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七薔薇
十三收藏(下)
邵桀輕聲地置下一句推斷,耷下視線直直望進江陌抬眉緊盯的眼睛,抿唇停頓了片刻,還是把這點兒猶豫躊躇的話音一砸到底。
“我……先是想不明白……當(dāng)年幾乎跟挖心案一并鬧得滿城風(fēng)雨的兇犯竟然一夜之間銷聲匿跡——既然挖心案的兇手忽然間沒了動靜是因為酗酒鬧事意外入獄,那紅樓案真兇的突然消失,很可能也是有意無意地去到了什么警方很難第一時間調(diào)查盤問的地方去……”
“宋亦珂落網(wǎng)在先,當(dāng)年被迫擱置的案子,你們肯定會想辦法,往監(jiān)獄里頭探查打聽——既然沒見通報相關(guān)的警情,那也就意味著……兇手只是藏在了輕易找不到的地方而已。”
邵桀被江陌一錯不錯的視線戳得心里發(fā)虛,原先還像是占了幾分道理,話說半道聲音卻不自覺地低落下去:“這個兇手的惡劣程度……跟挖心案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就此收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會不會他只是沒有在盛安動手,或者單純是收斂了一些,勉強沒那么囂張行事……甚至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眼見紅樓案后警方調(diào)查的聲勢陣仗鬧大,為了暫時自保,挑選的作案地點,從國內(nèi)……轉(zhuǎn)移到了我們一般不會注意到的地方去……”
“顧影的死其實就是對市局專案組的挑釁……那會兒老顧正好是指揮之一。兇手目中無人了這么久,忽然莫名收手,如果沒什么外力干預(yù),確實是不大符合常理?!?p> 江陌抬眼看著邵桀眉宇間糾纏了多年難以散褪的耿耿猶疑,心里對于他略微主觀的推斷其實認(rèn)同大半,嘴角卻生硬地撇了一下,話未明晰地含糊過去,然后輕描淡寫地捎帶一提:“再者,宋亦珂入獄這事兒,可不是一時荒唐的意外之舉。”
邵桀愣了兩秒才恍然意識到,這兩樁重案相繼戛然懸停只怕從來就不是巧合微妙。他不自覺地抖了個寒顫,探究似的往江陌的眸子里追看了一眼,然后再被她擋手推開,循著她耷垂下來的視線留意地看向被江警官放大縮小來回翻轉(zhuǎn)的照片畫面:“怎么了?這畫有問題?”
“即便真有問題,就我這向簡筆畫看齊的藝術(shù)鑒賞水平也看不大出來有什么貓膩……”江陌搖了搖頭,順勢往邵桀懷里一歪,余光總算瞥瞧見老早就準(zhǔn)備在茶幾上的果盤,翹著手指尖拎起一塊蜜瓜就往嘴里塞,“我就是覺得……這幾幅畫那兒不太對勁——按照畫框角落里這個落款位置的日期時間來看,這幾幅畫上纏繞著紅色花束花圈的位置都不盡相同,但是從肖似任冬苒的這副畫開始,油畫上的女孩,手腕和腳踝上開始出現(xiàn)紅色的花環(huán),脖頸位置的花環(huán)項圈卻幾乎沒再出現(xiàn)……”
江陌眉頭一緊,沒來由地想起馮堯在描述他目睹母親唐葭死狀時,比劃在手腕和腳踝處的圓圈,以及胸口處,跟油畫手捧花束幾乎如出一轍的剖開位置——
如果紅樓案兇手這幾年間從未收手的推測確鑿,那就意味著,兇手顯然已經(jīng)從堂而皇之的當(dāng)街殺人轉(zhuǎn)換了旁的謀害手段。
——比如囚禁,折磨,再殺害,直等到失蹤立案之嫌,煎熬到煙消云散。
然后紅樓案的兇手實在狂妄,幾個年頭的隱蔽行事于他而言只怕是寡淡無趣。
……但凡這個中之間藏著什么千絲萬縷,那么馮堯這么個三歲半的小不點兒突破了艱難險阻的逃脫報警,難說會不會是幕后真兇的為之有意。
江陌無聲地嘆了口氣,指尖剛捻了兩下蜜瓜汁水的粘黏就被邵桀塞了一張濕紙巾過去,她側(cè)身回頭,一巴掌拍到腦門兒上去:“進門被這裝神弄鬼的架勢晃得差點兒忘了問你……雖說早上那會兒讓你交代到底,不過我……應(yīng)該也不算強行威逼,你這半道忽然找我問起失蹤的事情……是受了誰的刺激?”
“具體是誰……還不確定。不過——”邵桀沒挪窩,只是抻長了胳膊去撈搭在沙發(fā)靠背上的外套,“嘩啦啦”地?fù)赋冻鲆粋€黑色的塑料袋,里三層外三層地纏裹了幾圈沒拆開,索性兩手一攤,直接遞交到江警官跟前:“我收到了一個快遞。跟你說過的,丟在紅樓巷子里的那個,限定的鑰匙圈?!?p> “快遞?!”
江陌起先還掛了丁點兒松散的表情驀地一沉,接過塑料袋緩慢地扯拽開,凝眉檢查了一下巴掌大小還算完整的快遞盒,隔著袋子緩慢地拎起鑰匙圈,轉(zhuǎn)而揚起下頦示意邵桀開燈查看,片晌,沉重一嘆:“之前我接到電話的時候就覺得這兇手十有八九是打算殺回來報復(fù)……本來以為瞞了又瞞……”
邵桀聞言蹙眉,開了燈就跨步坐回到江陌旁邊:“……不是……等會兒?兇手給你打電話?什么時候?”
“這幾年糾結(jié)這案子的可不止你一個,我不是也一直琢磨著怎么把這藏起來貓冬的大魚釣浮到水面……先前有個電話號碼的關(guān)聯(lián)證據(jù),我一直給人打騷擾電話來著。放心,這事兒老顧默許。不過兇手八成是覺得對我下手沒那么容易……我一無所獲這么長時間,他倒是把手伸到了你這里?!?p> 江陌這幾年熬了好一番的良心難安,但那些不便為人道的矯情老早就在碎爛在肚子里。她輕飄飄地擺了擺手,掀抬起視線看著邵桀憂慮掛了滿臉,抬手先在他下頦上輕輕搔刮了兩下,轉(zhuǎn)而屈著胳膊搭在邵桀的膝蓋上面,掏出手機搜索了一下快遞單:“找人查過了?”
邵桀點了點頭:“紅樓案邪門兒得很,我沒敢把其他人牽扯進來??爝f送到俱樂部前臺之后是溫夕他們幫我拿上去的,但是單號查了一下,倒是真的,不過應(yīng)該是盜用的一個小網(wǎng)店的賬號,店主那邊也不清楚怎么莫名其妙的多了這么一單,小飾品店里點單發(fā)貨都是一麻袋起發(fā),同城發(fā)貨多出來那幾毛錢的成本她也沒來得及核對……根本不知道這小紙盒子是什么時候扔到了她們家的快遞里面?!?p> 江陌沉聲斂眉,低頭往快遞單子的發(fā)件人地址掃了一眼。
“開網(wǎng)店的,庫房什么的就沒個監(jiān)控?”
“店主說是什么都沒看見。再要仔細打聽,恐怕就得報警立案?!鄙坭盥柫讼录?,“至于要不要冒這個險……”
“想打聽這個容易,我抽空過去看一眼?!苯爱?dāng)即搖頭,拍下快遞單上的信息就把手機撇到茶幾上面,鄭重地擺正了邵桀的胳膊腿兒,仰頭又問。
“邵桀,包括父母在內(nèi),除了我之外,你還跟誰提起過,當(dāng)年的紅樓案?”
念碑
工作身體原因暫時隔天~ “既知身是夢,一任事如塵?!?/p>