīng)!看來島上真有東西!”敏靜看了看她道:“島上情況不定,你換下督主的衣服,我們偽裝做客商,先不要暴露身份?!?p>  敏靜安排黃云留在船上好接應(yīng),自己和舒夜領(lǐng)著隨從小隊乘坐小舟靠岸,八寶多香島距離岸線并不遠(yuǎn),應(yīng)當(dāng)是大陸延伸出的小島,沿岸邊是并不很寬的沙灘,然后聳立著被海浪千萬年拍打形成的懸崖。懸崖壁上有人工開鑿的棧道,不知道什么人不遠(yuǎn)萬里將十寸見方的木梁運來,然后插入石壁上的??字校貞已乱宦放噬纬蓷5?,直達(dá)到懸崖頂端。眾人抬頭看了看,崖壁上一片蒼翠,應(yīng)當(dāng)是有茂密的植物。舒夜舉起春水,像天線一樣試探著哪里的信號會更強(qiáng)。

  “上面,只有走上去了?!睏5乐挥幸蝗藢挘蝗菀蝗送ㄟ^,也無法運送重武器,眾人只能徒步拾級而上。海風(fēng)咸濕,木板容易腐爛,時不時會踩空一步,木屑撲簌簌往下掉。敏靜、舒夜只能脫下外衣,將佩劍扎入山石,然后將佩劍和腰帶綁在一起,作為安全措施。山崖并不很高,但一行人提醒吊膽,大約三刻鐘才走到崖頂。崖頂是枯枝爛樹,滿地的鳥糞,看來這里只有海鳥作為棲息地。

  二人以佩劍撥開雜草,發(fā)現(xiàn)有一條人踩出的小路,沿路行進(jìn),竟曲徑通幽,來到一處被大樹環(huán)繞的空地??盏匾贿叺氖谏媳婚_鑿出一個小龕,眾人定睛看時,是一尊不肯去觀音的塑像。

  “真有這奇事?”戈舒夜揮舞春水,劍尖對準(zhǔn)觀音像背后石壁之時,竟然發(fā)出鳴響!她對著觀音磕了三個頭,頂禮拜了拜,然后動手向觀音身上摸了摸,又敲了敲。觀音身上積了浮塵,但可以看出雕像較新,不是經(jīng)年累月放置的。但石龕造型卻十分奇怪,不像是大明常見的蓮花火焰座,倒是一個圓拱形,上面雕滿了百合花。

  敏靜看舒夜半天摸不到頭緒,敲了敲觀音背后的石龕。發(fā)出“空空”之聲。敏靜上去,前后掰了幾下觀音,發(fā)現(xiàn)了觀音像蓮花座下的鑄鐵輪軸。他扭轉(zhuǎn)了幾圈,石龕像一扇門一樣打開了。

  “這……是鑄鐵?”敏靜奇道,“奇怪了,看那佛像風(fēng)格,我以為是海外之人;但鑄鐵技術(shù)卻是大明獨有?!睅兹擞没鸢烟搅颂?,里面空氣清新流通,于是沿著通道繼續(xù)前進(jìn)。

  通道似是沿著兩面峭壁的縫隙開鑿而成,幾人走了約莫一刻鐘,終于豁然開朗,膨大城一個圓形石室。石室里按照圓形擺著四具棺槨,但都是箭頭收尾的寶劍形,和明朝人用的方形棺槨也不一樣。

  戈舒夜躲在敏靜背后不太敢看,敏靜拍拍她安慰不用怕,然后一腳踢開一具棺木。戈舒夜嚇得只抓著敏靜的腰帶,把頭埋在他肩膀上。

  “哇!”隨著一聲驚呼,幾人都贊嘆不已。令人奇怪的是,里面并沒有尸體,而是鋪著紫色、紅色、深藍(lán)色的昂貴天鵝絨,塞著金幣、寶石和皇冠。

  “這是何物?!”眾人不解地饒了一圈,卻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個將四具棺木聯(lián)系起來的圓形陣圖,當(dāng)中劃著一個十字架,還畫了一個披頭散發(fā)的男人血淋淋地被釘在上面的慘狀。

  “這是什么呀?”

  “這貌似是紅毛人的一種拜神儀式,以前在雙嶼港,我有見到過。難道這是海盜的神廟?”

  “他們把觀音放在門口,在屋內(nèi)拜這個倒霉的人?還真是……不義之財,取之有道?!备晔嬉挂贿呁虏壑贿呇鄄蛔〉厝ッ閯偞蜷_的棺材里的寶石。這些寶石雕刻得精美,在火光下如同糖塊一樣閃閃發(fā)光。周敏靜轉(zhuǎn)頭看了她一下,知道她想偷。“我們是奉旨來取《地藏火經(jīng)》的?!泵綮o輕聲提醒她?!澳蔷投即蜷_找一找?!睅兹舜蜷_四副棺材,發(fā)現(xiàn)里面全是金銀珠寶、皇冠、圣物之類的?!澳墙?jīng)卷長什么樣子?”戈舒夜疑惑地問?!皩α?!”敏靜聞言一動,然后用火把在四個棺槨內(nèi)烤,果然有一塊石板發(fā)出不一樣的顏色,上面顯示一行行文字。敏靜眼疾手快,撈將出來,用火把照著細(xì)看。

  “漢字和梵文?”敏靜疑惑道,上面漢字很奇怪,沒有任何意思,像是一個個奇怪的名字,然后后面跟著一串梵文。“這……仿佛是我們在紅毛蜈蚣船上看見的數(shù)字?!薄拌笪氖菙?shù)字?對,我們在蜈蚣船的對照表上見過!”敏靜也想起來。

  “泰山……后面看不懂了?!备晔嬉购貌蝗菀渍业揭淮约菏煜さ淖?;但就算周敏靜才高八斗,也不能再認(rèn)得更多了。

  “原來他們藏在這里了,怪不得我搜遍地底也找不到?!币粋€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聲音響起?!袄钽☆# 笔嬉惯诶惨宦?,鞘中抽出春水,藍(lán)色寒光一灑,照亮了整個密室!

  是白鴉的身軀,卻露出李恪睿的面容和陰森的笑意。敏靜和暗衛(wèi)趕緊將舒夜拉向身后。

  “來,將《地藏火卷》交給我。反正對于你們來說,這根本毫無用處,你們根本看不懂上面的參數(shù)?!?p>  “但是對你來說卻很重要,而對那些藏起來的人,你卻很危險?!泵綮o道。

  “悟性不錯,《地藏火卷》尤其是對于發(fā)揮后土之使的威力而言。但,晚了?!?p>  岸邊。

  黃云沖上瞭望臺,道:“東南方向,向我們快速接近,三角帆,三角大帆船!”是徐山的埋伏!

  “拔錨放帆!”黃云登上船頭,對著全船大喊!“公爺他們還沒上來!”“廢話,要是我們也被抓了,他們根本走不了!”

  三角帆船逆著風(fēng)快速朝他們駛來!已經(jīng)可以看到上面的“藏海王”和“徐”將他們夾住了!轟!炮彈落在海中,激起巨大的水花!然后又一波!鐵炮彈轟破了船舷!船身開始傾斜!

  “棄船,棄船!”黃云在火光中聲嘶力竭地喊。

  石室中的人也已經(jīng)感到了炮彈的沖擊。

  “拿上東西快走!”敏靜囑咐舒夜,一邊沿著來時的通路正要回退。

  李恪睿有點怪異地做出一個表情,仿佛不是很能控制白鴉這具傀儡:“原來,他不是很想傷害你們呢。但我也不能讓他成為你們的幫手!”一聲清嘯,白鴉的身軀化作千片碎散。

  卻聽到乒乓射擊聲在石室中回蕩?!芭肯拢 泵綮o把舒夜的頭按在地上。硝煙散去,隨從衛(wèi)隊盡已做了槍口下亡魂。

  火光影影幢幢,一伙盜匪出現(xiàn)在石室的入口,舒夜認(rèn)出:為首的正是徐山!他的眼珠微微泛出黃色,像是一種敏捷的野獸,在他的地盤上,他進(jìn)退若定,非常從容,漫不經(jīng)心地問:“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偷到祖宗頭上了,下了他們的武器——你們是什么人?”

 ?。ù核粖Z走了)敏靜裝作被嚇壞的樣子,微微發(fā)抖,囁嚅著道:“我們是走水路的客商,因船上沒了淡水,想到島上找些水,誤入此處?!?p>  嘍啰大喊:“不知死活的,還不拜見藏海王!”一個山羊胡光著頭的隨從模樣的人在他身邊耳語幾句,說看敏靜穿著打扮,還攜女伴隨行,應(yīng)該是有錢人家的少東,不如帶了回去,寫信給家人交換贖金。

  “哦?原來外面是你們的船,我當(dāng)是明狗的,炸了。船上好東西不少啊?!?p>  敏靜站起來,很有風(fēng)度地道:“原來是藏海王大人,既然如此,船上的東西就當(dāng)送給大王,表示孝敬?!?p>  藏海王一聽,覺得他頗有膽色,也很識趣,道:“大海茫茫,也算有緣。按照我們海上人的規(guī)矩,見面不幫遭難的船是不仁不義,天妃娘娘不庇佑。既然今日二位已經(jīng)到了我莊上,就請客隨主便吧,帶二位一起入寨!”

  二人于是被半押解著,跟隨徐山重入長長的軌道。

  穿過石室,在晦暗中無聲行了約莫百丈,眼前豁然開朗,像是一座從中間被挖取了一半的山崖。山崖上以棧道之術(shù)架起盤旋的飛道,被炭火熏得黝黑的工人們穿著同樣腌臜的破衣,在其中穿梭。一架高高的泥磚抹成的爐子里炭火紅旺,壯漢用鼓風(fēng)機(jī)不斷向內(nèi)吹著冷風(fēng),一撥爐工從不同的填料口,用鐵鍬分別向內(nèi)添加木炭和礦石。

  通紅的鐵水從爐子中間留出的陶瓷通道中流出,像是一架發(fā)光的山泉,又像是熔化的太陽。出料口下方用輪盤運轉(zhuǎn)著一個個翻砂的模具,制造出鑄鐵的零件、槍管和炮管。

  模具被輪盤運送下來自熱冷卻。天坑的另一端堆放著冷卻好的模具,工人們從沙子中翻出鑄鐵件,用砂紙、磨具仔細(xì)地打磨,涂上豬油。

  還有另一條生產(chǎn)線,只見工人們在紅色的還原氣氛中不斷鍛打鐵坯,直到冷脆堅硬的生鐵變成富有彈性和韌性的熟鐵,產(chǎn)出一把把鋒利的神兵利器。這里儼然是一個兵器工廠。

  “那是什么?”舒夜看到坑口和小山似的木炭旁邊,還有一座小山似的堆場,黑色的像是石塊,斷面發(fā)出光澤。

  “是石炭。從地下挖出天然的炭,比木炭更耐燒?!薄拔疫€以為是火山,原來黑煙是這里發(fā)出的。”

  徐山的嘍啰警惕地看了他們一眼,報給徐山。徐山點點頭,并不在意。復(fù)行了百丈,竟建有一座茅草頂?shù)那f園,雖然簡樸,但進(jìn)入其中,五臟俱全甚是舒適。徐山叫人擺宴備酒。

  席間。徐山瞥了敏靜一眼:“兄臺怎么稱呼?”周敏靜道:“鄙姓石,臺州人氏?!薄笆拥故怯幸娮R的?!薄凹抑薪?jīng)商,下南洋采買藥材,在海上見過這東西?!故遣睾M?,此番產(chǎn)業(yè),怕是可以屯兵造器,稱霸一方吧?”徐山大笑,道:“日本室町幕府衰弱,各諸侯大名攻訐不休。兵者,兇器也,我何須要手上沾血,提頭參與那兩敗俱傷的廝殺?我只需要逍遙島外,田園富足、詩酒風(fēng)月,看他們互相殘殺,花重金購買我的神兵利器。他們死傷遍野,我盆滿缽滿,何樂而不為呢?”敏靜道:“大王境界之高妙,遠(yuǎn)在蕞爾小國之上?!?p>  徐山大笑:“蕞爾小國?明狗的朱見深,三四十歲了還在吃奶娘的奶,長不大的窩囊廢,還好意思托大,說自己是天朝大國?”

  敏靜道:“大明下有忠臣良士,民不懼死,人人愿保社稷江山?!?p>  徐山道:“忠臣明士?于謙枉死,朝堂上滿是拍馬屁賣春藥算命鬼畫符的傳奉官,太監(jiān)宮女烏煙瘴氣,朝廷上紙糊閣老泥塑尚書,尸位素餐,上只知奉承馬屁下只知貪墨撈錢。海防廢弛,技術(shù)老舊,戰(zhàn)船過時,風(fēng)帆低速,不思進(jìn)取。土木之變以來,皇帝只懂得在上層掀起山頭斗爭保住自己的地位,什么奶娘、小老婆娘舅、和尚道士都用,偏偏不敢用有能之人有識之士。民生凋敝——當(dāng)年本王若不是被那大絲商高利貸奪取了所有土地,沒有活路,出海闖蕩,九死一生,也無有今日之風(fēng)光。我倒要謝謝他?!?p>  敏靜被懟得并無還口之力。徐山面色一轉(zhuǎn),命令下屬:“既然有客人,就請夫人出來?!币魂囅泔L(fēng)鶯轉(zhuǎn),金云翹滿頭珠翠地出現(xiàn),敏靜心中叫道“苦也”!她杏目先是一瞠:“周敏靜?!”

  霎時,廳中所有火銃的槍口將敏靜、舒夜圍??!

  徐山舉起一只手,示意不要開槍,滿面春色,問金云翹:“是他嗎?”“絕不會錯!”

  周敏靜頓時明白過來:“徐山,這是你的圈套!——那王璟……”

  徐山仔細(xì)端詳著從他們手中得到的春水:“好兵器。本王說過,我的產(chǎn)品他們?nèi)巳诵枰?,眾領(lǐng)主大名都把我引為座上賓。我乃是名震一方的大名,王璟正是通過我的引薦才被島津忠昌信任。明狗皇帝貪圖長生不老,從上幾代起就不斷派遣使節(jié)去傳說中的海中仙山瀛洲島,也就是日本,求取不老仙術(shù)。

  我告訴你們吧,什么不老仙術(shù),那里的農(nóng)民是褲子也穿不上白米也吃不上的窮鬼!

  周敏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藏海王報仇,并不過年?!?p>  “既然落到你手里,我無話可說。但大明的將領(lǐng)絕不向匪寇屈膝投降,要殺要剮隨便你。請你放這位姑娘一條生路?!?p>  徐山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周敏靜,本王愛惜你是個航海人才,不如轉(zhuǎn)投本王的麾下,憑你的才智和我的霸道,我們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合,一定可以在群雄并起的時代成為諸侯霸主!”

  周敏靜道:“周某自詡清流,絕不和倭匪同流合污?!?p>  徐山笑道:“清流是人,倭匪也是人,餓了要吃,缺了要搶,沒什么分別。我告訴你,正是因為我徐山統(tǒng)一了東海海面,倭匪都受我的控制,流寇殘殺居民、綁架婦女、煮食嬰兒之事才漸漸減少。流寇是日本在大名攻訐戰(zhàn)中的失地農(nóng)民、流浪武士,窮得連條褲子都買不起,他們只能靠劫掠為生,不然自己就要餓死。我給他們提供工作,他們有錢可賺、有妻小可養(yǎng),有尺寸之地可以謀生,他們死心塌地地為我效力,不用去做殺人的勾當(dāng)。

  而你們的皇帝,卻豢養(yǎng)水師當(dāng)私軍,有錢可賺則撈一筆,無錢可賺便擺在一邊,任由海疆廢弛,爛的千瘡百孔,根本不在乎百姓死活。私下交易互通有無,經(jīng)濟(jì)活躍才能藏富于民,你們的兒皇帝為了百姓不出逃、提高自己的稅收,與民爭富,先是設(shè)立皇莊奪人田地,后看到沿海貿(mào)易繁榮,劣質(zhì)的官鹽、官胡椒賣不上價,竟一刀切封閉海疆,片帆不得下海。

  與你們的兒皇帝比起來,我藏海王豈不是更愛民?”

  敏靜沉默不語,徐山大笑:“你莫非是在恐懼皇帝連坐你的家人?!哈,果然如我所言!把他綁起來,鎖在十字木上吊起來曝曬,直到他改變主意?!劣谶@位姑娘……”徐山捏住戈舒夜的下巴:“佳人,可惜了。我們島上的工人,都是窮鬼,可是很缺女人啊……老三,把周敏靜綁好了,找?guī)讉€窮鬼,當(dāng)著他的面兒,辦了她——直到周將軍愿意向我低頭為止!”

  金云翹有點聽不下去:“大王,這姑娘救過妾身,看在妾身的面兒上,不要這么對她……”

  待他們被拖出去,徐山劈頭扇了金云翹一個嘴巴,道:“無知婦人,你懂什么是霸道之術(shù)!我要周敏靜親眼看著自己的女人在他面前遭到蹂躪而無能為力,我要他品嘗絕望,我要擊碎他自尊,我要毀掉他的靈魂,然后再殺死他——這樣他才是完全地敗在我的手中!天無二日,大海上不能也不會再有我的對手!”

  ******

  天上劈了個炸雷。下雨了。

  雨水澆在舒夜身上,將她的外衣緊緊裹貼,顯示出少女窈窕的身段。

  敏靜目眥欲裂,手腳被麻繩勒出血跡,發(fā)出野獸一樣屈辱的嚎叫。

  老三召集的鍛工、力工們聚集上來。老三用聽不懂的話嚷了一圈,那些衣衫襤褸的工人臉上先是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老三又喊了一遍,他們才將信將疑地露出淫邪的訕笑。

  老三罵了他們幾句,表示你們不上老子要先上了,他松開褲腰帶。他身上汗臭尿騷味兒涌來。舒夜有點想吐,工人們圍上來,只有一個瘦小的少年聞言非但沒有靠前,還驚恐地后退幾步。

  戈舒夜有點恍惚。

  老三上來,撕掉了她的上衣。雪白的臂膀暴露在潮濕的空氣里,仿佛一尊陶瓷的雕像?!斑\氣真好,還是個雛兒?!崩先匆娝凵现焐?,笑起來,被關(guān)在島上勞作的工人們仿佛被她的美麗灼傷。“老子好久沒碰過女人了……”老三搓著手。

  就在那一瞬間,舒夜仿佛身上什么被突然激活了,電光火石之間,老三喉頭突然飛出瀑布似的血花,闔著暴雨的雨滴,變成漫天的血雨,落在沙灘地面上。老三身子搖了搖,倒了下去。

  工人們都被嚇得往后倒退一步,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舒夜還保持著剛被拖出來時候跪在地上的姿勢,只右手高高舉起,食指中指和拇指,三根削蔥似的指尖被染成紅色,上面抓著老三斷掉的一截頸動脈。

  她像一句喪尸一樣站起來,頭一歪,咧嘴發(fā)出瘆人的咳咳咳的笑聲,然后像一只野獸一樣閃電般彈跳起來!又一個工人的頭從上顎開始被生生撕斷,露出裸露的喉管和舌頭,飛在半空中,鮮血、內(nèi)臟,包圍住他們的工人和海匪一個個,已經(jīng)完全不管武學(xué)招式,只將她面前的人離她最近的要害之處人不斷撕扯蹂躪,天空落下血雨。

  敏靜已經(jīng)被之前遭遇和眼前景象驚得渾身戰(zhàn)栗抽搐,他不知道自己強(qiáng)烈的情緒是來自恐懼還是不能營救的屈辱慘痛,

  戈舒夜仿佛沒看見敏靜,越過他,徑直往藏海王的莊園走去。

  過了一會兒,里面的人發(fā)出慘叫。

  白鴉的身軀突然出現(xiàn)在暴雨的沙灘上,他抽出身上短刀,將敏靜從束縛中解放出來?!霸趺椿厥拢縿偛鸥旯媚锏撵`壓突然增高,壓過了李恪睿的靈力!我才能得脫身,發(fā)生了什么?!”

  敏靜愣了一下,不顧身上的傷,瘋了一樣追進(jìn)去。白鴉跟在他身后。

  莊園里如同人間地獄,全是一具具新鮮的尸體濺得到處都是。金云翹瑟縮在一角,瑟瑟發(fā)抖?!叭四兀俊?p>  金云翹指了指內(nèi)堂:“剛,剛才,戈姑娘進(jìn)來,說,說愿意侍奉藏海王。徐山說既然如此,讓她當(dāng)眾侍奉。戈姑娘就為藏海王寬衣解帶,然后,然后……”

  里面突然傳來戈舒夜小姑娘一樣快樂的歌聲:“月亮亮堂堂,小妹子上山崗!我砍掉你的頭,我挖掉你的腸!”

  敏靜沖進(jìn)去一看,退了出來,捂住自己的口鼻,控制不住地干嘔起來。

  只見徐山已經(jīng)被她用指甲挖得只剩下白骨,像是攤子上被劈開出賣的豬肉。

  白鴉看了一眼,嘆口氣也退了出來:“春水呢?把春水給她。只有春水才能克制天摩宗的走火入魔?!?p>  金云翹道:“在,在徐山身上?!?p>  敏靜強(qiáng)撐起來,在血泊中摸索了半天,終于找到。舒夜兩個眼睛在黑暗中發(fā)出綠光,雙臂像是浸在人血池中似的,衣服已經(jīng)被血染透,咯咯地笑出來:“你騙我。”“戈姑娘,你拿著這個。”

  “我不聽,你騙我!”

  “我知道你怨恨我沒法保護(hù)你——”

  “明薇是誰?”

  “戈舒夜,你醒醒!——云武給你起這個名字,不是為了讓你變成這個樣子!”

  “我爹爹……?對了,我爹爹死了。我爹爹不喜歡我,我爹爹喜歡楊昶,可我討厭他。對了你外祖母也不喜歡我,那個自以為是高高早上的老妖婆!她于國無功拿的什么皇室宗親的派頭來壓我!”

  “可是我喜歡你,我只喜歡你。戈舒夜,你聽好了,你爹爹很愛你。我告訴你,我告訴你:

  北斗七星高,

  哥舒夜帶刀。

  至今窺胡馬,

  不敢過臨洮。

  你爹爹是個英雄,他希望你也當(dāng)個英雄。這是他留給你的,來,拿著?!?p>  舒夜像個小瘋子一樣試探著摸了一下春水。當(dāng)她的手指觸摸到春水的時候,一陣放電的呲啦聲響過,她暈了過去。

  白鴉道:“快走吧。逃出去的暗衛(wèi)應(yīng)該已經(jīng)叫來了援兵。”敏靜抱起舒夜,又找回《地藏火卷》的原本,看了一眼金云翹:“金夫人,你是去是留?”

  金云翹道:“我還有孩子,今日多謝你們放我一命,來日再報?!?p>  他們點點頭,帶著渾身的血污往岸線走去,果然,過去一夜,黃云通知了后面的船隊來迎接。叫來的援軍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露白的天海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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